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妻子這份職業妻子這份職業
尉非池

1

結婚二十年,我傾盡所有陪丈夫白手起家。

公司上市後,他卻緋聞不斷。

今天和當紅小花曖昧,明天和合作方開泳池趴。

而我一邊笑容得體做好危機公關,一邊掏空所有家產。

隨後我扔下離婚協議書,瀟灑離去。

死渣男淨身出戶悔恨不已,求我再愛他一次。

沈頃風的名字又出現在娛樂八卦裏。

慈善晚宴上政商界與時尚界名人雲集,當下風頭正勁的樂壇小花顏靈靈,當眾坐他大腿上合照。

之後還親昵地挽著他的手臂,公然以女主人的姿勢,隨他一起與各界大佬客套寒暄。

得知此事的時候,我正忙得腳不沾地,籌備公司的新品發布會。

結果一腔心血付之東流,媒體記者公開在現場質問。

“請問沈董與顏小姐的關係您是否知情?慈善夜的行為能否給出合理解釋?”

“請問您和沈董是否已感情破裂?今後或將涉及股權分割?”

助理偷偷將八卦上的照片拿給我看,我閉了閉眼,硬壓下心底的厭惡。

我微笑著麵對鏡頭:“顏小姐與我女兒年齡相仿,性格活潑。”

“隻是女兒如今遠在國外求學,無法承歡膝下,想必沈董也是思女心切,見到同齡的姑娘難免多照顧些。”

“至於股權問題,晚棠集團是我與沈董一手創辦,傾注半生心血,我們夫妻二人無論遇到何種境況,都不可能置公司利益於不顧,敬請諸位放心。”

受邀出席發布會的皆是重要客戶,我暫時安撫住他們的情緒,出門立刻給沈頃風打電話。

接聽的是道矯揉造作的女聲,我沒空跟她廢話。

“把沈頃風叫過來,耽誤了正事沒你好果子吃!”

“老女人你囂張什麼!”顏靈靈嗓音尖利,身後傳來窸窣聲響,她忽然變得嬌軟,“沈董,她恐嚇我……”

有人將手機從她手中拿走,沈頃風仿佛宿醉剛醒,聲音低啞:“晚棠,什麼事?”

“受輿論影響,公司股價下跌。你現在立刻滾回來,跟我合體做危機公關!”

放下電話,偽裝的怒意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一片平靜。

發生太多次了,心情很難再起波瀾。

不過沈頃風吃這一套,我發火,就證明我還在意他。

女兒的國際長途打進來,很不高興:“媽,你怎麼拿那種貨色跟我比?太侮辱人了!”

我笑道:“對不起,權宜之計,下次不會了。”

初晴仍舊沒好氣:“你怎麼還不離婚?還想留著這個男的過幾次年?”

我停頓片刻,輕聲問:“他不是你最依賴的、無所不能的爸爸嗎?”

女兒沉默了,半晌低聲道:“他早就變了。”

“媽,我已經成年,不涉及撫養權問題,而且我有獨立的能力,你不用再為了我委曲求全。”

“如果你累了,就離婚吧。”

2

離開的念頭早在心裏盤旋過無數次。

孩子都能輕易看穿的事情,我的枕邊人卻看不到。

不過無所謂了,我不再向他奢求情感的支撐,之所以不走,是因為時機不到。

沈頃風趕回來後及時澄清,與我多次合體出席活動,以示夫妻同心,輿論風向扭轉。

無人在意這場恩愛是否作秀,隻要我們兩個重要股東不會撕破臉就行。

風波短暫平息,沈頃風年輕時應酬過多喝傷了胃,連日來的酒會商宴令他苦不堪言。

他沒去公司,在書房裏看文件,眉頭皺得很緊,臉色蒼白。

我敲了敲門,將一盅燉好的藥膳放在桌上。

沈頃風抬眼看向我,嘴唇動了動,欲言又止。

半晌低聲道:“謝謝。”

這藥膳我燉過十餘年,他還是頭一次這樣客氣。

“不必。”我轉身往外走。

“晚棠!”到門口時他忽然將我叫住,訥訥道:“我跟顏靈靈不是你想的那樣。”

“她是品牌策劃公司推薦的新品代言人,晚宴時剛好碰見,就聊了兩句。”

“坐在腿上聊?”我麵無表情問,“這麼大型的活動,難道凳子不夠嗎?”

