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越界越界
橘子老幺

1

我跟秦霄是青梅竹馬。

暗戀著他多年,我本以為會修成正果。

直到他的女友給我發消息警告,“你們隻是朋友,不要越界了。”

這話,像是一記結實的耳光,雖痛的難以名說,卻也隔空將我扇醒。

我開始疏遠他。

直到後來,秦霄卑微乞求“晴晴,我的喜歡晚了你太多年,但給我一個追上來的機會好不好?

我沉默良久,卻還是說:“不好。”

......

最近秦霄有點兒怪,他管我越來越寬了。

就拿現在來說吧,剛一進門,暖氣撲麵而來,我把黑色羽絨外套脫掉,踮起腳掛到門口的掛衣架上,背後忽然傳來一句陰陽怪氣的,“裙子挺好看啊,你平時都穿這樣?”

我問:“有什麼問題?”

“沒問題嗎?”他反問,嘀嘀咕咕個沒完,“純欲純欲,越乖越容易讓人想入非非,真是不懂男人的傻丫頭啊……”

於是我低頭審視了一下自己身上的白色內搭裙,是我喜歡的法式複古風,絲絨麵料夾著白色蕾絲,荷葉領上點綴著兩個墨綠色的絲帶蝴蝶結,款式沒毛病,再看長度,幾乎及膝,就算伸手墊腳,最大幅度也隻拉高到大腿中部,絕對不可能露出什麼不雅畫麵,更何況我還穿著厚實的光腿神器,也沒毛病。

結論是,我沒毛病,是他又犯病了。

出於對病號的關愛,我拍拍秦霄的肩膀,說:“我知道你這回傷了腦子,所以你要再老是說些莫名其妙的話,我會考慮把你送去精神科看看。”

“去,有你這麼跟哥說話的嗎?雖然我現在是寄人籬下,但是你個小丫頭我還是管得了的。”

我轉身進廚房倒開水,他跟在我屁股後麵,沒進來,站在門口,伸出一隻手,等自己那杯。

一副理所當然的樣子。

我倒水的手一頓,忽然就不想再順著他了,直接當沒看見,轉身出了廚房。

“說了幾百遍了,你不是我哥,我也早不是小丫頭了。

你能不能別管我了。”

躺到客廳的懶人沙發上,我小口抿熱水,舒服得腳指頭都酥酥麻麻地發癢,在襪子裏不安分地扭動。

“我不管你誰管,你個沒良心的,這麼多年我對你怎麼樣,你自己說說,說一句不是親哥勝似親哥不過分吧,你小時候多乖啊,什麼都聽我的。

現在長大了,就不要我了。”

他跟過來在我身邊擠著坐下,抱著胸一臉委屈,忽而又扭頭審視我,“你不會是在外頭有了野男人,聽了人家的鬼話,要跟我保持距離吧。”

我握著杯子,低下頭,淡淡說:“現在沒有,不過遲早會有的。”

“什麼意思?你還真有這個想法。”

他氣得差點兒原地跳起。

“不然呢?遲早的事兒。”

我冷冷地提醒他,“你又不能管我一輩子。”

以及還有半句還沒說口的話,最重要的是,我再也不想被他的未來女友警告了。

他一時啞住,又衝動地張口,“我怎麼不能,你嫁我,我娶你,咱倆結婚搭夥過日子,不就是一輩子。”

他說這話的時候,一定沒有想到,我會忍心拿起旁邊沙發上的鯊魚玩偶,狠狠錘在了他還包著紗布的腦袋上。

本是一句玩笑話,但我突如其來的過激反應讓事情發展變得有些尷尬。

這玩笑開大了。

暗戀他的第七年,我終於被自己不受控製的行為出賣。

那一刻我的羞憤暴露無遺,他看著大大咧咧,實則是個極其敏感的人,若不是因為最近幾年見麵次數實在太少,他又對我毫無想法,我那點小心思一定早被他看透。

天知道他住我家這些天,我們日日相對,我有多努力,多警醒,時時刻刻都得費盡全力演戲。

演我不愛他。

他怎麼能突然跟我提結婚呢?

