我的娘子紅杏出牆了。
但所有人都瞞著我,幫她遮掩。
隻因為,我是她們家的贅婿。
我怒不可遏向她質問。
她卻嫵媚地撫著發間的新簪。
冷笑一聲,直接破罐子破摔。
於是,我成了大寧朝第一個被休的男子,受盡世人恥笑。
直到我徹底失望,抱著女兒離開之後。
一道聖旨突然降臨,被太監恭賀著送到我手中。
前妻一家頓時後悔了。
……
我從私塾回到家時,家裏依舊是安安靜靜的。
沒有讀書聲,也沒有大人的閑聊聲。
我三歲大的女兒悅兒,正獨自坐在院裏的小板凳上,孤零零編著草花玩。
我放下買回家的東西,朝她走去。
她聽見腳步聲,立即抬頭。
看見是我,她驚喜地朝我小跑過來,“爹爹!”
我俯身把她抱起來,笑著問她:“悅兒乖,吃飯了沒有?”
我隻是隨口一問,卻沒想到,她真的沒吃。
我的女兒搖了搖頭,把腦袋靠在我肩頭。
她人小小一個,低聲委屈地摸著肚子說:“爹爹,餓…”
我頓時心疼不已。
更讓我憤怒的是。
我去廚房查看,發現那裏剩下一堆淩亂的臟碗筷沒洗。
可見他們都已經吃過了晚飯,卻沒人管我才三歲的年幼女兒!
我忍著怒氣重新生火做飯,女兒就巴巴地在邊上抓著我的褲腿。
我連忙找出我買回家的糕點。
本來想著給她當零嘴,沒承想此刻卻用來給她充饑了。
安撫好女兒,我去了隔壁小叔子趙青的院子。
他是我娘子趙春容的弟弟。
也是全家疼著寵著,恨不得把心都掏出來給他的命根子。
所有人都說,他日後必定會出人頭地,超越我這個落榜的窮酸秀才。
而我走到他院子裏時,他正躺在躺椅上,蹺著二郎腿。
手裏拿的赫然是一本醃臢露骨的春宮圖!
一時間我的質問都化作了震驚。
我立即上前奪走了他的書,怒責道:“你明年就要去參加科考了,不好好抓緊溫書,竟看起這種東西?!”
趙青原本臉上還有一絲慌亂。
但一看見是我,表情頓時變成了惱羞成怒。
他把書搶回去,嗤笑道:“要你來管?教一群毛都沒長齊的小屁孩還不夠,你還想到我屋裏來逞威風?”
“也不看看自己是什麼東西……”
他輕蔑的羞辱讓我頓時猶如冷水潑下,從頭涼到了腳。
我僵在原地好一會,情緒慢慢冷靜。
心裏自嘲,自己一時昏了頭腦,竟然又多管閑事了。
於是我不再管他。
隻皺眉問道:“你可知你阿姐去哪了?為何這麼晚了還不歸家?”
*
趙青抖腳的動作停頓了一瞬。
隨後他在躺椅上翻了個身,煩道:“我怎麼知道?”
“你趕緊走,一會我要看書了,別打擾我!”
我察覺出他的態度有異。
但也拿他沒辦法。
隻好沉下心先離開。
我走到前院時,丈母娘趙氏剛從外頭回來。
她滿臉紅光,仿佛有什麼喜事。
我還看見她的手腕上一抹金色閃過。
但沒等我看清,她便用袖子遮住了。
我對她拱手行禮道:“母親。”
她高高在上地揚著下巴,點了點頭,問我:“女婿這是要上哪去啊?”
我猶豫了下,道:“舒玉還沒回家,我正打算去尋。”
我看見她的眸光閃了閃,有些不自然地對我說:“哦,舒玉與她閨中時的密友一起去城裏看花燈了,晚些自會回來。”
我和娘子自幼相識,雖然因為家貧,一直是被接濟幫助的那方。
但她的朋友,我幾乎也都認得。
聞言我便問:“敢問是哪一位?我怕她們回來趕上天黑,一會也好親自去接。”
然而,丈母娘卻忽然皺起了眉頭。
她有些嫌棄道:“你一個男人,怎麼像個女人一樣黏人?怎麼,離開你媳婦一會就要不得了?”
“再說了,她們人多,相伴也有個照應,又不會有事,你去像什麼樣子?”
