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人人都誇我婆婆人淡如菊，溫柔大氣。

而我卻做事衝動，不知輕重。

我老公的小三上門逼宮要我離婚，她卻勸我大度讓步，說愛一個人就要成全他。

拉扯之下，我卻被她狠狠地推下台階，一命嗚呼。

葬禮上，她假惺惺地拉著我媽的手哭：「親家對不住，我沒想到她氣性這麼大，長輩說她兩句就尋死覓活的。」

再睜眼，我回到了隔壁寡婦勾搭公公的那一天。

婆婆站在我身邊，我直接驚叫出聲：

「媽，你老戳我幹啥，你有啥話直接說唄！力氣還怪大的，戳得我老痛了！」

「張大哥在家嗎？他說今天要陪我去鎮上買幾身新衣服，我這不早早地來了嘛！」

隔壁寡婦林小麗嬌笑著進了我家門，儼然一副熟客的樣子。

婆婆厭惡地扭開頭，不說話。

她向來不屑於和村裏人打交道，自認為上過幾天初中，有點文化，和村裏人沒有共同語言。

尤其是林小麗這種打扮得花枝招展的女人，在她眼裏更是不守婦道、傷風敗俗的存在，仿佛多看一眼就會臟了她的眼睛。

她故意走過來戳戳我，示意我來出頭，趕走這礙眼的林小麗。

我看著她這副樣子，在心裏冷冷一笑，果然還是和上輩子一樣的做派。

上輩子我看我婆婆隱忍不發，覺得她可憐兮兮，身為兒媳的責無旁貸要幫她出頭。

結果林小麗還沒進門就被我拿著掃帚趕了出去，我一邊打一邊痛罵她不知檢點，四處勾引男人。

她不甘示弱，也上來撕扯我頭發，最終兩個人都打得鼻青臉腫。

而我婆婆一副人淡如菊的樣子，淡淡地站在旁邊看著，假裝自己插不上手的樣子，還擠出來幾滴眼淚。

正好我公公經過，看到她這副受驚的樣子，連連安慰她。

她依偎在公公懷裏表示沒什麼大事，還裝賢惠大度，甚至送了一籃子雞蛋當做賠禮去安慰寡婦。

回來以後，她當著公公的麵教育我：「倩倩，不是媽說你，隔壁寡婦隻是求你公公上街幫忙買衣服，大家都是鄰居，互幫互助是應該的。你脾氣不要這麼衝，該讓的時候讓著一點，待會兒去跟人家好好道個歉吧！」

我當時天真地以為是自己處事衝動，好在有婆婆幫我從中調和，對她感激涕零。

婆婆就是這副軟綿綿的性子，不愛跟人起爭執。

她總是勸我要大度，不要斤斤計較這些小事。

我還被她的不爭不搶迷了眼，總想著出頭為她去爭取利益。

結果後來我在鄰裏間的名聲倒敗壞了，說我霸道自私，欺負寡婦。

也就是命好，有個婆婆不嫌棄我粗魯，還幫我去道歉。

她是天底下一等一的小白花，而我是超級大惡人，我呸！

又是和上輩子一樣的劇情，這次我不打算出手，我倒要看看她怎麼辦！

2

婆婆見戳我兩下沒反應，又重重地戳了我一下，我假裝看不懂她暗示的樣子，大聲質問：「媽，你老戳我幹啥，你有啥話直接說唄！你力氣還怪大的，戳得我老痛了！」

婆婆聽了我的話，吃驚地看了看我，嘴角幹硬地扯了扯，暗示道：「沒看見你林姨來了嘛，還不去招呼下客人？」

我裝作沒聽懂她的暗示，熱情地過去挽住林小麗的手：「喲，小麗姐，好久不見，你又變漂亮啦！我媽也真是的，怎麼能讓我叫你姨呢，你長這麼年輕，皮膚跟剝了皮的雞蛋似的，我看得叫你姐姐還差不多！」