我裝了這麼久,裝到自己都快相信,我往後真的可以隻把他當朋友相處,他卻猛的往我心上的荒原燃了一把火,荒原積攢多年的枯草瞬間燃起,火勢連綿,蔓延成災。

他那麼聰明,一定已經從我的表情窺見,我封存已久的那張名為暗戀的舊紙張,上麵曾密密麻麻寫滿他的名字。

如今再也藏不住了。

在我不知道該鬆口氣還是歎口氣的時候,他控製住我顫動不止的肩膀,用我曾聽過但不是對我的,極盡溫柔的語氣,輕聲說:“晴晴,抬頭好不好?”

我茫然照做。

“你喜歡我?”他問。

我竟從中聽出幾分歡喜。

錯覺,一定是錯覺。

我繼續砸他,“滾蛋,我才不要做你退而求其次的選擇。”

鯨鯨聽我說到秦霄跟我提結婚的時候,正在喝黑糖珍珠奶茶,由於過於驚訝,她嘴裏還沒來得及咽下的一顆珍珠直接以拋物線狀態噴出,尷尬地落在了原本幹淨到鋥光瓦亮的玻璃桌麵上。

“那你怎麼說?”咳嗽了老半天,好不容易呼吸頻率恢複正常,趁我擦桌子的期間,剛剛還吼著要減肥讓我監督的她,就想拿起奶茶在我眼皮子底下不死心地偷摸著再來一口。

我把她的奶茶奪過來,她試圖撒嬌搶回,“我就再喝一口,就一口!”

我像個老媽子似的替她輕撫後背,“乖,我不是怕你喝,我是怕你再嗆著。”

“什麼意思?難道你沒有立刻拉他去民政局,趁他頭腦發熱趕緊把他套牢?”

我傲嬌地回答,“鯨鯨同學,我不要麵子的嗎?我揍了他一頓,還讓他滾蛋。”

她還是又嗆著了。

這次是因為冬天風大,她嘴張得也大,激動的伸手重重往桌上一拍,誇讚道:“幹得漂亮!我們沐晴同學終於出息了。”

說完又盯著我上看下看半天,問我:“你暗戀他這些年,我用了九頭牛的勁兒都沒能把你拽回來,現在機會唾手可得,你居然自己放棄了。

到底為什麼啊,難道你不喜歡他了?”

彼時我們正坐在步行街的一家老式奶茶店,步行街就在我們大學母校後麵,店鋪收入來源基本都靠學生。

店裏還是多年前的裝修風格,除了把以前堂而皇之擺放出來的奶茶粉罐子藏進了後廚,多添了兩副供人休息的簡單桌椅外,幾乎沒有改變。

賣的也還是多年前的產品,菜單暢銷欄那裏依然印著檸檬水,燒仙草之類,都是些早被淘汰的基礎款。

唯一的優勢是價格極低,服務員也是老板,應該是個不愁吃喝的樂天派,給我們端上飲品後,就悠閑地坐回吧台追劇,毫不在乎生意如何。

顯然現在的大學生生活費比我們當年富裕許多,當年店裏日日客滿,如今環顧一圈,不過寥寥幾人還圖個便宜願意買單。

我和鯨鯨早已畢業多年,剛剛陪她逛完學校,恰好路過,一時興起,便進來暫作歇息,看著周遭朝氣蓬勃的學生們,她忍不住開始跟我八卦起大學同學來。

鯨鯨如今一身精致的風衣長靴,性子卻還似當年,她剛說到班裏某個男同學又離婚了,激動的要跟我分享八卦的時候,我突然八卦起自己來,倒是把她驚到了。

“我不明白,到底為什麼啊?我前不久見過秦霄,看他也沒長殘啊。”

她擰著眉,揣著手看我,一副不得原因死不罷休的模樣。

對啊,我暗戀秦霄這麼多年,好不容易得一個機會。

可他說出口的那一刻,我卻沒來由的生氣。

不知道是氣他太過隨意,還是氣自己仍有幻想。

“喂,醒醒神,你要急死我啊?”鯨鯨繼續刨根問底。

我餘光看到桌上剩下的半杯檸檬水,拿過來對她說:“我想大概是因為他說出口的那一刻,我忽然發現,我對他的喜歡,就像這杯水,一開始是滿溢的,可是不知道從何時起,被時間一口一口偷喝掉,到現在,就隻剩半杯了。”

婚姻本就沉重,隻剩半杯的喜歡,撐得起嗎?

