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我和姐姐同是一條小河中的錦鯉。

我拚命修煉隻求成仙。

姐姐卻整日將體麵掛在嘴邊，對修煉不屑一顧。

可在我即將躍過龍門的那一刻，姐姐狠狠踩下我的身子，一躍成龍。

我求她一並帶我入仙界，姐姐卻反過來斥責我。

“妹妹，你不一心修煉也就算了，今日還要本仙做出這等大逆不道之事，你是想要我被天君懲罰嗎？”

我被接引姐姐的仙人一掌拍死。

再睜眼，我回到姐姐說要跟著我躍龍門的那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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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妹妹，這龍門萬年才出現一次，多少魚精等著這一天，為何我們不能安穩度日，待在小河中呢？這裏可是我們的家。”

聽到姐姐的話，我甩了甩昏昏沉沉的腦袋，劇烈的疼痛仿佛還沒有散去。

睜開眼睛看到的第一條鯉魚精，便是我那一心要體麵的姐姐。

前世，便是她在所有人麵前維持魚設，從不修煉，隻知戲水產卵，還不忘譏諷我一條鹹魚躍過龍門是癡心妄想。

她說繁衍後代是錦鯉一族的使命，我拚命修煉，是大逆不道。

偏偏她對所有追求者送來的修煉資源來者不拒，硬是堆到了和我一樣的修為。

在我躍龍門之時，她突然發力，搶了原本屬於我的氣運，踩著我的脊背躍過龍門，化了真龍。

而她化龍成仙之後，竟然當著接引仙子的麵責怪我太過貪心，斥責我不好好修煉隻知走後門。

我愣在了原地，還想再說些什麼，卻被看不下去的接引仙子一掌拍死在岸邊。

死前，那仙子還在為姐姐打抱不平。

“如此攀龍附鳳的妹妹，不要也罷，仙子請隨我入九重天吧。”

我的屍體，則被一隻餓極了的野貓叼走，成了它的盤中餐。

2.

“妹妹，你有在聽我說話嗎？如此多的魚精不顧一切前往寧海，拋頭露麵，真是太不體麵了！”

見我冷著臉沒有搭話，姐姐仍在喋喋不休地勸誡，似乎真的是為我著想。

可她明明是想讓我帶她一起。

我撇了撇嘴，遊到了她的身邊。

“姐姐，放心吧！我已經為此次躍龍門做足了準備，就不勞姐姐費心啦，聽說姐姐又產了一次卵，真是為咱們錦鯉一族爭氣呀！”

姐姐瞬間變了臉色，上一世我因為她的提醒，糾結萬分還是帶上她一起去了應山，這才給了她可乘之機。

可如今我的這番話，明顯是想將她摘出來。

“姐姐不是這個意思，你此去一行太過危險，姐姐也是擔心……再說你從來沒有出過遠門，如果有我陪伴，互相照應也是好的。”

想起自己的人設，姐姐扭動著紅色的身軀，淡淡地開了口。

3.

“姐姐，我知曉你是擔心我，不過平日裏我隻埋頭修煉，沒有什麼交好的錦鯉，恐怕沒人會答應陪我一同前去吧？”

我眨巴眨巴眼睛，又把這個問題拋給了姐姐。

她若是讚同我的話，我便順勢而下獨自前去。

她若是反對，我便當眾戳穿她的想法，讓她做不牢固自己不恥修煉的魚設。

姐姐黑了臉，那雙淡淡的死魚眼終於變得幽深，“路途遙遠，妹妹要專心趕路，可別被什麼東西阻了下來。”

她還有臉說這話？

前世，我不遺餘力地帶著她趕路。

這祖宗一會嫌棄水質不好，一會嫌棄水中錦鯉太醜，不配得到她誕子的機會。

我為她分出修煉的時間，一心照顧姐姐，沒想到她和一隻蛇妖打得火熱，完全忘記了我這個盡職盡責的小丫鬟。

甚至於，將那條蛇妖帶進了仙界。

可我求她一並帶走我時，她卻說，“妹妹你且再等等，等到下次龍門出現罷，我如今是神仙，做不得那等走後門的齷齪事，實在太不體麵！”

這次，我可不會再這樣盡心盡力了。

聽了她陰陽怪氣的話，我深以為表地點了點頭，裝作一副恍然大悟的模樣。

“謝謝姐姐關心，妹妹身邊沒什麼防身的寶物，上次魚小紅送來的吊墜姐姐還沒扔吧？可以賞給妹妹嗎？”

4.

姐姐雖然對修煉提不起興趣，但對眾魚精送來的修煉資源護身法寶卻是來者不拒，她的洞府裏充斥著無數耀眼的靈石。

那些靈石法寶吸納天地間的靈氣，作用在姐姐身上，竟然讓她先我一步修出了人身。

前世，姐姐作為這條小溪中第一個修煉成人的錦鯉，被眾妖捧上了天。

她們紛紛遊到洞府旁，發出驚人的讚歎。

“哇，錦心，你可真是厲害，沒怎麼修煉卻可以修出人身，你的天賦也太高了吧！”

“就是就是，錦心可比那條小醜魚聰穎多了，她早早地苦修，時到今日，連一根手指頭都沒見到！”

小醜魚，說的就是我。

姐姐被眾魚妖簇擁在中心，她的虛榮心得到了極大的滿足。

那張嫵媚動人的臉上暈出兩抹紅，更顯得她嬌俏可人，她潔白無瑕的雙腳蕩漾在水中，泛出一圈圈漣漪。

“這是我們錦鯉一族的福報，我日日遵循族長的教誨，不敢有誤，這才秉承著一方天地的福運賜給了我肉身。”

末了，她還不忘拉踩我。

“我妹妹雖刻苦修煉，可她卻也忘記了我們錦鯉一族的責任，繁衍子嗣才是頭等重任，為了修煉便不把族規放在心上，始終得不到庇佑，太不應該、太不體麵了！”

“上一回，她竟還拒絕了族中小魚的追求，她說什麼，那條小魚不知上進，整日隻知找雌魚，她看不上，讓人家不要阻了她的路。”

“她把別人的真心當成什麼！”

眾魚妖對她的話深信不疑，頓時覺得我下十八層地獄也不為過。

即使細數我的罪責，也不過是不願產卵，不願隨意和雄魚度過一生而已。

5.

