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阿姐身為丫鬟，卻最看重體麵。

周少爺要收她做通房，阿姐直接拒絕：

「我雖賣身為奴，卻也是要體麵的，我絕不做通房。」

被拒絕的周少爺惱羞成怒，要對她動手。

阿姐求我：「救我，等我穩住腳，定為你贖身！」

我顧念姐妹情誼護住她，讓她保住體麵，做了少爺寵妾。

而我卻被嫁給有非人虐待癖好的馬夫。

受盡淩辱後，我拖著斷腿，跪求阿姐兌現承諾。

她嫌惡地看著我：「你這個樣子太不體麵了。」

我絕望質問她：「我是為你變才成這樣的！你明明隻要伸伸手就能救我，為什麼不肯幫我！」

她卻淚眼漣漣：「你要這麼說，我百口莫辯。」

周少爺正好撞見這一幕，把我拖下去亂棍打死。

再睜眼，我回到了姐姐被周少爺拖走的那天。

這一次我選擇冷眼旁觀。

「我雖賣身為奴，卻也是要體麵的，家裏人遲早會來贖我的，我絕不做通房。」

阿姐直挺挺地跪著，眼中滿是倨傲，絲毫不將周少爺放在眼裏。

被她拒絕的周少爺，麵色陰沉，將茶杯砸在阿姐麵前：「敬酒不吃，我可不會憐香惜玉了，再給你一次機會，這個通房，你做不做。」

帶人來田媽媽，忙打圓場：「傻丫頭，給少爺做通房，不比做丫鬟好啊，好日子都不會過。」

她將阿姐拉起來，往周少爺麵前推去。

田媽媽了解周少爺的脾氣，怕阿姐吃苦的。

可阿姐隻顧她的體麵，完全不看眼前的局勢。

「不做。」

阿姐依舊表情淡淡，絲毫不懼。

「好，本少爺現在就要了你，我看你拿什麼硬氣。」

周少爺快步上前，拖著阿姐就往他院子而去。

「你一個死契，誰會來贖你，真給你臉了，老子看上你，是你八輩子修來的福氣。」

「阿瑤。」

阿姐被扯著，麵色慘白，整個人渾身發抖，拚命向我這邊看來，呼喊我的名字。

她還指望我像以前那樣，擋在她麵前保護她。

死過一次我，可不會那麼傻了。

我上輩子會被她害得那麼慘，就是因為我太蠢了。

每一次我替她出了頭，她轉天就大度地原諒了那些人。

而我卻會因為出手打人，被爹娘男女混合雙打，差點打死，最後她卻連晚飯都不肯給我。

她一直都是這樣，靠著吸我的血，維持著她的體麵。

人傻過一次，就行了。

我跪在地上，低垂著頭，不去聽她的呼喊。

2

上一世，我同她一起被賣入周府。

像我們這種丫鬟，周府多得是。

要是沒有阿姐這一出，我原本也能活得很好。

阿姐向來自視甚高，雖身在農家，卻沒有覺得自己比世家閨秀差多少。

爹娘對她的嬌養，讓她認不清自己了。

阿姐變成如今這樣，一是她性子使然，另一部分責任就在爹娘身上。

要說爹娘有多愛阿姐，那也是沒有的。

誰幹活都無所謂，隻要有人幹，重男輕女是刻在他們骨子裏的。

要不然也不會小弟一出生，直接將我們給賣了，一刻也等不了。

隻能說爹娘對於阿姐的態度，比我要好一些。

而我完全就是家裏的牲口，屋外屋前的忙活，依舊惹人嫌。

就因為我不夠漂亮，又不討喜。

阿姐不滿周少爺隻給她一個通房的位置，故意跟周少爺唱反調，吸引他的注意力，將自己的分量提一提。

但是她沒把握好分寸，激怒了周少爺。

前世我顧念姐妹情意，上前護住阿姐。