林小麗一聽，心花怒放：「看你這小嘴甜的。」

婆婆看我們兩個談笑風生，暗道我沒眼力見。

她眼睛滴溜溜地一轉，默默地走過來，不動聲色地甩了甩抹布，裝作擦桌子的樣子，把臟水濺到了林小麗的白裙子上。

「喲，真是不好意思啊，我不是故意的，我幫你擦擦吧。」

婆婆立馬裝作抱歉的樣子，彎腰去給林小麗擦裙子上的黑點，也不知是有心還是無意，這裙子越擦越黑，從幾個小黑點變成了幾片深深淺淺的汙漬，看著夠埋汰的。

林小麗一看自己精心挑選的裙子變得烏漆墨黑，怒從心來，破口大罵：「你沒長眼睛嗎？我看你就是故意的。」

「怎麼會呢，倩倩你也看到了吧，我分明就是不小心的。她林姨，這點小事你不會也要和我計較吧！」婆婆淡淡地說道，仿佛是林小麗在無理取鬧。

林小麗看著她這副模樣，語氣陡然尖銳起來：「都是千年的狐狸，你跟我裝什麼裝呀！不就是嫉妒我年輕，穿裙子漂亮，故意弄臟我衣服，好讓張大哥帶我出不了門唄！就你這副黃臉婆的樣子，張大哥看了就惡心，就算他不帶我，也不會帶你的。你就別做春秋大夢了！」

不知道看到了什麼，她突然低下頭，裝作委屈的樣子擦起了眼淚：「小麗你這說的是什麼話，我又不是故意的，我幫你洗幹淨就是了。」

林小麗正想發作，眼睛一瞥，看到旁邊一個熟悉的身影來了，原來如此啊。

就你這老婆子會裝，誰還不會裝似的。

林小麗哎喲一下，摔倒在了地上，抽泣起來：「張大嫂，你這也太小氣了吧。我不過是托張大哥送我去鎮上買幾件衣服，你就吃醋弄臟我衣服，天地良心啊，我一個寡婦要被你欺負死了！」