我實在沒有信心。

鯨鯨與我相處多年,點點頭表示理解,臉上表情很複雜,嘴角是上揚的,眼角是向下的。

向上是慶幸,向下是遺憾。

出店門口的時候又看到熟悉的便利貼牆,當年幾乎每個奶茶店都有,風靡一時,不知記錄了多少青春往事,沒想到老板還留著,看來真是個很長情的人,隻是很明顯,新的便利貼已經很少了,我仔細找了找,終於在層層疊疊的彩色紙片下,找到了我當初第一次為秦霄而心動後來留下的那張。

紙張可能是不小心沾了水,有半邊字跡已經模糊不清,膠水經過多年的塵封,也隻是懸懸地還掛著,我不敢伸手去摸,生怕輕輕一碰就會掉下來,再也粘不上去。

不用湊近去看,我還是一眼能認出就是我寫的那張。

粉紅色的心形卡紙上,沒有對象,沒有署名。

隻有簡單一句——我要永遠待在他身邊。

那時候可真單純,喜歡了就自作多情的許下一生的承諾,壓根沒考慮過對方的意願。

畢竟是第一次怦然心動啊。

我和秦霄的緣分要算起來,能追溯到我們都還是一顆胚胎的時候。

我爸和他爸是老友,關係好到老婆都嫉妒,不僅房子買在同一個小區,給孩子取名也不忘把對方姓氏帶上。

命運好像在出生時便安排好了一切。

他出生在最燦爛的盛夏天的正午,滿樹的蟬鳴都在奏樂歡迎他的到來。

而我出生在同年寒冬的大雪紛飛的一個晚上,哪怕媽媽生我前一星期就住進了醫院保胎,我還是以一種極瘦弱皺巴的樣子好不容易才得以存活。

除此之外,我還天生缺陷。

鑒於我是個女孩兒,兩家長輩又怕我因缺陷而自卑,所以他叫秦霄,而給我取名時特意改了個音近字,叫沐晴。

他們希望我能成為像太陽一樣活潑開朗的孩子。

可惜我沒出息,從未做到。

那時鄰裏關係不像現在,大家總是樂於走動,順便分享食物與八卦,我們是名副其實的青梅竹馬。

秦叔叔是律師,秦霄上高中前,他特意帶我們去旁聽了一次現場庭審,給我倆都留下了不可磨滅的印象。

秦霄第一次見自己父親嚴肅工作的狀態,明明沒聽懂幾句,但全程保持高度專注,看得津津有味,如秦叔叔所願,從此崇拜感一下拉滿,聽他媽說,自打回來後就天天喊著以後也要當大律師,為弱小伸張正義。

而我一進去就大氣不敢出,仿佛自己才是庭下那個戴著鐐銬接受審判的犯人,看著平時穿著斯斯文文,總是風度翩翩的秦叔,忽然跟川劇變臉似的,在法庭上跟人唇槍舌劍的樣子,嚇得一驚一乍。

我和秦霄的區別從小就這麼明顯,同樣的場景,他代入的總是英雄角色,而我永遠是弱者。

我本就性子內向,又天生六指,盡管三歲就做了手術摘除,但在同小區一塊兒長大的孩子裏,我是最受鄰裏阿姨們偏愛的,也是最受孩子們討厭的。

小孩子哪分得清憐愛和寵愛的差別。

隻知道每每跟我吵架,不管什麼緣由,回家都會被老媽賞一頓筍子炒肉。

這擱誰能服氣?