阿姐見有我擋住，不知收斂，反而更加囂張。

「周少爺，我雖被賣身為奴，但也是娘生爹養的，你怎麼能這麼折辱我，我也是有我的體麵的。」

怒火中燒的周少爺，遷怒於我，讓人將醜陋的馬奴找來，當眾欺辱我。

無數道視線死死釘在我身上，被直白熾熱的視線淩遲著。

馬奴醜陋的麵容變得扭曲，獰笑著撕扯我的衣服。

周少爺坐在遠處欣賞這場淩虐。

「阿姐，救我。」

在場的人中，我唯一能指望就是阿姐了。

可她在新買來的丫鬟中，連抬頭看我一眼都不肯。

周圍人漠然看著，好心的田媽媽一臉鄙夷地望著我。

我想起來了。

田媽媽買阿姐入府時，兩人曾小聲耳語過，後麵阿姐頂撞周少爺，她還給阿姐遞過眼神。

她們是早就算計好的。

阿姐不滿隻得了個通房的名頭，故意用這種手段吸引周少爺。

而我成了她們算計的犧牲品，沒了清白。

3

周少爺做主將我許配給馬奴。

渾身是傷的我，被扔到了馬奴的小屋子。

小屋子旁就是馬廄，臭氣熏天，根本不是人住的地方。

沒有得到及時醫治的我，身上的傷開始惡化，我感覺身上的傷口化膿發爛了。

「救救我，我不想死。」

在我快被渴死餓死的時候，厭惡我的馬奴良心發現，給我請來郎中。

「得虧你有個好姐姐，不然你死了臭了，我都不會管你的。」

這時我才知道，原本抗拒周少爺的阿姐，成了周少爺院子中的大丫鬟，每日隻用研墨，就能活得很好。

那時我以為阿姐是記著我的，傷好後，能夠下地了，我偷溜進周少爺的院子，求阿姐救我。

去哪裏都好，別讓我回馬奴的小屋子了。

「阿瑤，你已經失了清白，少爺將你許給馬奴，是為你找個依靠，你怎麼能不知好歹？」

「阿姐，我跟著他，我會死的。」

馬奴忙碌一天回來，總會用看貨物的眼神盯著我，強硬地要檢查我的身體，好似在為什麼做準備。

未知的恐懼告訴我，必須要盡快離開他。

「阿姐，看在我幫你一場，讓你順利留在周少爺身邊，你救救我。」

「阿瑤，你是在記恨少爺嗎？少爺為了找了位好夫君，你竟如此不滿，實在是太過分。」

「狼心狗肺之人，竟不顧為人的體麵，實在讓我心寒，你不是我妹妹，我不想見到你。」

阿姐這一聲高呼，將人引來，待所有人看到，瞧見我時，皆是一臉鄙夷厭惡。

眾人圍在阿姐身邊柔聲安撫梨花帶雨的阿姐，紛紛來討伐我。

「什麼醃臢貨都敢來雅玉軒鬧事了，將人打出去。」

我求助沒回應，還惹了一身傷。

馬奴回來後，對我拳打腳踢，然後將我關進狗籠子。

我在狹小的狗籠子中，默默流淚，始終想不明白阿姐為何要這麼對我。

阿姐靠著她那番體麵的言論，有了美名。

她是知恩圖報、體麵有禮，我是狼心狗肺、不知好歹。

「知恩圖報？她要是知恩圖報，你也不會變成這樣了，她的知恩圖報隻針對少爺罷了。」

「一副奴顏婢樣卻裝成體麵人，當真可笑。」

同我一起被買進來的菊香，通過狗籠的縫隙給我喂水喂食物。

白天馬奴離開，菊香就會找機會溜進來。

若不是她，我早就死了。

「你為什麼幫我？」

「一報還一報，我快死的時候，是你救了我，如今輪到我救你了。」

被爹娘賣給人牙子時，菊香就被捆在院中的樹上，經受烈日的暴曬。

我剩下口糧喂給她，及時給她補充水分，教她如何同人牙子說軟話。