“不是。”沈頃風著急道,“當時現場的人很多,顏靈靈被擠了一下,攝像機又忽然朝向這邊。這種時候硬把她推開,倒顯得她在投懷送抱一樣,讓小姑娘太沒麵子了。”

“嗬。”我冷笑一聲,真是無話可說。

他倒是會憐香惜玉,反正被媒體冷嘲熱諷的是我。

看我依舊神情不爽,沈頃風蹙起眉。

“既然你不喜歡她,那讓品牌策劃換個代言人。”

“隨便。”我推門而出,“你是董事長,你自己決定。”

我太了解沈頃風了。

顏靈靈最終沒有換掉。

這個女孩讓團隊提前將新代言的消息透露出去,然後再跑到沈頃風麵前哭哭啼啼。

如果突然換代言人,她會公開打臉,被對家群嘲,顏麵掃地,藝人的商業價值也受影響。

沈頃風心軟,一鬆口這件事便敲定了。

他也同樣很了解我。

沈頃風知道,在他妻子林晚棠這裏,隻要不給公司造成實質危害,我大多睜一隻眼閉一隻眼就糊弄過去了。

他有恃無恐。

當我在醫院裏給他打電話時,沈頃風仍舊被顏靈靈纏著,半推半就地在酒吧裏“談工作”。

“晚棠,你生病了嗎?”

他語調有些慢,我問道:“又喝酒了?”

顏靈靈湊到手機邊上,故意嗲著嗓子說給我聽:“林總你不要生氣哦,是我非要他喝的。”

我生什麼氣?有胃病的又不是我。

我低聲對沈頃風道:“來一趟吧,媽快不行了。”

3

沈頃風的母親患有肺癌,先前病情控製得還算穩定,近期突然惡化。

醫院通知我時,已經轉入重症監護室,詢問家屬是否做氣管切開手術。

我被允許探視過一次,老太太形容枯槁,渾身插滿管子。

她多數時間意識昏迷,我等了很久她才蘇醒一次,目光渾濁且和善,朝我艱難地搖了搖頭。

沈頃風趕到醫院時,我垂頭坐在走廊的椅子上發呆。

“我沒同意做切開手術。”我悶聲道,“讓媽少受點罪吧。”

病情到這種程度,完全沒有治愈的可能,多吊一天命不過是多痛苦一天罷了。

沈頃風應該明白這個道理。

但他還沒說話,就有人衝上來替他抱不平了。

“林晚棠,你就是這樣對待沈董的母親的?”

我抬起頭,這才發現顏靈靈也跟了來,尖頭高跟鞋在醫院的瓷磚上踩出刺耳的噪聲。

“明明還有治療方案,明明還能多維持一段時間,你卻直接放棄,因為這不是你親媽吧?”

“你是不是巴不得你的婆婆早點死?”

“閉嘴!”沈頃風赤紅著眼眶喝止她。

這些年,我對待她母親好不好,他再清楚不過。

“顏小姐,多謝你送我過來,但這是我的家務事,還請不要多言。”

沈頃風情緒瀕臨崩潰,仍維持著最後一絲紳士風度,“我讓司機送你離開。”

顏靈靈好不容易抓住表現的機會,不依不饒。

“逸青,你不要犯糊塗啊!這個老女人她就是想害死你媽!”

“顏靈靈。”我冷眼看著她,“這是醫院,不要大聲喧嘩是基本教養,你如果連這些都不懂的話,我不介意發到網上,請你的粉絲們親自教你。”

“你!”