奈何胳膊擰不過大腿,於是轉移火力,來找我泄憤,罵我是天生怪胎。

記不得是幾歲的事情了,隻能想起是被一群小孩圍著,高矮胖瘦,男男女女,都是嫌棄的模樣,刺耳的話語。

畸形,怪胎,外星人……我被包圍在中央,癟著嘴,掉眼淚,湟然找不到可以逃跑的縫隙,隻能捂住耳朵,任他們辱罵。

我懦弱的性子想必便是從這時養成。

最後是秦叔和秦霄破開人群,將我救出。

秦叔本想把他們轟退了事,畢竟都是孩子,但秦霄是個天生的混世魔王,堪比哪吒,身子將將有父親一半高,卻敢把周圍一圈小孩兒指名道姓訓斥個遍,硬逼著他們齊聲說完道歉才肯放人走。

秦叔沒有阻止,孩群終於一哄而散後,他蹲下身,憐惜的摸摸我的頭,對我說:“別怕,叔叔把壞小孩都趕跑了。”

秦小霸王在一旁立馬不服氣了,“爸,你怎麼還搶我功呢,明明壞人都是我趕跑的。”

秦叔哈哈大笑,拍拍他的肩膀,“好小子,有你老爸我當年仗義執言的風範。

秦霄得意的笑,驕傲到下巴翹到天上。

薑還是老的辣,秦叔接著就坑了兒子一把,“既然你這麼厲害,我和你沐叔都忙,以後妹妹就交給你保護了,能做到嗎?”

秦霄瞅了一旁還縮著肩膀眼淚汪汪的我一眼,自信的說:“沒問題,不就多一個小妹妹嘛。”

又抬頭問他爸,“我這也算伸張正義,鋤強扶弱吧?”

秦叔親昵地摸摸他的腦袋,肯定的說:“那當然!”

秦霄一下嘴角咧到耳根,轉頭衝我說:“嘿,小丫頭,以後你就歸我管了。

要聽話,知道嗎?”

我趕緊“嗯嗯”兩聲,又怕聲音太輕他沒聽見,連連點頭。

從那以後,秦霄身後就多了一個小尾巴,他也不嫌煩,把保護任務執行的十分到位,方方麵麵,盡職盡責,一幹就是好多年。

開始我也是真把他當哥哥一樣崇拜。

直到上了大學,我們一同離家去了陌生的城市,雖是同城異校,好歹身邊還剩彼此陪伴和依賴,他的小霸王威風收斂許多,而我依然是隻軟弱無能的兔子,誰見了都覺得可以任意拎著耳朵捏一把。

我是個慢熱的人,開學幾個月,除了能和室友聊上幾句日常,幾乎沒交到什麼朋友,秦霄看不得我總是形單影隻的在偌大的校園穿梭,便拿了我的課表,有空的時候會像櫃子裏的哆啦A夢一樣,忽然就從我身邊冒出來。

那時我有一個個性過分熱情的舍友,幾次向我示好都隻有淡淡的回應。

以為我是故意裝高冷,很是不喜歡我的性子。

其實我隻是不知道怎麼回應她對等的熱情。

某天秦霄正好有空帶著兩杯熱奶茶來陪我上晚課,他來時我們那排已經坐滿,他便獨自坐到教室最後等我。

舍友正好坐我旁邊,下課時她從我桌旁路過,書包帶子不小心碰倒了我放在桌角,裝滿熱水的玻璃杯,她被杯子碎裂在地的聲音嚇住,知道闖了禍,卻不肯輕易認錯,尤其對象是我,便假作什麼都沒有發生,繼續往教室外走。

我看著一地七零八落的碎片,呆愣在原地,想叫住她讓她賠,卻遲遲張不開口。

見我這個當事人都不說話,同學們也紛紛離開。

我的膽子就這麼小。

可杯子是高中畢業後,我和秦霄一起去迪士尼玩時買的同款紀念品,我很珍惜。

眼下哪怕碎了,也不舍地包著眼淚傻傻的去搜撿每一塊碎片。

手指不小心被劃破,心痛加手痛,淚珠子掉個不停的時候,聽見了熟悉的義正辭嚴的聲音,“同學,弄壞了東西要賠的,轉身就走可既不合理也不合法。”