她這才得以活下來。

「少爺準備抬你阿姐做良妾了，今天給放了契。」

「我替你去求求她，親姐妹就算再冷血，總不至於看著你去死吧。」

此時的我別無它法，阿姐是我最後的機會。

可她再一次讓我失望了。

她穿著月白色的雪錦鍛，帶著人來到小屋子。

渾身失血的菊香被扔在狗籠旁，已經沒了生息。

「阿瑤，出嫁從夫，你怎麼能想著逃離你的夫君呢？我夏家的體麵都被你丟盡了。」

夏家？

一個小小的農家小戶，有什麼體麵可言？

我不吭聲，阿姐失了教導的耐心，帶人離開了。

菊香死了，是我害死了她，我也不想活了。

可人想死也很難。

4

馬奴怕我尋死，隻要他不在就會將我束縛住，我壓根動不了。

原先馬奴估計阿姐，沒對我下死手，今日得知阿姐看到狗籠中的我無動於衷，便知道阿姐不會幫我了。

馬奴沒了顧忌，開始變著花樣地折磨我。

每次折磨完，又會給我塗抹珍貴藥材，皮膚竟越來越好。

這樣的反常情況，讓我警惕起來。

臟亂的小屋子被馬奴打掃得幹幹淨淨，奇怪的氣味消散了，一切都變得不正常了。

當晚小屋子迎來了很多客人，馬奴成了龜公，我成了他手下的妓女，成了他賺錢的工具。

幾個月後，我意外懷孕，迫使馬奴停下這門生意。

馬奴恨我斷了他的財路，又舍不得買落胎藥，直接武力打胎。

流產後，需要靜養，我難得地自由了幾天。

我計劃出逃，我要離開這個魔窟。

好不容易逃出後門，就撞上了錦衣華服的阿姐。

「阿瑤，你竟然要逃？三從四德是女子的本分，你如此行事，全然不顧體麵，真令我失望。」

我如今都快沒有人樣了，骨瘦如柴，麵色慘白。

她一句關心的話都沒有，隻顧著她虛無縹緲的體麵。

她倒是體麵，我呢？

「阿姐，你就當沒瞧見我，讓我走吧，不然我會被打死的。」

「你再忍忍，等我穩住腳，我定為你贖身。」

我又一次被送回小屋子，馬奴直接打斷了我的腿。

事後他告訴我，那些給我養膚的藥膏，都是阿姐給的。

她不想有一個不體麵的妹妹。

如此處境下，有一副好樣貌後，是什麼處境，我不信她不知道。

她不在乎，體麵才是她最在乎的。

周少爺很吃阿姐這一套，要將阿姐扶正。

府上要辦喜事，馬奴忙碌了起來。

我再次逃出小屋子時，看著周圍熟悉又陌生的環境，恍如隔世。

府中上下已經處處掛上了紅，每個人臉上都帶著喜色。

我佝僂著背，拖著斷腿，向著雅玉軒移動而去。

如今府門是最熱鬧的地方，直接出去肯定是不成。

阿姐馬上抬為正妻了，日後就是周府上的少奶奶了，隻要她開個口，我立馬能自由。

她說過站穩腳，就會為我贖身的。

我如願見到了阿姐，她比之前更漂亮了。

我比她小三歲，如今瞧著卻像是奶奶輩的人。

阿姐嫌惡地看著我：「你這個樣子太不體麵了。」

「我為你變成這樣，你卻嫌棄我，你明明隻要伸伸手，就能救我，為什麼不肯幫幫我？」

我惡狠狠地盯著她。

阿姐淚眼漣漣的看著我：「你要這麼說，我百口莫辯。」

又是這樣，又是這樣。

受苦受罪的是我，享福的人是她，她卻一臉委屈。

「賤婢——」

周少爺周牧趕來護妻，我被一腳踹翻在地，頭磕在桌子尖銳處，血流不止。

「將她拖出去杖斃。」