顏靈靈狠狠瞪我一眼,怒氣衝衝地走了。

安靜冰冷的深夜病房外,隻剩下我們兩個人。

沈頃風脫力地坐在我身旁的椅子上,疲憊道:“別跟她一般計較,她就是個小孩子。”

我扯了扯嘴角,露出一個極難看的笑。

“小孩子?”

“我隻有一個孩子,初晴遠在國外,怕是來不及回來見奶奶最後一麵了。”

二十年前,一場天災突然帶走了我父母的生命。

最無助崩潰的時候,沈頃風和我結婚,他的母親待我如親母女,不曾給過我一點委屈。

後來女兒出生,沈頃風忙於工作顧不上家,也是婆婆一手幫我把孩子帶大。

如果說我忍氣吞聲不肯離婚,是念在和沈頃風的舊時情分上。

倒不如說是,他的母親用善良和真心,一次又一次挽留下了我。

事到如今,這份情,也要結束了。

不久之後,為婆婆辦完葬禮,我向沈頃風提出離婚。

他目露震驚,完全不敢相信。

“晚棠,你在開什麼玩笑?我們已經結婚二十年了!”

“是啊。”我輕聲歎息,“從二十三歲到四十三歲,我一半的人生都給你了。”

“可是往後的五十歲、六十歲,我再也不想見到你。”

4

我與沈頃風的緣分,遠不止二十年。

十八歲那年的大學運動會上,我跑完三千米,生理期忽然提前到來。

運動服是白色的,為跑步方便我沒穿外套,一時尷尬得無所適從。

慌亂間一個負責維持紀律的同學跑過來,脫下外套牢牢裹在我腰間,並擠開人群,一路護送我回到宿舍。

我羞臊得根本不敢抬頭看他的臉,事後才打聽到,他是同屆計算機係的學生。

鼓足勇氣問來他的聯係方式,我約他出來歸還衣服。

九月的桂花開得正濃,沈頃風筆直地站在金黃細碎的花樹下,清風卷著淡雅的香氣吹過他的頭發,陽光燦爛而熱烈。

隔著校園內熙來攘往的一條公路,我雙手托著外套呆愣原地。

沈頃風似乎感受到什麼,抬眼看過來,笑著朝我招招手,目光溫柔,時光仿佛定格在這一幕。

是我追的他。

十八歲的女孩有使不完的熱情,我追在沈頃風身後半年,噓寒問暖,無微不至,對他的喜好了解得比他自己都更清楚。

他終於敗下陣來,繳械投降。

付出的情感得到了翻倍的回應,沈頃風是個很體貼的戀人,永遠耐心,永遠溫和。

四年濃情蜜意,畢業後我拒絕父母的安排,直接追隨他而去,遠離家鄉千裏之外。

父母一直不看好我們的感情,原因無他,沈頃風家境貧困,還是單親。

而我家早就在省會買下幾套房子,隻需找個清閑的工作,靠收租都能安穩過一生,何必跟著他受苦?

我明白父母的苦心,可我更想告訴他們,沈頃風真的很優秀。

在校期間他開發的軟件已經報價不菲,剛畢業就被幾家頂尖的公司搶著要。

即使起點低微,依靠個人的力量也照樣能活出樣子來,而我還年輕,並不介意陪著他在打怪升級的路上,一路披荊斬棘。

可惜,我計劃得很好,這些話卻再也來不及說了。

就在我帶沈頃風一起回老家的那天晚上,突發大地震,熱鬧的城市一夜之間粉碎成廢墟。

因為父母的排斥,我沒敢直接帶沈頃風上門,而是選擇住在酒店,因樓層高幸運地被救援出來。

可是我的爸媽,卻永遠被埋在了碎石鋼筋之下。

地震之後是暴雨,我渾身濕透跪在廢墟前,瘋了一樣用手扒著坍塌的爛泥。

指甲脫落了,滿手都是血。

沈頃風一條腿被砸斷,他不顧護士阻攔,拄著拐杖衝進雨裏拉起我。

“晚棠,餘震快來了,跟我回去。”