是秦霄,他又來給我撐腰了。

“你誰啊?關你什麼事。”

舍友還在嘴硬。

“我是秦霄,隔壁學校法學院的,除此之外,我也是她哥。”

他指指我的腦袋,把我的書包往肩後一甩,故意惡聲惡氣地說:“我妹好欺負,我可不是個好說話的人。”

舍友立馬慫了。

最終這件事以舍友心不甘情不願的道歉並保證會賠償我,最後氣呼呼的逃走收場。

時間已經很晚,秦霄陪我騎車回寢室。

剛得知我考上跟他同城大學,他就陪著我去車行精挑細選了一輛最合適我的自行車,又花了整整一個暑假的時間,不厭其煩地教會了我獨自騎行。

他太遲鈍,沒看出來我在裝傻,妄想著他的自行車後座。

回寢室路上,我一路都哭得很凶,秦霄以為我是在為杯子碎了難過,其實不是的,是我隱隱約約的意識到,不知從何時起,我單純的崇拜變質了。

我不想讓他當我哥了。

第二天我第一次路過了那家奶茶店,被下課後來光顧的洶湧人潮推進去,順手留下了我的第一張便利貼。

那時我想一輩子待在他身邊,也堅信他身邊的位置一定屬於我。

可事情永遠不會按照我們計劃好的那樣發展,就像我和那個過分熱情的舍友,哦,也就是鯨鯨,最後莫名其妙成為了最好的朋友,而秦霄身邊的位置多了一個人。

那是比我更親密的位置,是作為妹妹永遠無法企及的地方。

那個位置叫女朋友,更特別一點,叫初戀。

上大學後,雖然我們學校都在同一片大學城,但不刻意去找對方,我們就幾乎沒有交集,我實在找不到那麼多需要撐腰的時刻來讓他拯救。

為了多見他,我不放過每一個時間縫隙,經常騎很遠的自行車隻為了躲在人群中看他打一場籃球,或者隻是偷偷躲在他教室外麵,從玻璃窗外偷看他戴著眼鏡轉著筆,偶爾寫寫畫畫的側臉。

坐滿幾百人的大教室裏,我總能一眼搜尋到他的身影。

他打小就不是個安分守己的好學生。

每每看見他,總在和同學嬉笑打鬧,當然,我比較關注女同學,跟他稍微親近些的,我都了如指掌,一開始沒發現什麼特別值得提的人,他性子爽朗大方,跟誰都合得來。

而我在他那兒的待遇,已算是獨一份的。

我以為我們是一捅即破的關係,隻需耐心等待即可。

可是該來的總會來,是夢就會醒。

打破我的白日夢的那個女孩叫顧西裏,我一直理所當然的以為我和秦霄捅破那層窗戶紙不過是早晚問題,可她讓我看清,我自以為是的曖昧不過是我一個人的單戀,秦霄現在不喜歡,也永遠不會喜歡沐晴,懦弱的妹妹隻配得到保護,而秦霄需要同他一樣的強者。

他們才是可以並肩前行的同類。

顧西裏是大二才轉專業到秦霄他們班的,她漂亮,優秀,開朗,上進,她什麼都好,就連我這個時刻躲在暗處的窺視者都能輕易數出她這麼多優點,和她處處相投的秦霄怎會不動心呢?

他的目光越來越多的駐足在她身上。

自然,來陪我上課的時間也越來越少。

秦霄比我幸運,他喜歡的人也喜歡他,他們的感情勢均力敵。

我自然是不甘心的,依舊不識趣地時常去找秦霄,以及顧西裏。

我騙自己一切還來得及,騙自己我們從孩提到青春的漫長歲月一定能打敗他一時的新鮮感。

顧西裏對我的厚臉皮很不滿意,某天中午我再次跑去他們學校跟著他們一起去食堂吃飯,我和秦霄都打了番茄炒蛋,我隻愛吃番茄,他隻愛吃雞蛋,於是我們吃之前都會把對方盤子裏的挑過來。