這一次，我沒再求饒。

我認命了。

5

老天奶開眼，讓我重回入府那天。

「阿瑤，阿瑤。」

阿姐被周少爺拖走的時候，不停地呼喊著我的名字。

看吧，她連求救都這麼敷衍，連求字都不肯說。

我低垂著腦袋，對耳邊的呼喊聲充耳不聞。

你不是要體麵嗎？

這輩子我讓你都不能跟體麵掛鉤。

「夏瑤。」

以往隻要她如此，爹娘就會為了她揍我一頓，可如今是在周府，沒有人會為她撐腰。

我不會再犯蠢了，她不是想要吸引周牧的注意嗎？

那就如她所願。

沒了我阻攔，阿姐被拖回了周牧的院子。

聽說周少爺沒有避人，直接在院子裏強暴了她。

每每寵幸她的時候，就讓人在房間中站著，有男有女。

周牧喜歡被圍觀的感覺，上一世就是這樣，隻是主人公變了。

她所看重的體麵徹底沒了。

這不過是個開始，我上輩子所遭受的一切，都要加倍還給她。

周牧離開後，周夫人出現了。

上一世，我沒有見過這個周夫人，她在周府如同透明人，和她兒子，周家二少爺周汀一樣，毫無存在感。

馬奴曾念叨過一句，周夫人愛花比愛他兒子多，兒子都死了，還惦記著花，真是個瘋子。

我準備賭一把。

我突然上前幾步，跪在周夫人麵前：「夫人，我擅養花，我還能培育出豆綠牡丹。」

夫人愛花，而我恰好會養花。

周夫人原本神色懨懨，聽到我的話，瞬間來了興趣：「當真？」

「不敢欺騙夫人。」

「你跟我走。」

我賭對了。

周夫人將我留下了。

我被安排到花房。

我每天隻需要照顧花房的花，就能拿到豐厚的月錢，當花奴的日子，竟比在家安逸。

三天時間，我讓花房中一株蘭花起死回生。

周夫人徹底信任了我。

我借著由頭，趁機將菊香討來花房。

上一世，菊香因我而死，這一次，我要避免悲劇的發生。

本以為這一身養花的本事，無用武之地呢，沒承想竟讓我改命。

養花的本事是向村東頭的吳阿婆學的，她是很厲害的花匠，曾經在宮裏當花匠。

她無兒無女，年紀大了，生活上多有不方便。

我見她可憐，時常抽出時間去幫她。

她便教我養花。

她的一身本事被我學了，我曾承諾過給她養老，可我卻死在她前麵。

當我死後，我才知道吳阿婆是為了關心我的人。

她四處打聽我的消息，卻未得到任何的回應。

最後，還因為尋我，摔死了。

這一世，我不會讓這樣的事情發生了，我會給吳阿婆養老。

6

成為花房的管事後，我終於過上人過的日子。

上一世，我被周牧許配給馬奴後，不是被鎖在小屋子裏，就是被鎖在狗籠裏。

那時我就覺得，當人不如做狗，最起碼我不會有那麼多的不甘心。

明明是人，卻要被當成狗對待，或許還不如狗。

吃了上頓，沒有下頓，喝水隻能喝雨水，身體上還要遭受折磨。

我出生於農家，雖沒有珍饈美肴，但也是吃喝不愁。

阿姐上一世總說：「阿瑤，你既嫁給她，就應該安分守己，怎能整日想著逃跑，像什麼話？」

如今整日想逃的人變成了她。

再聽到阿姐的事，是三個月後了，她成了周少爺房中沒名沒分被破身的丫鬟。

阿姐趁著周少爺外出，逃出院子來質問我。

「夏瑤，你為什麼不救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