她眼神犀利地上下打量我,將我盯得漸漸有些局促。
才譏笑道:“你最好別去,免得給她丟臉。”
“聽說臨鎮翠兒家的郎婿,做生意掙了大錢,趕明兒全家都要搬到京城去了,還有另一家的,她嫁的丈夫不是中了個舉人老爺麼,聽說聖上賞識,又要升官了……”
她往院中的石桌旁一坐,就開始唉聲歎氣:“真是可憐了我的女兒,也怪我趙家沒福氣,錯信了當年那個老儒生。”
“還以為你是被泥沙掩蓋的金子,沒承想,竟是個糞坑裏的石頭!”
“考中個秀才便放話將來要中狀元,誆得我女兒那樣如花似玉的年紀就嫁給了你!可結果呢,你竟是直接落榜,貽笑大方了!”
“因為你,我們全家在外連頭都抬不起來,還是得看我的青兒啊……”
她話忽然一停。
見我垂眸默不作聲,她嗑著瓜子怒罵道:“你看看你,當初也知羞愧,現在聽這些,卻像是死豬不怕開水燙一般,你個混不吝的!”
“我一見你這窩囊樣子就煩,趕緊滾!”
我無言以對,轉身就走。
結果她又突然把我叫住:“等等!”
她偏頭吐掉瓜子殼,眼神精明道:“這幾日私塾開學,束脩都收齊了吧,錢呢?”
*
趙家原本也算富裕。
但自從嶽父病逝之後,就沒有了收入來源。
於是家裏所有的開支,便全都落在了我頭上。
我轉過身,萬分無奈道:“母親,昨日我已將錢給您了。”
她突然猛地一拍桌子,“你撒謊!”
“來聽你講課的學生分明越來越多,你交上來的錢,卻比去年少了足足一半!”
她冷笑道:“怎麼,女婿這是翅膀硬了,想藏私房錢了?”
我被她逼得幾乎要窒息,強忍著情緒同她講道理:“並非如此,隻是母親,我出門在外,手裏也需要錢…”
她嗓音頓時尖銳拔高:“你要錢?你要什麼錢?!”
“你一個贅婿!我趙家養著你,供你吃穿供你住!你竟然還不知足嗎?你拿錢是想做什麼,難不成在外頭養了賤婦了?!!”
我忽然就無力說話了。
肩上仿佛馱著座大山,壓得心臟也不堪重負。
我知道,隻要不滿足她的要求,她便什麼話都說得出口。
於是我沉默地從懷中拿出錢袋子,放在石桌上。
她怒瞪著我,顛了顛錢袋子的份量,總算肯放過我:“這還差不多,滾吧。”
我回了自己的院子。
我的小女兒吃了晚飯,就坐在小凳上,乖乖翻看我給她編寫的啟蒙書。
心裏陰鬱沉重的霧霾,在此刻像是被撥開了一道口子,透進和煦的光來。
幸好。
我的女兒猶如明珠般澄澈幹淨,未被蒙塵。
即便我此生碌碌無為就此不堪,總也還有她這個慰藉。
我陪著她念書習字,直到日暮西沉。
我將家務活做完,女兒也哄睡了。
而後我坐在院中,也不點燈。
就這麼靜靜地等著。
等了將近一個多時辰,我的娘子趙春容,終於踩著月色回家了。
她驟然看見站在院中樹下等她的我,嚇了一跳。
她捂著胸口,身姿婀娜地朝我走來。
然後皺眉道:“你怎麼還沒睡?作甚站在這嚇人。”
我平靜地看著她,問:“這麼晚才回,你去哪了?”
*
她沒看我的眼睛。
而是目光躲避,撩了撩耳邊的碎發。
看向一旁說:“娘沒和你說嗎?我與翠兒她們一起去城裏看花燈了。”
我與她相識十餘載,成婚也有五年了。
我何嘗看不出來,她在說謊。
但既然她不願意告訴我,我也不想逼她。
我深吸一口氣,皺著眉對她說:“你知道自私塾開學,我每日回家回得晚,就該多照看些女兒。”
“你可知,今日母親他們用飯,竟然忘了悅兒,留她一人在院子裏餓肚子!”
“她還那麼小,你身為母親,怎能放心丟下她,自己去城裏遊玩賞花燈?”
她絞著手帕,原本臉上也有些愧疚。
但聽我說到後麵,就逐漸有些厭煩了。
她蹙眉不滿道:“你這話是什麼意思,責怪我?”
