班裏在玩一個遊戲。
被公認為最醜的女生,需要扮演小狗取悅大家一周。
我屏息盯著屏幕。
大屏上緩緩地出現了我的名字。
真好,遊戲要開始了!
一周前我轉學到了這裏。
新學校很氣派。
可是班裏的氛圍卻格外詭異。
上完第一節課,就有一個女生爬到我腳邊。
給我舔鞋。
我震驚的縮回腳,急忙站起來扶她。
女生手上全是傷疤,虎口處有一條深深的血痕。
腦門上也有明顯的傷痕,像是重物擊打導致的。
奇怪的是,她遮遮掩掩說那是不小心摔倒蹭破的。
更詭異的是,同學們圍著裏三層外三層,像看動物一樣盯著我們。
卻沒有一個人去拿醫藥箱。
那天放學,我看到她被幾個人拽進廢棄車棚裏。
拳打腳踢。
出來的時候,女孩已經鼻青臉腫了。
可是第二天來上學的時候,她又用厚重的底妝蓋住了自己的傷疤。
我的同桌戳了戳我。
神神秘秘道:【這就是醜女的下場。】
2
醜女的下場。
我當初聽不懂這句話,直到一個星期後。
我的名字赫然出現在大屏幕上。
【恭喜啊黃寧,醜女這次終於不是你當選了。】
同桌拍了拍我的肩膀。
【我身邊這位好像更符合咱們的要求呢!看她的死魚眼!】
我下意識的垂下眸子。
隱藏起自己的短板。
卻在下一秒突然被人薅起頭發,逼迫著我強行抬頭。
【你知道自己應該做什麼吧?需要我教你嗎?】
熟悉的聲音。
隻是不同於往日的懦弱。
那聲音尖銳又刻薄。
我回頭。
看到黃寧站在椅子上,死死的揪著我的辮子。
青絲被扯斷了一大把。
【給我舔鞋!】
昨天的受害者搖身一變成了暴戾的加害者。
她好像是在發泄自己被欺負這麼久的仇恨。
那個課間,所有人壓抑的情緒都宣泄在我身上。
3
那個下午,我經曆了長達五個小時的羞辱。
墩完廁所的墩布甩在我身上,臟水潑在身上。
渾身都被浸濕。
零下的天氣,身上的水蒸發吸走了我僅有的一絲溫度。
我試圖還手,卻被黃寧推到洗手台子上。
門牙磕掉了兩顆。
聽見門口有動靜,黃寧立刻狗腿的跑到門口放風。
我滿口是血的抬起頭。
黃寧見了我這副窘態立刻喜笑顏開。
她懸著的心終於可以放下來了。
因為我缺了兩顆門牙,下一次當選的醜女非我莫屬了。
學校是全封閉管控。
任何學生從進入校門的一刻起。
就斷了跟外界的聯係。
我在學校裏當了兩個星期的被霸淩對象,終於摸清楚了基本規則。
原來每個星期班裏都會發起一次醜女選舉。
得票數最多的那個女生,就會成為新一任的被霸淩對象。
很明顯。
在我來之前的那一周,被票選出來最醜的女生一直都是黃寧。
直到我來了。
他們有了新的目標。
我打探到黃寧第一次被選為醜女的原因,是因為她想被投為班花。
所以冒險去割了雙眼皮。
可惜效果不盡人意,她徹底變成了雙眼無神的悲傷蛙。
往後就陷入了被霸淩的怪圈。
每天都需要用厚厚的底妝遮住臉上被打的痕跡。
而我被選中的原因,大概也是因為我有一雙下三白的眼睛。
現任班花一遍遍的扇我巴掌。
嘴裏咒罵著:【你敢用這種眼神看我?】
4
她逼我擠出一個比哭還難看的笑容。
逼著我眯起眼睛對她笑。
在眼睛閉合微小的縫隙間。
我看見她有光澤的大波浪,流暢的臉型,亮晶晶的眼睛還有果凍一樣的嘴唇。
要說為什麼受害者永遠是女性。
大概就是因為決策審美的人是男性吧。
像周洋洋這種洋娃娃一樣的女孩,完美符合男性審美下美女的概念。
她擁有最高的待遇。
永遠不用擔心被投票為被霸淩的對象。
甚至每天都有人送她鮮花,奶茶哄她開心。
隻為了她可以在男生麵前說兩句好話,不要讓自己被投為新一輪的醜女。
可是周洋洋似乎並沒有看起來的那麼自信。
在她言語侮辱我的幾分鐘裏。
她不止一次拿起手中的化妝鏡檢查自己的妝容。
她很精致。
甚至連每一根頭發絲都有固定擺放的位置。
就連鼻尖一點小小的卡粉都會讓她急躁的跳腳。
不難看出。
她也被容貌焦慮深深地困擾著。
5
我想著,或許女孩們可以聯手打破這種畸形的規則。
我跪在她腿邊。
伸手觸了觸她腳腕處被高跟鞋摩出來的傷痕。
【你也很累,你也不願意這樣對嗎?】
周洋洋麵色稍有動容,卻還是毫不悔改的一腳踢在我胸口。
高跟鞋尖銳的跟刺的骨頭生疼。