這一次也是。

顧西裏見狀,直接筷子狠狠往盤子一摔,學校專用的餐具都是不鏽鋼的,兩兩相撞,砰的一聲,嚇得剛把雞蛋一口吞進嘴裏的秦霄差點兒噎住,坐在他身邊的我急得立馬使勁兒拍他的後背,顧西裏臉色更難看了,對著我們直翻白眼。

我假裝沒看見。

秦霄好不容易把炒蛋咽進去,推開我的手,眼神示意我沒事,然後問顧西裏:“你鬧什麼脾氣?差點兒沒把我噎死。”

坐在秦霄正對麵的顧西裏看我一眼,又看向秦霄,冷笑一聲:“你倆挺有默契啊,不知道的見了還以為她才是你女朋友呢。”

我被戳中心事,一下漲紅了臉。

可我的得意忘形沒超過三秒,就被秦霄一盆涼水生生潑醒,他看都沒看一眼身旁的我,激動地說:“你胡說八道什麼?我倆從小就這麼分著吃,我隻拿她當妹妹,我們倆怎麼可能?”

顧西裏顯然並不滿意這番解釋,飯都沒吃一口,轉身就離開了食堂,秦霄根本顧不上我的情緒,讓我自己早點回學校,著急地追著她也走了。

我一個人留在原位,腦子如遭雷劈後,終於找準了我的位置。

我從來不曾在秦霄身邊,他隻是好心的將我護在羽翼之下。

秦霄愛顧西裏的樣子,讓我終於明白,是我不配。

我太懦弱,隻會一直站在原地等秦霄,等他轉身愛上我,可他沒有回頭,和別人一起往前開心的跑了。

而我該退回我原本的位置,安分守己的做一個妹妹,不爭不搶的站在原地,看著他愛別人。

我當然還會嫉妒,也會慢慢死心。

隻是我還需要一些時間,心裏明白是一回事,做到是另一回事。

我必須承認,我沒有當斷就斷的勇氣。

我還想盡力保留我原來的位置。

當然秦霄也需要負一點責任,誰讓他實在太過守信,當年秦叔叔不過一句玩笑話,他就當真這麼多年,害我像掉進沼澤,一次次拚命想爬出來,又被他一次次拉回去,泥足深陷。

以至於最後在他們的故事裏,落了個自輕自賤的不光彩角色。

秦霄大學畢業,績點和表現都一如既往優秀的他順利考上了本校心儀導師的研究生,繼續追隨父輩的腳步,攻讀法律專業。

他考研成績出來那天,還在學校上課的我,緊張到手指都在哆嗦,在課堂上心神恍惚,頻頻躲在課桌下給秦霄發消息。

可是秦霄一直沒有回複。

我看著黑板旁的掛鐘,咬了一晚上的指甲,最後就連鯨鯨都看不下去,試圖帶我逃課出去打電話。

就在我猶豫不決,差點就要壯起膽子從了她的時候,秦霄的消息來了。

我給他發了上百條微信,他回了我四個字。

他考上了。

我太為他高興,以至於對“他”而不是“我”避而不見,對這冷淡的態度毫不掛心。

“怎麼這麼久才回?急死我了。”

我習慣性和他撒嬌。

隻是沒想到這一次的回複徹底將我的暗戀擊垮,從此我戰戰兢兢,再不敢逾矩一步。

回複的人是顧西裏。

“你們隻是普通朋友,他不回消息很正常的,是你越界了。”