“我為你十月懷胎,辛苦生下孩子,還讓孩子跟你姓,你不知感恩也就算了,埋怨我是什麼意思?”
我並不想跟她吵,捏了捏眉心,冷靜下來。
我低聲道:“舒玉,我並無此意,隻是心疼我們的女兒。”
趙春容冷笑一聲,道:“你隻知道女兒,眼裏可還有我這個娘子?”
“反正我不可能成天待在家為你帶孩子,你要是嫌我對女兒不好,那便關了私塾,自己來帶!”
我震驚失望地看著她,仿佛聽錯,“為我帶?舒玉,她不隻是我一人的……”
話還沒說完,屋裏驟然響起女兒的啼哭。
女兒醒了,我連忙進屋去哄。
油燈被點亮,昏黃燭火影影綽綽。
床頭還放著我給女兒買的糕點,和給娘子買的胭脂。
女兒睡得頭發亂糟糟的,圓潤的小臉蛋上掛著兩道可憐的淚痕。
她伸手抓著我的衣服,撲進我懷裏,嗚咽道:“爹爹,娘親,不要吵架…”
我連忙摸著她的腦袋哄道:“不吵,爹娘沒有在吵架,悅兒乖,不哭了。”
趙春容坐在床尾,就這麼冷笑看著我們父女倆。
等我好不容易把女兒哄睡了。
她才嫉妒嘲諷地說:“戚長禮,做你的女兒,可比做你的娘子,要幸福多了。”
我滿眼疲憊。
正欲再說什麼,忽然頓住。
剛才在院子裏的時候太黑,我隻能勉強看清她的人影。
可現在燈火映照下。
她身上所有端倪,全都無處掩藏。
趙春容見我直直地盯著她,皺眉順著我的目光低頭去看。
這一看,她立即慌了神。
*
她的衣領沒扣好。
露出一小塊白皙的肌膚,和——一抹淫靡的紅痕。
不僅如此,她的頭發也有些淩亂,臉頰緋紅,嘴唇更是紅腫。
一看就是剛被人采擷過的模樣!
我錯愕、驚怒、屈辱,猛地抓住了她連忙想要係扣子的手。
顧慮到剛睡下的女兒,我將她硬拽出了屋子。
我用力將她甩開,怒不可遏道:“你說的賞燈,就是這麼個賞法嗎?!”
“趙春容!你、你怎麼能做出這樣的事來?你究竟知不知道羞恥?!”
她捏了捏被我握過的手腕。
竟是幹脆破罐子破摔了。
她仰起下巴衝我說:“不知羞恥又如何?”
“戚長禮,我原先以為你會考上功名才嫁給你的,可你看看你現在這副沒用的樣子!”
“你既給不了我想要的富貴生活,就別怪我向別人要!”
我的胸膛劇烈起伏,氣得眼睛都猩紅。
我萬萬沒想到她會說出這樣的話。
此刻她站在我麵前,和當年那個父親病逝。
哭著跑到我家來求我給她一個依靠的小女孩,簡直判若兩人!
我苦澀地咽了咽,不可置信道:“……是我沒能給你嗎?”
“可當年我落榜,要我放棄再考,回來成婚的人,是你。”
“是你說,我父母俱亡,孤家寡人,成婚後我們便是一家人。”
“你要我每日給你陪伴,要我把趙青教出來,讓他去考中功名也是一樣的!”
我怔怔地看著她,眼淚落下也猶不自知。
我紅著眼眶問她:“你說的所有我全都應了,這些,難道不是你想要的嗎?”
我字字泣血,仿佛把心掏出來給她質問。
而她,卻一臉嫌棄與厭煩。
她抬手嫵媚地摸了摸發間的華貴新簪。
嗤笑說:“是……可是,這都是當年的事了。”
“我現在想要戴不完的首飾,數不清的衣裙,和一大群仆人伺候。”
“還有一個,功成名就、威風堂堂的夫君,你能給我嗎?”
我上前逼近,咬牙怒道:“你早就把我的五臟六腑全都掏盡了,我拿什麼給你?!”
趙春容也怒了,瞪著我吼道:“那還不是怪你沒用!”
她冷笑著,嘴臉尖酸可怖,簡直和趙氏如出一轍。
“你錢也沒掙到,阿青也沒教好,還有什麼臉說?我若不去找別的男人接濟,咱們家早就連飯都吃不起了!”
