未婚夫常說麗貴人是他的伯樂,對他有知遇之恩。
為了報恩,他把我賣進宮當宮女。
麗貴人被人算計,他把我推出來頂包。
路遇反賊追殺,他抱著麗貴人出逃。
這年頭,連報恩都有外包了?
被淩辱致死後,我覺醒了。
原來自己隻是宮鬥小說裏的戀愛腦女N號!
再次睜眼,我回到了他勸我進宮的這一天。
......
「麗貴人對我有知遇之恩。阿慈,明日你隨我進宮,一起輔佐麗貴人。」
一個身穿侍衛服的男子,正懇切地看著我。
記憶紛至遝來,我瞬間明白了自己的處境。
我重生了!
眼前的男人是我的竹馬,也是我的未婚夫。
婚約將至,他卻執意暫緩婚事,讓我進宮當什麼宮女。
「這…前幾天不是給你錢去置辦商鋪嗎?怎麼讓她去給人當丫鬟?」
「憑我家阿慈的手藝,早晚是個風光的掌櫃,何苦去攬這伺候人的差事。」
我爹娘紛紛皺眉,表示不同意。
少年一臉深明大義地,說出讓他們絕望的話:
「那錢我拿給麗貴人救急了。她在宮裏不受寵,太監隨意克扣她的用度。
剩下的,我給阿慈打點人脈,三日之後,阿慈必須進宮。」
阿爹聽完直接暈過去,阿娘癱在地上嚎啕大哭。
那是二老一輩子的積蓄。
我叫阿慈,是京城有名的簪娘,父母想在京中為我選一商鋪。
他們操勞一輩子,本可以回鄉下享享清福,為了我這唯一的女兒,決定拿出畢生積蓄。
眼前的男人叫衛田,是我的竹馬,他和我打小定了娃娃親,在宮裏當侍衛。
他主動將選商鋪的事兒攬過來,說商行看見這身侍衛服,肯定不敢多訛錢。
老兩口早已視他為半子,就放心地把錢交給了他。
誰知他竟眼都不眨,就把別人的血汗錢揮霍一空。
爹娘到老連棺材本都沒了,隻得到處給人打零工。
年紀大了能找什麼好差事?隻能撿些別人不要的臟活累活罷了,動輒就遭黑心東家打罵。
我心疼爹娘一夜白頭,哭著罵衛田狼心狗肺,是個騙子。
他卻一本正經地教訓我:
「做人要知恩圖報。如果不是麗貴人,我到現在還是個守著冷宮的低等侍衛。」
「麗貴人身份尊貴,我豈能任她受人隨意欺辱?」
「阿叔阿嬸身體康健,再找個差事不是問題。怎好早早就想著養老?」
「你是我未來的妻子,應該多想想如何跟我一起報恩。別因為這點小事就哭天喊地!」
他不光自己要報恩,還非得拉我一起表忠心。
「你我日後是夫妻,夫妻本是一體,我的恩人便是你的恩人。」
就這樣,我被他送入麗貴人的宜春宮,成為麗貴人的貼身宮女,也成了為她擋箭的活靶子。
別的妃嬪看麗貴人不順眼,我就被推出來替主子受過。
被罰跪、扇耳光是家常便飯。
別的嬪妃送麗貴人藏有麝香的手鐲,想讓她不孕。
衛田發現了就主動獻計,讓麗貴人把手鐲賜給我。
「主子向來都是大方的。你要時刻戴著,牢記她的恩德。」
他親手把鐲子交給我,一臉正色地對我說。
不知情的我感恩戴德地戴了三年,直到事發,我的身子早已被毀了根基,終生不能生育。
「阿慈對本宮忠心耿耿,如今替本宮擔了這因果,本宮實在於心不忍。
她是你的未婚妻,衛侍衛可怨我?」
麗貴人拿著絹帕嬌媚地擦了擦眼角。
衛田一臉心疼地安慰她:
「有人犧牲,才能讓皇上真正疼惜小主,奴才為小主萬死不辭,小主千萬不要為這點小事介懷。」
我聽到了他們的談話,哭著去質問他。
他卻隻顧貴人的名聲,再三囑咐我不要節外生枝:
「阿慈,事已至此隻能認命。我為了報恩,連命都能豁出去,你犧牲一下又能怎樣?日後你我成親,我必不會嫌棄你。我都不介意,你還在這兒哭什麼?」
他還不無欣慰地說:
「這次手鐲事件,不僅幫貴人除掉了死對頭,皇上也知小主受驚,親自召見慰問。
小主終於要苦盡甘來了!」
我選擇認命,含著萬般委屈回到宜春宮,繼續做二等奴婢。