不愧是和秦霄投契的人,每個字都是一個耳光,隔空將我瞬間扇醒,不用落到實處,就能讓我臉紅腫痛。

那天課後,所有同學走光後,鯨鯨陪著我哭了很久很久。

是我錯了,秦霄真的很負責,對我是,對女朋友更是,回想起來,除了撐腰,他的確從未給過我任何幻想的機會。

喜歡是哪怕兩人正在鬧別扭,也會記得你因為生氣,沒吃午飯,急衝衝跑到小超市給你買一個麵包,是不管你會不會騎車,都隻為你一個人留的自行車後座。

這個待遇隻有顧西裏有資格擁有,我從未享受過。

哭完後我竟覺得有些慶幸,我的暗戀是個錯誤,但我暗戀的人是對的。

第二天,鯨鯨陪我再次去了奶茶店,從我意識到喜歡上秦霄起,我在這兒留下了無數滿懷愛意的便利貼,而那一年我包著眼淚寫下最後一張——我不能再喜歡他了。

舍棄尊嚴的愛,我不該再繼續。

自此之後,少年繼續奔赴理想,勇往直前,而我留下的那些沒來得及說出口的話,隨著那個燥熱的夏天一起,在回憶裏逐漸褪色。

畢業以後,我特意簽了所與這個城市相隔山南海北的學校,如願成為了一名特殊教育工作者。

秦霄不理解我為什麼不留在本地,但也沒有多加幹涉。

他總讓我有空回去找他玩,我都借口工作忙推掉了,其實心裏從沒計劃成行,他提過好幾次要來看我,我也都以有事要出差間接表示拒絕。

幾次三番之後,秦霄懂了,我不是忙,隻是不願意見他。

最後一回掛斷前,他難得地叫了我的全名,恨恨地罵我“沐晴,你是真的沒良心。”

至此,我們漸漸走散了。

其實我並不是想逃離他,我想要逃離的,是那個懦弱無能的,不值得被喜歡的自己。

但他到底還是對我影響甚多。

這些年他教會我最寶貴的,就是盡全力做一個可以在大雨中為別人撐傘的人,從當年選誌願開始,我就已經決定要去守護那些和我有相似經曆的孩子,像秦霄一樣,為他們撐腰。

隻是沒想到最後會一個人走得這麼遠。

一千多公裏的距離,沒有了秦霄的羽翼替我遮風擋雨,我在時間和距離的逼迫下,學著自己長大,學著為自己撐腰,學著不愛秦霄。

在這些時間裏,我終於明白,人被逼到絕境,就能學會自己打傘。

以前騎車被男生吹口哨,有秦霄幫我罵回去。

手術留下的傷疤被人隨意玩笑,也是他替我回嘴。

可我終究沒能永遠留在他身邊,當年許下的願望落空後,生活逼著我成為了可以為自己撐腰的人。

開車的時候,隻要夠大聲,就不怕那些看我是個姑娘,就想隨意搶我車位的無理之人。

在網絡上發和學生互動視頻,被惡意評論氣到後,也敢理直氣壯的懟回去。

我成了一個難搞的,不好對付的人,也成了一個勇敢的,不再委曲求全的人。

我對秦霄的感情也悄然改變。

我離開他以後,照著他的樣子長大,成為了更好的自己。

要問我還愛不愛秦霄,我說不清楚,我對他的感情成分太複雜了,認識這麼多年,最初是感激和崇拜,後來是心動,是喜歡,可是命運沒有如我所願,我也就算了。

如今好似又找回最初的狀態,在我獨自長大的時間,我懂得了秦霄數年如一日的堅持善良有多不易,感激和崇拜卷土重來,愛又變得稀薄了。

如今的我不把他當做一個具體的人來愛,而是當做一個榜樣,一個偶像來愛,我不再渴望得到和占有,隻希望他過得好,哪怕我們遠隔山海,再不相見。

可無奈的是,我也無法愛上別人。

這些年也有人追我,他們誰都比秦霄愛我,我也嘗試過去喜歡別人,可我到底不夠爭氣,總是做不到。

畢竟他不隻在我記憶裏拿過滿分,他在我這裏一直都是滿分。

我隻能反反複複在心底描摹自己當年寫下的那句話——我不能再喜歡他了。

時間久了,見得少了,自我麻痹次數多了,我的感情好像也就真的麻木了,我依然無法愛上別人,可我也是真的沒有那麼愛他了。

我不再妄圖我們能有個完滿的結果。

為了不愛秦霄,我親手丟掉了愛一個人的能力。

我差一點就可以徹底解脫了,如果沒有接到那通電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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