“你!!”
高高舉起的手掌僵停在半空,到底是沒打下去。
可趙春容卻尖叫一聲,狠推了我一把。
她衝隔壁院子喊道:“趙青!你再不過來幫忙,你阿姐就要被你姐夫打死了!!”
*
趙青提著褲子,隨手抄起一根棍子就匆匆趕過來了。
他怒瞪我道:“早聽你和我阿姐吵架,你這豎子還敢打我姐?!”
趙春容躲在他身後,看我的眼神滿是怨恨。
好像此刻的我。
不僅是外人,還是個罪大無窮的惡人。
“你一個有娘生沒娘養的贅婿,白眼狼!看我不打死你!”
趙青橫眉怒斥,舉起棍子就朝我衝過來。
他的氣勢倒是唬人。
可惜他身材矮小,平日裏又好吃懶做。
我抬手直接徒手抓住了打下來的棍子。
他大驚失色,想要抽走木棍。
但卻絲毫抽不動。
我略一鬆手,他踉蹌著沒站穩,直接摔了個底朝天。
趙春容連忙過來將趙青扶起。
她怒瞪著我吼道:“好你個戚長禮!你還敢對我親弟弟動手不成?!”
我冷冷地看著她,心裏已是失望至極。
在她將要張牙舞爪地撲過來之前。
我冷聲說:“趙春容,你我和離吧。”
趙春容頓時愣住。
趙青扶著腰站起來,眼神陰狠道:“好!這可是你說的!”
他把趙春容拽過去,迫不及待道:“姐,事已至此,幹脆和離了好,那李家少爺家大業大,待你又好,不知比這贅婿強多少倍!”
趙春容臉上閃過掙紮。
但最終。
她狠心對我道:“可以,但我要你,今夜就滾出我趙家!”
我自嘲地笑了一聲。
隨後什麼也沒說,轉身進屋收拾東西。
趙青還特意跟進來盯著我,生怕我多拿。
我隻往包裹裏塞了幾身衣服,別的什麼也沒碰。
臨走前,我看了眼床上熟睡的女兒。
內心糾結再三,最後還是放棄帶她走。
我孤身一人,怎樣活都可以。
可她還太小,不該跟著我風餐露宿,早早就開始吃苦。
*
我去了私塾,在那待了一夜。
第二日,我的學生們來上學。
我一個一個地跟他們說,私塾要關門了。
之前收的束脩,我都會慢慢還給他們。
學生們大多是六七歲的年紀,茫然錯愕。
我又一個個去他們家中登門拜訪,聊表歉意。
有的家長好說話,有的脾氣差,當場要我還錢。
可我此時身無分文,還不上,便得了頓打。
即便如此,我也要一家一家去致歉。
私塾是趙家的,或許他們以後會請別的先生來教書。
但那都與我無關了。
我正準備走,身後忽然有人叫住我。
一位年輕女子牽著我的一個學生走過來。
她有些羞赧地停在離我三步遠的地方,輕聲道:“戚先生,我與家人商量了,我弟弟還是希望由戚先生來教。”
“此前的束脩不著急退還,若先生答應,我家可以預支酬金,您看成嗎?”
這無疑是雪中送炭了。
許是人家看出了我現在的窘境,特意來幫忙。
我既羞愧又感動,拱手衝她行一禮,“自然可以,戚某不勝感激。”
後來我才知道,她家是城東的富戶。
她的名字,叫宋清月。
我被趕出趙家的消息,很快就傳開了。
就連走在路上,都有人指點嘲笑。
我幹脆在山腳下租了間小木屋。
每日步行近一個時辰去宋家給學生教書。
閑暇時,再替人抄書掙點辛苦錢。
遠離了趙家和那些流言蜚語。
我隻覺得一身輕鬆,好像又回到了從前孤身備戰科舉考試的那些時光。
我開始有些猶豫,要不要繼續參加科考?