麗貴人因為此事得了皇上憐惜,重新獲寵。
她喚我去備熱水,還親熱地問:「今夜陛下召我侍寢,你可替我開心?」
那歡天喜地的樣子,好像手鐲之事從未發生一般。
經過此事,皇上對麗貴人越發寵愛,晉她為麗嬪,還帶她去圓明園避暑。
回程的路上卻遇到反賊。
衛田架著麗嬪的馬車一路狂奔,身後的反賊緊追不舍。
男的一律就地斬殺,女眷則一律擄走。
更有甚者,當即就被反賊拽到角落裏行苟且之事。
麗嬪被嚇得花容失色,全然不見了平日的高貴典雅,死死抓著我的手哭天喊地。
身邊不時傳來侍衛慘叫落馬的聲音,眼見就要被追上了,衛田進來拉住麗嬪的手飛身上馬。
沒有片刻猶豫,他揮刀斬斷套車的繩索,隻留我從驟停的馬車上重重摔下來。
他和麗嬪打馬而去,自始至終再未回頭看過一眼。
幾個叛軍淫笑著圍住落單的我。
他們瘋狂地撕扯我的衣服,用極致下流的話侮辱我。
把他們對君王的不滿和蔑視全部發泄在我身上。
就在官道旁,我受盡淩辱。
為了爹娘,靠裝死苟活下來。
當我傷痕累累地跑回京城時,正好遇見護送帝後回宮的人馬。
衛田因為護駕有功,得了皇上的青眼,正是神氣的時候。
他騎在高大的駿馬上,沒有為我死裏逃生感到喜悅,反而指責我:
「阿慈,你竟然為了苟活,讓那些人得逞了……哪怕你自行了斷,還能落個烈女的名聲。你我的婚事……就算了吧。」
「你已是不潔之身,不適合繼續待在主子身邊,會有損她的清譽。」
我就這樣成為了棄子,成為了他這場報恩的唯一犧牲品。
我懷著不甘和怨恨跳了護城河。
臨死前,我對自己說:
「阿慈,下輩子,你隻為自己而活。」
若重來一次,絕不再做他人棋子。
護城河的水冰冷刺骨,臨死前的絕望和無助曆曆在目。
這時我才明白,原來自己隻是宮鬥小說裏的戀愛腦女N號!
而我的竹馬則是女主的癡情護衛。
狗屁主仆情深!
我按住胸口,努力平複心口那陣尖銳的刺痛。
衛田和那麗嬪,分明就是一對狗男女!
我慶幸自己覺醒得還不算太晚。
這一次,定要讓欺我辱我之人加倍奉還!
入宮那日,我跪拜爹娘:
「請爹娘務必保重身體,我一定會把銀子賺回來,讓你們衣食無憂。女兒出宮那日,就是我們一家三口團聚之時。」
衛田送我到宮門口,再三囑托:
「阿慈,機會難得,你務必聽從管事嬤嬤的安排,她會把你分到宜春宮。」
「進宮後好好做事,你我一起為麗貴人盡忠。」
「好,都聽衛哥哥的。」
我臉上笑得和煦,待進了宮門,轉身走向尚宮局。
擺脫渣男第一步,是先為自己尋找出路。
再見衛田時,我已是司珍房的宮女。
司珍房是專門負責宮裏珠寶首飾的打造和采辦的。
他氣急敗壞地指責我自作主張,枉費他一番苦心籌謀。
我泫然欲泣:
「衛哥哥冤枉我了。我也沒想到一入宮就遇見宋司珍。她一向欣賞我的手藝,直接跟掌事嬤嬤要了人。我人微言輕,怎敢反駁啊。」
我當然是主動投奔宋司珍的。
我製簪的手藝在京城中也有一號,出宮采辦的宋司珍是我的老主顧。
她非常欣賞我的才能,常遺憾自己手下無伶俐的人兒為她分憂。
這遭我主動投奔,她自然十分歡喜。
司珍算是女官,她既然開口要人,掌事的嬤嬤也不敢忤逆上官。
看衛田氣得七竅生煙,我故作不解:
「衛哥哥為何如此生氣?我如今在司珍局得到重用,你不為我高興?想必很快就能把我爹娘的體己錢賺回來呢。」
衛田不耐煩地揮手道:
「你目光怎如此短淺,滿腦子隻想著個人私利?我把你弄進宮來是想讓你幫襯麗貴人!」
我不屑道:
「麗貴人有的是從母家帶來的心腹。她想飛黃騰達也指望不上我一個平民百姓。」
我不懂這男人的腦回路,想報恩就報,何必非得拉上我?