魚小紅送給她的那條吊墜，是吸納天地靈氣最上乘的寶物，縱然姐姐洞府中的所有東西都是珍貴的法寶，可都比不過那條毫不起眼的墜子。

錦心皺著眉，想要從我的臉上看出端倪，可惜，她什麼都看不出。

半晌，錦心瞧著我的神色試探性地問，

“妹妹要那普通的墜子做甚？莫不是，你看中了小紅，要和他一同誕下子嗣？”

頓時，我被她的腦回路驚得啞口無言。

難不成在她的心裏，所有魚精，都必須結親生子嗎？

“妹妹，小紅的心意我知道的，它是個好孩子，你若是從了他，姐姐也為你高興。”

我無語對話的模樣倒是合了她的心意，她自以為猜中了我的心思，不想我隻是用那墜子早日化形。

錦心長舒了一口氣，看上去心情舒爽不少，她擺擺手，

“一條破爛墜子，妹妹想要，便贈予妹妹，你姐姐，可不是小氣的人。”

我連忙接茬，“對對對，我姐姐最是大氣！”

錦心被我捧得開心不已，她大鰭一揮，喚來了那條毫不起眼的玉墜子。

玉墜通體泛著瑩白色的光芒，肉眼掃過，看不出一點靈力的痕跡。

這種沒用的東西，錦心是不曾在意的，因為我親眼見過，她扔掉不少其他錦鯉送來的東西。

既然她不要，那我可得好好利用，變廢為寶了。

6.

“小醜魚化形了！她成了咱們錦鯉一族的第一人！”

“什麼？那條小醜魚化形了？不可能吧，她的修煉資源都是咱們不要的，這麼短的時間，如何化得了形？”

“誰知道呢，興許是走了什麼狗屎運吧！快看看去！”

幾條錦鯉吐著泡泡急忙遊去了我的洞府。

而一旁原本被眾多錦鯉圍繞的姐姐，臉色變得極為難看。

7.

我光著腳俯下身子，學著前世姐姐弄水的那一套做了起來。

波光粼粼的水麵上，倒映著一明豔動人的女子模樣。

而潔白無瑕的肌膚在月光下顯露無遺，我似乎能夠聽到，她們倒吸涼氣的聲音。

“這小醜魚也不醜啊，這麼美的模樣也太少見了吧！”

“何止，太美了，我宣布從今天起，錦念就是我的女神魚！”

“小醜可是咱們錦鯉一族第一條化形的魚，真厲害呀！”

魚兒的讚美聲逐漸淹沒了潺潺的水流聲，我望著越來越多的錦鯉，淺笑了一聲，“謝謝大家關心，今日我便會前往應山鯉魚躍龍門，可有誰願意一同與我前去嗎？”

“小醜……啊不，錦念，帶我一塊去吧，我也想修仙！”

“阿念，帶我去吧阿念，我力氣大能疏通淤泥！”

“阿念阿念……”

原來，他們記得我的名字，錦念。

姐姐在魚群中望著我，臉色蒼白。

估計她無論如何也沒有想到，掐著日子算的化形之日，為何沒有成功，為何叫我一個小醜搶了風頭。

報名的魚精越來越多，眼看我就要拍板定下，錦心終於坐不住了。

她扭動著碩大的身軀，擠到了我的膝蓋處。

“妹妹，雖說你躍龍門一事太過瘋狂，不太體麵，不過路上若是沒有我的照應，你必定水土不服，所以……”

我驚訝地看向姐姐，滿是歉意地答道，

“不好意思姐姐，魚太多了，我帶不了這麼多條，想來姐姐最是討厭此等大逆不道之事，我便沒有將你一並算入，姐姐，你不會怪我的吧？”

此話一出，所有魚精齊刷刷地盯著錦心，生怕她搶走自己的位置。

錦心臉色白了又白，立刻遊向了別處。

經此一遭，她再也沒提過與我一同上路的話。

8.

不過我的心裏，總是隱隱約約有著不好的預感。

出發之時，我終於知道不安感從何而來。

錦心竟然再次化形了！

缺了明月墜，她如何在短短的時間內成功化形？

“哇，錦心姐姐竟也化形了！不愧是親姐妹，連化形都在同一天！”

“就是就是，他家真是祖上有德！”

“有啥的，錦念已經是化形第一人了，再來一個，怎麼著都不夠看了。”

因著我提前化形，搶走了原本屬於姐姐的榮耀，眾妖如今對錦心化形的事情已經見怪不怪了。

有些事情，隻有第一次，才有看頭。

錦心在遠處彎下盈盈一握的腰，芊芊素手撥弄著水滴，恍若神仙妃子。

她隻當所有魚精都在誇讚，對那些質疑的話全然不覺。

“我和妹妹同日化形，這是錦鯉一族的福報，大家也應為我們開心才是。妹妹刻苦修煉，這是她應得的。”

“不過呢……”

姐姐話鋒一轉，挑釁地盯著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