但想起曾經那場考試。
我自認寫出了一篇舉世無雙的答卷。
到放榜時,卻名落孫山,成了所有人口中的笑柄。
我又有些惶恐躊躇。
就在我的日子堪堪穩定下來的時候。
趙春容一身靚麗錦衣,穿金戴銀,帶著兩個丫鬟。
忽然上門來找到我。
*
她先是眼神輕蔑嫌棄地掃了一圈我住的破舊房子。
隨後居高臨下地笑道:“沒了我,你好像過得連成婚之前那時候都比不上。”
明明距離那個夜晚過去也沒多久。
但我再見到她,卻有種恍惚如隔世的錯覺。
我已經不再怨恨了。
看著她,我平靜道:“你來找我做什麼,直說吧。”
趙春容看了眼身邊的丫鬟。
那丫鬟便上前,把一遝銀票放在桌上。
趙春容的神情宛如自己是救世主一般,恩賜道:“這筆錢應該夠你用很久了。”
“阿青要準備科考,不習慣別的先生來教,雖然你不再是他的姐夫,但這書,還是能繼續讓你教的。”
聽完她說的,我不禁冷笑出聲。
從前我把趙青當親弟弟,毫不藏私傾囊相授。
但他卻把自己當少爺,把我當作下人。
一言不合,便摔書踢凳子走人。
我管得嚴了,還動輒對我辱罵,甚至曾想過要對我動手。
隻不過礙於我比他更高大的體格,一直不敢實施罷了。
而現在他們竟然出錢,請我回去教。
趙春容見我發笑,皺眉道:“怎麼,嫌錢不夠?我告訴你戚長禮,你別給我獅子大開口,我能來找你都是看在以前的情麵上,鎮上又不止你一個教書先生……”
我不耐煩聽她繼續說。
直接拽著她,把她轟出家門。
她拿來的錢,我一分都看不上。
她瞪大了眼睛。
而我把錢盡數甩在她麵前,冷道:“滾!”
她和我在一起那麼久,何曾在我這受過這樣的委屈。
在她破口大罵之前。
我冷笑著嘲諷道:“你弟弟不用再教,憑他的資質,即便是個小小的秀才,也連下輩子都考不上!”
說完,我便直接關上了大門。
任由趙春容在外頭如何拍門罵喊,我充耳不聞。
隻是我沒想到。
趙春容在我這吃了一次癟,便記恨在心。
她竟然用女兒來要挾我。
*
我匆匆趕到趙家。
一進屋子,仿佛走錯。
裏頭煥然一新,有不少丫鬟奴仆在走動幹活。
看來趙春容的姘頭,那李家少爺,對她是當真不錯。
現在人人都誇讚她和離得好。
新夫婿有錢有勢,她趙家是連下輩子都不愁了。
不少人都上趕著巴結趙家。
而每每聽到這些傳聞,我都覺得有些好笑。
那李少爺若真的想娶她。
早就娶了。
可兩人直到現在,都沒有任何要舉行婚事的消息傳出來。
人家不過把她當個新鮮玩意兒,她卻傻傻當了真。
不過這是趙春容自己的選擇,我並不想幹涉。
我隻擔心我自己的女兒。
趙氏和趙春容端著架子坐在上首。
看見我,也不屑於起身。
趙氏撫著腕上的金鐲子,高傲悠閑道:“你若還想再見你的女兒,便好好教青兒,等他考取功名,我趙家,也會記你一份功勞。”
我似笑非笑道:“功勞倒不必,萬一趙青我教不好,考得四不像,別來找我晦氣就是。”
趙氏拍桌起身,“你!你這是離了趙家,骨頭也硬了是不是?!”
我不想跟她爭論,扭頭直勾勾地盯著趙春容。
我冷冷道:“你是知道我的,我如今什麼也沒有,便什麼也不怕,你別逼我!”
“悅兒在哪?!”
趙春容被我盯得心驚,又怕我真做出什麼出格的事。
她連忙拉了拉趙氏。
我總算能見到我的女兒。
但我找到她的時候,她正瑟瑟發抖地躲在床底下。
她的衣服像是幾天沒換洗,臟兮兮的,頭發也散亂著沒人給梳理。
我不知道我不在的這些日子,她都經曆了什麼。
且她如今看到我,竟然會害怕!
我慌張心痛,盡量柔和嗓音朝她伸手,“悅兒,是爹爹,爹爹來看你了。”
我哄了許久,她才漸漸放下防備,慢慢往外爬。
她一向是個膽大堅強的孩子。
現在,卻緊緊摟著我的肩膀,不住地委屈大哭。
我心裏有異,忽然有一股十分不好的預感。
於是我哄著她,想知道究竟發生了什麼。
結果,卻聽她哽咽著對我說:“舅舅、舅舅拽我褲子,爹爹,害怕……”
一瞬間,我腦中仿佛五雷轟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