衛田冷聲打斷:「你懂什麼?宮內人心險惡,心腹自然是越多越好。」
我冷嗤:「不知道的還以為麗貴人才是你的心尖兒上的人呢。張口閉口都是麗貴人,卻絲毫不關心我入宮後境遇如何。」
自己隱秘的心思被點破,衛田臉色漲紅,惱羞成怒:
「心臟的人看什麼都臟!我對麗貴人的赤誠忠心豈容你置喙?下次再敢胡說八道,我非好好教訓你不可!別廢話了,你現在就去請辭,自請到宜春宮去!」
他故意抬高音調,好似聲音越大,就能證明他底氣越足。
門外一陣尖利的聲音傳來:
「皇上駕到——」
今日,皇上為了太後壽禮之事,親臨司珍局。
我和衛田連忙跪下迎駕。
我低著頭,忽覺頭頂一片陰影籠罩過來,抬眼隻見一截明黃衣角。
大太監李公公快步上前,他指著衛田,厲聲嗬斥:
「不知天高地厚的東西!竟敢私下與宮女接觸,還在此大聲喧嘩。驚擾了聖駕,該當何罪!」
衛田連連磕頭,聲音發顫:
「陛下恕罪,我們二人是同鄉,得知她本月剛入職,特來探望。奴才再也不敢了……」
公公沉著臉打斷:
「什麼同鄉不同鄉,宮中規矩豈能隨意違背!來人,將這二人拉下去各打30大板!」
幾個小太監立刻將衛田拉到一旁的空地處,左右開打。
當有人要來拉我時,皇上忽然出聲製止:
「慢著。」
他看著我,緩緩道:
「你就是宋司珍手下新來的宮女?叫什麼名字?」
那邊衛田慘叫聲不絕,我大氣都不敢出:
「回皇上,奴婢名叫方慈。」
皇上點點頭:
「聽聞宋司珍對你格外器重,就連皇後也跟朕大力舉薦你。三個月後就是皇太後的七十大壽,朕命你全力協助宋司珍,為皇額娘打造壽禮。若能讓皇額娘滿意,朕自當重賞,可若做得不好,朕定不輕饒。今日就先算了吧。」
我連忙領命:
「奴婢遵旨,謝陛下開恩。」
皇上交代完便帶著眾人離去了。
衛田趴在地上,身後血肉模糊。
三十大板,雖不致命,但也足夠讓他吃些苦頭。
我看著他狼狽的樣子,心裏有絲痛快。
剛要開口讓他回去,他卻探究地看向我:
「阿慈,你……什麼時候攀上皇後了?」
我一怔,一時沒明白他什麼意思:
「前幾天我繪的圖樣受了娘娘嘉獎。」
他深深看了我一眼:
「阿慈,我醜話說在前頭,若你對麗貴人起了二心,想要攀附其他高枝……咱倆的情分也就到頭了。」
誰稀罕呢!
我有點佩服他了,剛剛叫得那麼慘,都能有閑心探聽我和皇上的談話?
「皇後乃後宮之主,我對她忠心有什麼錯?麗貴人在她麵前也得自稱一聲妾。」
「哼,今日是妾,明日可就不一定了。」
我看傻子似的看他,我以前怎麼會愛上這麼個蠢物?
皇後家族勢力龐大,位高權重者眾多,地位豈是她一個小小貴人可以撼動的?做什麼春秋大夢?