我呆呆傻傻的,嘴裏隻會反複念叨一句話:“我爸我媽還在家裏等我呢,我要回家。”

說完推開他的手,我重新跪在泥水裏,一塊一塊掀開那些粉碎的牆皮。

“我要回家,我要回家……”

撲通一聲,拐杖砸進泥坑裏。沈頃風拖著斷腿跪在我身邊,將我死死抱進懷中。

“你別這樣,晚棠,你還有我。”

他的聲音比我還痛苦,眼淚混著雨水流進我的衣領裏。

“對,我還有你。”我終於找回一絲神智,眼中漫起磅礴的雨霧來。

我緊緊地回抱住他,如同抓住最後一根救命的稻草。

“沈頃風,我隻有你了……”

5

後來沈頃風的腿傷養好,我們便領證結婚了。

婚姻就是一場賭局,我沒想過自己會輸。

他的家人品行都不錯,我失去了雙親撐腰,他的母親並沒有因此慢待,反而對我格外照顧。

我不曾遭遇婆媳矛盾的困擾,即便是生完女兒之後,家庭依舊是和諧的。

很多年裏我都感激上蒼,它對我不公,卻也給了些許補償。

幾年之後,沈頃風第一次創業,以失敗告終,欠下巨額債務。

我將父母在省會留下的幾處房產賣掉,幫他填補窟窿。

那段時間沈頃風很頹唐,紅著眼圈問我:“你爸媽說得沒錯,跟著我隻會受苦,你後悔嗎?”

我搖搖頭,枕在他的肩膀上。

“沒有。”

地震的那天,屋頂塌落,我尚未反應過來,沈頃風已經牢牢把我擋在身下,用自己的身軀幫我撐出一片空間。

坍塌的鋼筋水泥砸在他身上,他咬緊牙不肯吭聲。

被困住等待救援的24小時裏,他已經虛弱得毫無力氣,還強撐著分神與我說話,讓我不要怕,不要睡過去。

狹小的空間裏,氣息越來越微弱,心跳也越來越微弱。

那時我就在想,假如我們能活下來,我一定要跟這個男人過一輩子。

創業失敗又算得了什麼呢?

隻要他還在,隻要我還在,大不了重新來過。

可惜啊,有時候婚姻裏最可怕的不是共苦,反而是同甘。

熬過最難的幾年,我們夫妻協力二次創業,正趕上時代的風口,很容易便火速崛起,步入正軌。

女兒十歲時,沈頃風去合作的工廠檢查進度,本來定好的返回日期,卻意外延期一天。

我無暇細問,因為初晴高燒不退,半夜送醫院時已轉成肺炎。恰好老家有事,婆婆也不在。

我又急又害怕,手足無措地給沈頃風打電話。

結果接聽的是隨他一起出差的女員工,小姑娘聲音很甜:“晚棠姐,逸青哥已經睡了,你有要緊事嗎?”

我一懵,腦子忽然炸了。

“你怎麼會有他的手機?你們在哪兒?”

小姑娘無辜道:“逸青哥喝多了,我送他回酒店啊,他胃不舒服,沒人照顧我擔心晚上會出事。”

第一次遇到這種情況,我又氣又懵,徹底昏了頭,站在病房門口就吼叫出來。

“深更半夜,孤男寡女,你們還要不要臉?”

“你隻是個員工,認清自己的身份!難道你還要在他房間裏守一整夜嗎?難道你們同行的員工裏沒有一個男人嗎?”

“再不濟,你讓他自己自生自滅好了!胃不好還喝那麼多,難受也是活該!”

小姑娘被罵得直哭。

“我也是好心,逸青哥是替我擋酒才喝成這樣的……”

“胡說八道!這次出差的名單裏明明還有兩個男員工,你要真是好心,買盒胃藥拜托男同事拿給他吃,或者直接送醫院都行,用得著你親自留下嗎?你又不是醫生!”