周洋洋惡狠狠地放話:【你要是再敢對我這麼說話,我就告訴班長,下一周的人選還是你!你永遠都別想擺脫!】
班長。
我腦中閃過那個人的樣子。
好像在第一天轉學來的時候。
就是他把我領進班裏的。
一個瘦瘦高高的男孩,留著幹淨利落的短發。
帶著眼鏡。
規規矩矩的。
可是腦中卻又閃過另一張一摸一樣的麵孔,卻是完全不同的行為。
在學校後山廢棄的花園旁邊。
少年站在一個小土堆旁邊,手裏夾著一支煙。
對著麵前的土堆禱告。
他警惕的環顧四周。
我躲在建築後麵,並沒有被發現。
確認周圍無人後,少年開始一鏟子一鏟子的往土堆上麵填土。
我拿出手機。
放大拍攝。
清楚地看到,那個土堆裏埋著的。
是一具屍體。
甚至還有一節人的手臂伸在外麵。
已經白的發青。
6
自從目睹那件事以後,我開始刻意疏遠班長。
生怕自己被發現捏著他的把柄,而被殺人滅口。
如今從周洋洋口中得知,選舉的決策權在班長手中。
我犯愁的躺在操場草地上。
盯著正在下山的太陽發呆。
【還不回宿舍?】
沈珂擋住了太陽,垂著眼盯著我。
【一會那群男生打完了球,又要來折磨你了,趕緊回宿舍吧。】
班長似乎又回到了第一天相遇的那樣。
溫柔斯文的安慰我。
好像這個學校這些破事都和他沒關係一樣。
可如果按照周洋洋所說的。
也許就是這樣深不可測的人,在操縱這個變態的遊戲。
沈珂起身要走,我一把拉住他的手。
【班長,回宿舍並不會好的。我的枕頭下麵有釘子,我的水杯裏麵是加了料的,我的椅子上粘著口香糖......】
似乎我的訴苦對沈珂稍有些觸動。
他猶豫了一下緩緩開口。
【那我和老師反應一下這些事情。不過你要知道,這個規矩不是我能決定的。】
他說的真摯。
我目送著他的背影。
準確的說,應該是跟蹤。
我一路尾隨著他,本想看看他到底是什麼人。
為什麼人前人後有這麼大的差距。
沒想到他真的徑直走向了老師的辦公室。
我躲在牆角。
偷聽到他們談話的內容。
沈珂竟然真的在給老師反映我被霸淩,枕頭被塞釘子的事情。
7
我實在對他的身份好奇。
於是在他從辦公室出來以後,我仍然尾隨著他。
直到他的宿舍門口。
沈珂住在單人宿舍。
他在進門前,突然轉過身對著門前的草叢歎氣一聲。
【別跟著我了,你的事情我已經跟老師反映了。】
我躲在草叢裏,屏住呼吸。
尷尬的貓腰慌亂逃走。
沈珂聽見草叢中的動靜,又朝這邊喊了一句。
【下一次的投票不會是你了,放心吧。】
…
不知道從什麼時候開始,我對沈珂開始深信不疑。
他說我的枕頭裏不會再有釘子,果然真的再也沒有出現過釘子。
每次我回到宿舍的時候,水杯裏也是幹幹淨淨的。
座椅上竟然也再也沒有粘過口香糖。
宿舍四個舍友。
似乎在一夜之間都變得友好了起來。
安安靜靜躺在軟和床上睡覺的時候。
我突然想到。
好像沈珂到底是什麼樣的人也不重要了。
他肯幫我,他就是對我好的人。
那晚我想了他一晚上。
思緒從日落傍晚的草坪上飄到他的宿舍。
8
星期一。
新一輪醜女投票的日子。
我早早地就來到了教室。
這一次,我沒有想往常一樣坐在最後麵的位置。
而是大膽的把書包放在了沈珂旁邊的座位。
沈珂作為班長,一般都是第一個來教室的。
他看到我的時候有一些驚訝。
眼神閃躲著問我怎麼來這麼早。
【謝謝你肯幫我。】
我補上了門牙,笑著把一杯咖啡塞進他的懷裏。
【你.......可以坐回自己原本的位置嗎?】
沈珂婉拒了我的咖啡。
他從兜裏掏出一個發卡。
連同著咖啡一起還回我手裏。
【你那天落在草叢裏的,還給你。不要跟我表現得很親近,我習慣了獨來獨往。】
沈珂忽冷忽熱的態度讓人捉摸不透。
不過還好。
他至少沒有和其他人一樣一起欺負我。
甚至還願意出麵幫我。
保護我。
9
轉眼班裏的人已經到齊了。
我和往常一樣,坐回了教室角落的位置。
等著沈珂宣布新一輪的人選是誰。
班裏每個女生臉上都掛著緊張的神情。
黃寧盯著我補好的牙。
恨的牙根癢癢。
不擔心的,隻有班花周洋洋。
她補圖好口紅,靜靜地等待著新的獵物出現。
【沈珂,還不宣布嗎?】
沈珂緩緩走上講台,打開投影儀。
黑屏的幾秒鐘裏,我腦子裏閃過一萬個念頭。
這一次的受害者會再一次是黃寧嗎?