婆婆還沒反應過來發生了什麼，一個身影衝過來扶起了林小麗。

竟然是我公公。

他滿眼心疼地看著林小麗：「小麗，你沒事吧，受傷沒有？」

林小麗小鳥依人地依偎在我公公懷裏：「張大哥，我沒事的。我受點委屈沒什麼，重要的是嫂子不要誤會就好了。」

婆婆站在一旁，淚眼婆娑地看著公公：「老張，你知道的……我連平時重話都不會說，怎麼會故意欺負她呢……」

公公冷眼看著她：「好了，蔣彩蓮，一個巴掌拍不響，你也別解釋了，你要是相信我和小麗之間沒什麼，就趕緊給她道個歉，這件事就這麼過去了。」

婆婆知道，這是我公公的雷區。

公公一直自詡為正人君子，最恨別人質疑他的人品。

他和林小麗也是有賊心沒賊膽。

一個享受別人的崇拜，被誇幾句好話就飄飄然，屁顛屁顛地跟上去了。

一個利用美貌讓男的幫她出錢出力買東西。

屬於是王八看綠豆——對了眼了。

婆婆看著公公這副態度，委屈地低下了頭。

我故意添把火：「媽，我們做鄰居的要好好相處，該讓的時候讓著一點。畢竟是你先把她衣服弄臟的，待會兒跟人家好好道個歉吧，我想小麗姐會原諒你的。」

公公點點頭：「倩倩說得有道理，還是你明事理。」

婆婆沒想到自己的老公和媳婦都幫著外人說話，氣得咬緊嘴唇，臉色煞白。

你蔣彩蓮也有吃啞巴虧的時候啊。

她恨恨地盯著我，好似今天這個局麵是我造成的一樣。

「你盯著倩倩做什麼，還不快道歉！丟人現眼！」公公手指著婆婆說道。

被我公公的手一指，她破功了，怒氣和羞憤同時湧上心頭，她像瘋了一樣衝著林小麗撞了過去。

兩個人“砰”地一下倒在地上，婆婆坐在林小麗身上，發泄似的亂打。

「你這個不守婦道的東西，我讓你勾三搭四，臭不要臉！」

喲，這狐狸尾巴漏出來了呀。

我趕緊跑到門外大喊：「快來人啊！打架了，快來人拉把手啊！」

這下可不得了了，原本在地裏幹活的七大姑八大姨一聽有熱鬧可看，趕緊放下手中的工具，一股腦衝了過來。

大家一看我婆婆的“英勇”作風，都撲哧地笑出聲來，嘰嘰喳喳地談論起來。

「喲，這張嫂子平時不聲不響的，嫌棄我們農村人粗魯，這今天打起架來還不是和我們一樣！」

「上次我當家的被這林小麗勾引，張嫂子還勸我大度來著，說讓我讓讓她，怎麼到自己這裏就忍不住了呢？」

「要我說啊，都是裝的，就她清高，就她不一樣唄！這肉啊，不咬到自己身上是不會痛的。」

鄰居們越說越起勁，可偏偏沒一個人過來拉架。

大家對我婆婆的怨氣都是日積月累的，她總是在外麵一副老好人的樣子，今天勸這個大度，明天勸那個大度。

以為自己是大智若愚，大度如海。

其實是不經他人苦就勸人大度，這種人要遭雷劈的。

我作為媳婦也不能光站著，我假裝去拉扯她：「媽，不要生氣了。這小麗姐也沒做什麼過分的事情，不過是讓爸捎她去鎮上。你就大人有大量，不要計較了。再說了，小麗姐被你打得也太可憐了，你好好道個歉，大家以後還要做鄰居的呢！」

婆婆聽著七嘴八舌討論的聲音，臉越來越紅，羞憤難當，突然站起來，飛也似的逃走了。

3

接下來的幾天，婆婆都躲在家裏不願出門。

公公對她也甚是冷淡，不僅是為林小麗，更是為丟了自己的臉。

這天，大伯母慌慌張張地找上了門。

「倩倩，你公公婆婆呢？你爺爺快不行了，趕緊去看看吧！」

如果我沒記錯的話，爭遺產大戰要來了。

上輩子爺爺去世後，大伯母拿出一張遺囑，要求繼承即將拆遷的祖屋。

婆婆是個既要又要的人。

她心裏想要平分這套房子，又扭扭捏捏地不肯出麵，生怕被人覺得她像個斤斤計較的小市民。

於是，她慫恿我出頭跟大伯母吵，又出主意讓我叫來村書記主持公道。

最後抓住遺囑沒有經過公證這個漏洞，認定遺囑是假的，強行要求平分了房子。

房子是平分了，可從此大伯母一家對我恨得牙癢癢，覺得我一個侄媳婦多管閑事。

婆婆兩邊做好人，還主動到大伯母家說和，指責我一個小輩見錢眼開，多管閑事，不給親戚留情麵。

可最後，拆遷款落到了她手裏，我是一分錢也沒有分到。

反而在我死後，她用這錢給她兒子和小三舉辦了盛大的婚禮。

也不知道半夜醒來會不會做噩夢。

敢情好事都落到她頭上了，而我既背罵名，又丟了命。

不值啊！

但這一次嘛……

我微微一笑，「大伯母，我公公出去了，婆婆在家呢。我去給你叫啊！」

「行，那你趕緊去叫吧，我走了啊！」

「等一下，大伯母，有句話我不知道該講不該講。」

「你這孩子，有什麼事，趕緊說吧！」

「聽說爺爺這房子快要拆遷了吧，也不知道分給誰呢？不過，我聽說這遺囑還是要有人公證過才好，不然到時候說不清楚可麻煩了。」

大伯母眼睛一轉，隨即明白了我的意思，「倩倩，你說得有道理，這可是大事，馬虎不得。我這就去請村支書，到時候也好有個見證。」

「嗯，大伯母，是這個理兒。」

反正無論分給誰，也分不到我的頭上，不如做個順水人情給大伯母。

這一次，我死也不會出頭，就等著看我婆婆怎麼接招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