“這麼年輕個小姑娘,怎麼一點廉恥心都沒有?”

我還沒發泄夠,卻見病房外站滿了聽熱鬧的人。

值班護士緊皺著眉朝我走過來,“這位女士,醫院禁止喧嘩,您要想吵架請換個地方。”

“對不起,對不起。”

我連連道歉,臉上羞恥爆紅。

回到病床邊守著女兒輸液,我雙手將臉捂住,眼淚流了滿麵,哽咽得無聲無息。

多麼重要的下屬,需要老板親自替她擋酒?

沈頃風那麼高的個子,一個小女生怎麼可能搬得動他?

回房間時他一定還有意識,誰留下照顧都是他默許的。

他為什麼要這樣做啊?

6

我想不通,於是我不再想。

挑了一個錯處,我直接通知人事部辭退那名女員工,日後永不錄用。

小姑娘跑到沈頃風的辦公室裏哭,於是沈頃風又過來質問我。

“你別這麼任性好不好?她是這次項目組的技術人員,無緣無故辭退,工作誰來做?別的員工寒不寒心?”

“那我寒不寒心!”我將手裏的文件摔在桌子上。

“沈頃風,你心裏打的什麼算盤你自己清楚!不就是舍不得她嗎?”

“年輕漂亮,溫聲軟語,一口一個哥哥的喊著,你還替她擋酒,這是領導和員工該有的關係嗎?”

“我看你就是享受小姑娘對你投懷送抱!”

“你……”沈頃風指著我,氣得手都在抖,“你當初不也是投懷送抱?”

話音落下。

我愣住。

他也愣住了。

沈頃風連忙改口:“不,晚棠,我不是那個意思!”

我直視著他的眼睛,冷冷地笑了一聲。

“你說的沒錯。”我努力控製著不讓眼淚落下來,冷聲道,“我就是個倒貼貨。”

拎起手包,我狠狠地推開他。

“離婚吧,我貼夠了!”

強撐了一路,汽車引擎熄滅的那一刻,我終於繃不住地伏在了方向盤上。

這麼多年的感情,付出了這麼多。

原來他一開始竟是這樣想我的?

心臟沉重得仿佛要塌陷了,地震之後,隔了十年,餘震終究帶走了我最後一根稻草。

進家門前,我擦幹臉上的淚痕。

眼睛的紅腫還是被婆婆看了出來,她沒有多說什麼,轉身從廚房裏端出一碗新熬的雞湯。

我坐在餐桌前,把女兒叫過來一起喝。

初晴的眼睛一直往門口瞟:“爸爸呢?他怎麼還不回來?”

“他在忙工作。”

女兒還有些低燒,神色懨懨的,“爸爸好幾天沒和我一起玩了,我有點想他。”

“媽媽陪你玩不行嗎?”

女兒撅起嘴:“媽媽隻會讓我寫作業!”

我失笑。

家門再次響了,沈頃風也跟了回來,沒有加班到深夜。

初晴頓時高興了,像隻小炮彈似的衝進爸爸懷裏,沈頃風順勢把她抱起來轉了個圈,逗著女兒嘎嘎樂。

父慈子孝。

雞湯是一口也喝不下去了。

沈頃風放下孩子,朝我走過來,低著頭用手勾我的衣角,“能聽我說幾句話嗎?”

我冷著臉跟他進臥室,門關緊。

“晚棠,那句話我真的是無心的,我當時氣蒙了,才口不擇言順著你的話往下說的。”

無心?

從未想過的話,怎麼會說的那麼順溜?

我沒出聲,沈頃風硬著頭皮往下說:“我和那個女員工之間,什麼事都沒有發生,她隻是送我回去而已,你相信我!”

“為什麼要替她擋酒?”