還是最近長胖了的王巧?或者是別人?
直到大屏幕上再一次出現我名字的時候,我仍然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沈珂明明答應過我,受害者不會再是我的。
【得票最高的人是,尚初晚。】
直到聽到他親口念出我的名字,我才反應過來。
原來我真的再一次被選成了班裏公認最醜的女生。
更糟糕的是,這一周因為調休要持續八天之久。
【尚初晚,請起立。】
我的名字再一次被他喚起。
我呆滯的站起來,和他四目相對。
好像前幾天那個承諾過會保護我的人完全不見了。
沈珂眼裏隻有冰冷。
看不出一點情緒。
10
然而我沒有傷心的時間。
如果連續四次被選中的人都是同一個人,那麼這個人就要在接下來的一個月裏自動成為被投票的對象。
其他的人就可以完全放心了。
這已經是我第三次被連續選中。
其餘的女生一定會不遺餘力的煽動班裏的男生,把下一輪的票都堆積在我身上。
這樣一來,她們就獲得了長達一個月的安全期。
不能坐以待斃。
我在宿舍門頭苦想了一個晚上。
逃脫這種死循環的方式隻有兩種。
要麼去整容,徹底換一張和周洋洋一樣,被公認為好看的臉。
要不然就查清楚,到底有哪些人把票投給了我。
然後逐一攻破。
我在檔案室大爺的水杯裏下了點安眠藥。
晚上趁著熄燈以後,偷偷地溜到了存檔的地方。
電腦裏存著每一次投票的記錄。
我看到最近期一次的記錄。
我的名字下麵,赫然羅列著班裏將近所有男生的名字。
每個人的個人簡曆都是可以點開的。
曾經把墩布往我身上甩的那個男生,叫秦子瀚。
是個名副其實的富二代。
給學校捐了兩個圖書館。
他爹是學校的股東。
我看著學籍檔案裏麵的介紹,逐漸放棄了對這位富家少爺的攻略。
轉到下一個目標。
班裏話最少的男生。
與其說是學生簡曆,不如說是病曆。
裏麵羅列著他大大小小十來種精神問題。
自閉症。
我再一次關閉掉了他的窗口。
頁麵最後的位置。
是沈珂的頭像。
他似乎和入學的時候長得有些變化。
氣質也有所不同。
他的簡介上麵寫著父母雙亡,後麵還有半句不完整的話沒有顯示出來。
檔案室的大爺碰翻了茶杯,迫使著我迅速離開了檔案室。
11
班裏一共二十個男生。
17個都投了我。
我衡量了一晚上,還是趁著晚上門禁鬆的時候翻牆出去。
帶著身上僅剩的存款。
跑到附近最近的整形醫院。
做了眼角提拉手術。
幸運的是,我恢複的很好。
我盯著鏡子裏的自己,看著不再下垂的眼位。
看著自己全新的樣子。
有一絲陌生。
但不得不說,比之前好看了很多。
因為平時長期遭受霸淩,我帶著眼罩也不會有人懷疑。
直到在星期一班會上亮相的時候,我才緩緩地摘掉了眼罩。
我從前門進去。
解開兩顆扣子,昂首挺胸的走到自己的位置。
前排的同學眼睛似乎都要黏在我的身上。
第一排的黃寧氣的眼睛都直了。
還有曾經欺負過我的男生,也一路目送著我到最後一排。
而我卻偏偏看向眼神躲閃的沈珂。
他被我盯的無措,慌亂的吞了吞口水。
紅著臉挪開眼神。
我的同桌把手搭在我肩上,調侃道:【看來這一次又要有變動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