風波過去後,少爺不知是怕了,還是倦了。
每日要麼讀書,要麼逗弄我和大夫人新撥過來的通房白雪,瞧著是走上了正道。
新來的白雪明顯是被敲打過的,整日板著臉,話一句也不多說。
少爺常看著她嬌俏的臉,主動挑起話題,卻沒個回應,最終訕訕將目光丟向我。
幾次過去,我和少爺的關係倒是親近了許多。
除了榻上的關係,白天竟能打趣些閑話。
我站在桌前,伺候著他用筆墨。
他說什麼,我就敷衍著應著。
直到他隨口說了句大夫人正給他相看姑娘。
我一驚,墨漬濺臟了幹淨的紙張,他也不惱,洋洋得意地說那幾家姑娘出身高,相貌好,又是京中一等一的才女。
可大夫人全都瞧不上,要為他選個最好的。
我嗓音顫顫,問出了聲。
“那少爺可有中意的?”
他屏息想了會,道:“模樣都不錯,可惜卻都是古板守禮的,哪裏有我房裏的丫頭討人喜歡。”
他又嘖了聲,埋怨著大夫人為何這麼早要讓他成家。
我沒心思再聽,整張臉慘白著回了房。
沒穿成閨閣小姐,沒有係統,更沒有預言金手指,
我成了古言小說的炮灰丫鬟,身子搭給了風流浪子,等新夫人進門,這條命也要沒了。
我捏緊掌心,將攢了幾年的積蓄全掏了出來,請了翁嬤嬤吃了頓好酒。
酒色醇厚,嬤嬤的臉也慢慢漲紅,結巴著說些主子的閑話。
我沒心思聽老爺的風流韻事,慢慢誘著她說了少爺的婚配。
少爺再混不吝,也有大夫人的母族和老爺相幫,再加上相貌生得不錯,在京城還是塊搶手的熱餑餑。
這幾日,大夫人從上見到了郡主女兒,下到朝中有實權的尚書。
隨便挑一個都是良配。
我又問那我們這些通房丫鬟怎麼辦,翁嬤嬤咽下嗓子裏的酒,嗤笑出聲。
“挑兩個乖的留下,其餘全發賣出去,可不能讓新夫人笑話。”
我急了,攥緊翁嬤嬤的袖口問:“那我呢,大夫人可說過什麼?”
她不說話了,踉蹌著站起身離開。
我苦笑著,擦幹眼角淌出的淚。
沒想到領先了幾千年的我到了這裏,連活命都困難。
房裏的白雪倒是坦然,似乎去留對她來說完全無所謂。
我癱軟身子躺下,問她不怕被賣出府沒有生路嗎。
她聲音淡淡,隻說大夫人給了她救命錢,幫她爹娘度過難關,命早就不是她自己的了。
白雪也是家裏窮困被賣進府的,爹娘與我的相比有過之而無不及,可她卻仍存了孝敬的心思。
我啞然,以往可能會嘲笑她愚忠蠢笨,可現在卻羨慕她什麼都不用想,將靈魂交給旁人就好。
幾日光陰過去,院子裏的丫頭都知道少爺將要婚配,個個想著做姨娘。
熄了的心思又活絡起來。
這個端了些鹿血酒,那個學以往鵝黃柳綠的老路子。
少爺被哄得迷暈了眼,躺在女人身上忘了要考取功名,成家立業。
頭一次,我起了向主子邀功的心思,以翁嬤嬤為引線到了夫人麵前。
將這幾日院子裏的荒唐情況和盤托出,話裏全是為著少爺身體和府邸名聲考慮。
又道若是夫人進府後,一下處理了整院的丫鬟到底不雅,不如現在趕到外院做粗活,也算是能保住她們的性命。
夫人沉默,沉默到我的腿都在發抖。
終於她抬抬手,翁嬤嬤給了我賞錢。
我拿著賞錢,惴惴不安回了院子。
作亂獻媚的丫頭們已經被綁了起來,管事讓人記下她們的名字,新夫人進門前全部趕到了外院做粗活。
我擠出笑,將賞錢全塞給管事。
“少爺的婚貼已經定了?”
他睨我眼,慢悠悠開了口。
“定了,朝中林大員家裏的長女,是個厲害的,以後啊,縮緊腦袋過日子吧。”
我顫顫巍巍躬身應著。
交換庚帖前,那位貴女親自來了趟少爺的內宅。
丫鬟仆役全圍著,爭相討好未來的主母。
貴女身旁的嬤嬤眼一掃,卻全都是大夫人姿色平平的丫頭,嘴角揚了起來。
“聽說未來姑爺房裏有不少丫頭,有哪些是被少爺開過臉的?”
有想冒尖的立刻諂媚上前。
“隻剩下桃紅和白雪了,白雪姐姐是大夫人特意派來的,那桃紅是前半年爬床上來的......”
她適時地閉上了嘴。
聞此,嬤嬤不說話了,而是躬著腰站回了原位。
貴女輕笑著,端起香茶飲了一小口,“爬床?那就是魅主的玩意兒,我嫁進來之前便仗殺了吧。”
她的話輕飄飄,就像隨意處置小貓小狗似的,幫我定了我的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