“合作方請吃飯,局上就她一個女生,另外兩位男同事都好酒,總攛掇著讓她喝。小姑娘也挺可憐的,剛畢業沒多久,不懂該怎樣應付,害怕得眼眶都紅了,我看不下去就擋了幾杯。”

“你倒是好心!”我諷刺道,“明明能自己走回去,還讓小姑娘留下照顧你,裝醉是吧?”

“沒裝,我是真醉得神誌不清了,兩個男同事把我扛回去的。”

“那為什麼不是他們留下?”

沈頃風頓住。

他的眼神閃了閃,避開我咄咄逼人的目光。

我踢了他一腳,“說話。”

沈頃風猶豫半晌,艱澀道:“那兩個人,看出女生對我有點意思,才故意開玩笑讓她留下的……”

“開這種玩笑?”我冷笑幾聲,猛然抬高了嗓門,“他們不知道你已經結婚了嗎?他們都當我是死的嗎?”

“自己作風有問題也就算了,還要拖你下水,什麼東西!”

“把這兩個人也開了,有這種人在公司裏真是惡心!”

“不行。”沈頃風板起臉,嚴肅道:“他們是這次項目的主要人員,手裏掌握著核心技術,絕對不能輕易辭退。”

“晚棠,我知道你生氣,但是不要意氣用事。”

我看著眼前這張臉,真是越看越陌生。

“好,他們不走,我走!”

7

摔門而出,我立刻拉出行李箱收拾東西。

沈頃風追出來,被他母親一把拉住,“初晴正找你呢,陪孩子玩一會兒去。”

支開沈頃風,婆婆走進來,幫我將衣服一件件疊好,放進行李箱。

“真不想跟他過啦?”

“他太沒分寸了,一點邊界感都沒有,也不懂拒絕,以後麻煩事多著呢,我不想受這個氣。”我悶頭道,“您不用勸和了,這件事錯不在我。”

婆婆歎口氣:“是,他從小就這樣,善良體貼,對誰都好,但是成也心軟,敗也心軟。”

“我不是來勸和的,隻是現在,時機不對。”

離婚財產分割,沈頃風不會虧待我,但女兒的撫養權才是最麻煩的。

我們都不願放棄事業,孩子跟著奶奶最好,那就隻能判給爸爸。

沈頃風那麼年輕,身邊狂蜂浪蝶不斷,再娶是很正常的事。有了後媽就有後爸,我舍不得初晴生活在這種家庭裏。

假如我將孩子帶走,可我的父母已經不在了,沒有親人能搭把手,單獨把孩子交給保姆帶,我不可能放心。

兩難,無解。

眼淚又想流出來,我抬手胡亂抹掉:“怎麼就非要這樣逼我?”

婆婆拍拍我的手,聲音溫和:“遠沒到山窮水盡的地步。”

“逸青他爸走得早,我一個人把他帶大,知道這有多難,我不希望你也受這種苦。”

“說到底,經營婚姻與經營事業沒多大區別,都要權衡利弊。”

我沉默良久,擦了擦臉上的淚。

“算了,我不走了。”

“不。”婆婆將行李箱合上,“你要走。”

“敲山震虎,不給他點教訓,他意識不到嚴重性。”

8

沒有離婚,我搬去酒店,開啟長達半年的冷戰。

在公司我與他除工作溝通外一句話不說,每天婆婆會帶女兒來找我玩一會兒,但一同跟來的沈頃風從來沒有進門的權利。

他硬卡在門口,遞過一兜中藥來。

“身體要緊,別忘了吃藥。”

生孩子的時候失血過多,留下了貧血的毛病,這些年一直靠中藥調理。

我自己經常忘,沈頃風會定鬧鐘替我記著。

接過藥來,我沒說話,狠心關上了門。

很多個晚上,夜深人靜時,從酒店的窗戶望出去,街邊的路燈下,有道人影靜靜站在那裏,指尖的香煙明明滅滅。

拉上厚重的窗簾,房間裏陷進濃稠的漆黑。我抱膝坐在地毯上,後腦倚著冷硬的窗台。

他在深秋的夜裏站一晚,我背靠冰涼的牆壁陪他到天亮。

元旦時,大學同學組織聚會,班長與我關係很好,我答應了他會去。

沒想到,沈頃風也接到邀請,同屆校友且是家屬,叫他也很正常。

不過我看著班長在席間拚命撮合的樣子,大概猜到了真相。

“沈頃風找你勸和的?”