我收回扶他的手,如同避開一團臟物:
「衛哥哥可真是貴人的好奴才。」
多忠心的狗啊。
「我隻是做好分內之事罷了。現在我就算有心請辭也是不能了。衛哥哥以後少來找我,免得再被責罰。」
我自顧自回屋關上門,不再理他。
我在伯樂宋司珍手下當差,可比在宜春宮的日子好過多了。
那時麗貴人為了籠絡人心,常讓我打聽各宮喜好。
沒想到在這兒有了用武之地。
這個嬪妃喜歡海棠,我便為她量身製作海棠紋金鐲,那個妃子喜歡蘭花,我就獻上白玉蘭花璫。
再加上精湛的技藝,我很快受到各位主子的認可。
她們向來注重外貌,都想通過別出心裁的妝扮得皇上青眼。
故而為了籠絡我,時常給我打賞,出手極為大方。
閑暇時,我也會做些精巧的絨花簪給各宮宮女聯絡感情。
所以在宮裏我過得如魚得水。
宮裏花銷少,我就把賞賜都存起來,不出一年,我就能把爹娘的銀子賺回來。
他們也能先回鄉下置辦個宅院,過幾天清閑日子。
衛田也沒閑著。
貴人一句沒他守夜不敢睡,他就日夜守在宮中當差。
上次那頓板子也沒讓他消停,空了依然偷偷往我這兒跑,讓我煩不勝煩。
今日說:「皇上已一個月沒有寵幸小主了,小主寂寞得很。」
明日耳提麵命:「人得知恩圖報。因為麗貴人,我們才能在宮裏過好日子。切記不要做背信棄義的小人。」
自上回提到皇後,他就日日怕我另擇高枝。
我看著他因為天天守夜,臉上掛兩個黑眼圈、一臉腎虛的樣子,意有所指地說:
「有衛哥哥在前,我定會時刻牢記。」
這會兒他又來了,手裏提了一盒桂花糕。
他把我拉進禦花園一處人跡稀少的角落:
「阿慈,這是你最愛吃的點心,麗貴人特地托我給你送來。」
我忍著惡心掙開他的手:
「衛哥哥有話直說。」
他臉上攢起討好的笑:
「阿慈,你是不是得了玉骨花?」
我心中一驚,眼神瞬間慌亂。
玉骨花花粉是治療骨傷的奇藥。
此花極為難得,長於懸崖峭壁之上,生長環境極為險峻。
京中唯一的一朵,被素愛奇花異草的太後收藏於寢宮花苑之中。
想當初,我還是從衛田口中得知此花的。
當時我收到家書,得知祖父積勞成疾,患了骨蝕之症。
患此病者,每逢陰雨天氣,就會承受削骨之痛。
祖父年紀大了,如何能受得住呢?
彷徨無助時,衛田給我出了一計:
「太後壽誕將至,你若能幫麗貴人備好壽禮哄太後開心,成全小主孝心,她也好替你向太後討要賞賜,救你祖父一命。」
為此,我廢寢忘食、傾注畢生心血為太後雕刻了一個百寶嵌壽字插屏。
麗貴人將之獻給太後時,太後果然讚不絕口,問其想要何賞賜。
麗貴人猶豫片刻,便將我祖父之事說了。
末了期期艾艾地道:「臣妾既為太後祝壽,怎敢討要賞賜。隻是看那小丫鬟太可憐了,這才忍不住向太後開口,還請太後恕罪。」
太後正是高興的時候,聽此話不覺又高看她一眼,當即把玉骨花花粉賞賜給了她,並讚她「仁善惠德,孝慈賢良」。
麗貴人在皇上欣賞的目光中嬌羞地低下了頭,也就是在那時,她真正獲得了皇上的青眼。
壽宴後,我跪下給貴人磕頭,對她千恩萬謝,直言「這回祖父終於有救了」。
當我想開口向麗貴人索要花粉時,衛田得了麗貴人眼神示意,一把把我攔下:
「你出宮不便,送花粉一事就交由我去辦。」
我再一次相信了他,等啊等,直到一個月後,等來了祖父的死訊,家裏說,根本沒收到什麼花粉。
我悲憤交加,想去找衛田質問,卻看到他和麗貴人在一起。
貴人一曲舞畢,媚眼如絲地問他:「衛侍衛,玉骨花粉果然是神藥。本宮的腳傷不出半月便愈合了,本宮該如何謝你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