班長搓搓手,幹巴巴笑:“嗐!助人為樂,促進社會和諧發展,舉手之勞嘛哈哈!”

我笑了笑,與班長告別後,獨自在校園裏沿著熟悉的小路慢慢走。

下過兩天雪,樹梢與路麵都蓋著蒼茫一層。

這些路太熟悉了,每一處都有無數熱戀時的影子。

我在一棵櫸樹前站定,仰起頭看,很多年前的冬天,也下過一場這樣的大雪。

我故作神秘地將沈頃風叫到樹下,然後趁他不備,抬腳重重踩上樹幹又大笑著快速跑開。

結果就是,他被砸了一頭一臉的雪,而我樂極生悲,逃開的瞬間腳下打滑,趴在雪地裏摔成狗啃泥。

這些陳舊的小事許久不曾想起了,我露出微笑,抬腳在樹幹踹了一下。

身後有人驚呼,我轉頭看去,沈頃風正裹著大衣傻站著,頭上頂了一層雪。

我沒忍住,撲哧笑出來。

沈頃風愣了愣,仿佛獲得赦免的罪犯,一步跨上前來,幫我拂掉肩頭的雪,又從裹緊的大衣裏掏出一個袋子塞進我手裏。

“剛見你沒怎麼吃東西,這會兒餓了吧?”

掌心裏熱乎乎的,是一塊烤紅薯。

剛在一起時沈頃風沒什麼錢,像每一個善解人意的小女生那樣,我不願他破費,出去玩買塊烤紅薯就夠了。

結果他以為我真的愛吃,後來每次從校外兼職回來,都要給我帶一塊。

其實我不喜歡紅薯,我隻是喜歡,他時刻惦記著我。

這在年少時輕而易舉。

可惜,人不可能永遠是少年。

我掰開一塊烤紅薯放進嘴裏,朝他笑了笑。

“走吧,回家。”

9

既然決定繼續過下去,有些事早晚要翻篇。

可有些裂縫,出現過就不可能恢複如新。

後來公司業務擴張,我將那兩個不懷好意的男同事,全部調去外地的分公司,給了他們副總的名頭。

升職加薪,沈頃風沒什麼可說。

他想保住核心技術,可以,但這樣的人也休想繼續在我跟前礙眼。

我的心思更多放在了女兒身上,她現在還小,對父母的陪伴需求很高。

沈頃風做不到,我不能再缺席。

這個選擇風險是很高的,但凡需要出差的項目我都沒參與,公司往海外拓展業務,沈頃風大部分時間都在往外跑。

這幾年業績好,公司市值翻倍,沈頃風本身形象氣質出挑,又成熟多金,身邊的狂蜂浪蝶比起當年有過之而無不及。

鬧過一次離婚,沈頃風還算老實,不敢再挑釁我的底線。

但架不住有人野心勃勃。

女兒中考前夕,我手機上彈出一條新消息。

照片上的女人長發飛揚,坐在摩托車後座緊摟著沈頃風的腰。

配字:“你老公技術不錯哦。”

是這次合作方的商務經理方菲。

點開她的朋友圈,果然看到九宮格,在一棟海邊別墅裏,她穿著清涼在泳池中遊泳,而沈頃風在廚房裏,輕車熟路地做飯。

文案是:“溫柔賢惠又能幹的好男人可不多嘍,欲搶從速!”

我敢保證,這條動態僅我可見,她才舍不得分享給其他姐妹一起搶。

她隻是想激怒我,等夫妻大戰時好趁虛而入。

不過,這姑娘怕是要失望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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