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沒能讓裴不覺愛上我,係統取走了我的記憶。
我覺得這對我也算是一種解脫。
畢竟,我不想再整日聽他逼我給他的白月光公主治病。
後來我徹底忘記裴不覺。
他卻哭著問我:
「為什麼你會忘記我們的初遇?別走好嗎,你從來都不是她的替身。」
可我隻是皺了皺眉:
「大人自重,我不曾見過你。」
我是個攻略者,任務是讓裴不覺從紈絝當上受人尊敬的首輔。
任務成功後,我拒絕了係統脫離世界。
係統給我三次解難的機會,讓我適應這個朝代。
我陪了裴不覺十年,前五年我看著他一步步地登上首輔的位置。
後五年的時間,我將那兩次解難的機會給了裴不覺。
解難的機會是給我用的,要用在別人身上,我就得經受他該受的難。
係統說:“每次解難時都得用你的血做引,要是裴不覺真的愛你,就不會想讓你受傷。”
我搖了搖頭。
他怎麼會不愛我呢?
人人皆知,裴不覺愛我如命,為了我從一步步從紈絝爬上首輔的位置。
登上高位後,不少的少女對裴不覺投懷送抱,他都避之不及。
皇帝見我還未孕,便想賜予他幾個美妾。
裴不覺抗旨,甚至被打了一頓板子。
他說:「妙妙,我答應你了一生一世一雙人的。」
那時,我也一直以為裴不覺是愛我的。
畢竟係統也說過,使用解難的條件是裴不覺真的愛我。
若他不愛我,我又怎能使用成功呢。
直到替國和親的朝陽公主回來了。
她是裴不覺的白月光。
蠻夷被滅,朝陽公主卻中了蠱。
裴不覺第一時間就想到了我,他說:「朝陽是個可憐人,她從小養尊處優,卻因為我的無能,為了國家不得已和親,她吃了太多的苦了,現在好不容易回來,卻中了忘憂蠱,要是不解,她會死的。」
忘憂蠱可以讓人忘記一切煩憂,可十五日後就會連自己是誰都忘記,死在渾渾噩噩的恐懼下。
要是可以隻忘憂不死的話,我想裴不覺應該會很樂意讓朝陽公主忘記。
我忍不住出聲,「可我也會死。」
「你隻會感覺到死,並不會真的死啊!」他頓了頓,又說,「而且,要不是因為她,也不會有你。」
我呆愣地坐在椅子上,被他的這句話說了個懵,心仿佛破了洞開始有風。
他說,要不是她也不會有我。
所以,我一直都是他的替身嗎。
裴不覺似乎意識到自己說的話不對,沉默片刻。
「妙妙,你會用解難救朝陽的,對嗎?你那麼善良看不得別人受苦,救救朝陽好嗎?」
「而且這是陛下的旨意,我不得不從。」
裴不覺蹲下身子,看著我,語氣溫柔,眼裏帶著哀求。
我怔愣地看著他的眼睛,問道,「解難的前提是你愛我,裴不覺,你說,你現在愛的還是我嗎?」
裴不覺聽到我的話,眼神閃躲,隨後下定決心。
「妙妙,你準備準備,三日後是個好日子,我帶朝陽來解蠱。」
說完,他起身離開。
裴不覺沒有回答我的問題,我想,他現在也不確定他還愛不愛我。
既然係統說過,解難的前提是裴不覺愛我,那我想三日後,我會得到答案。
2
隔日,裴不覺的小青梅先找上了門來。
一同來的是昨天離開後就沒有再回來的裴不覺。
裴不覺以前隻要一下值就會回來陪我。
他說,他舍不得讓我一個人待在家裏。
他回來的時候會給我帶我喜歡吃的桂花糕,會怕我無聊給我做秋千,會帶我一起出去玩。
和他一同上職的人開始嘲笑他是妻管嚴。
裴不覺卻笑笑說,「妙妙那麼好,萬一被人拐跑了怎麼辦?你賠我一個嗎?」
以前從不夜不歸宿的人,如今卻消失了一整夜,連一句話都沒有。
我看著一起走進來的兩人,有點恍惚。
朝陽公主名為季明珍,人如其名,明媚嫣然、不知拘束,嬌貴如珍玉。
她一見我就皺起了眉頭,對著裴不覺抱怨。
「裴不覺,這就是你藏著掖著給我找的畫師?她怎麼長得跟我這麼像,我不喜歡她。」
聽到朝陽公主的話,我的心沉了一下,畫師?
所以,裴不覺就是這樣和朝陽公主介紹的我。
我望向裴不覺,想讓他給我個解釋。
裴不覺察覺到我的目光看過來,唇動了動,撇開眼。
他無奈地對著朝陽公主歎了口氣,「朝陽,是你說等你及笄的時候想讓人給你畫像,又不要男畫師的。」
「這已經是我找了很久才找到的女畫師了。」
朝陽公主嬌嗔地看了裴不覺一眼,說道,「裴不覺,都跟你說過了,不要叫我的封號,要叫我的名字」。
「還有,我要是真想讓男畫師給我畫的話,又何必去找別人,這京城裏誰的畫技能比得過你,而且你給我畫過那麼多的畫像,再讓其他人來給我畫,那不是讓他們自取其辱嗎。」
確實,裴不覺雖然是個紈絝,但他的畫技是這京城裏數一數二的。
那時係統雖然給了我解難的能力,但是我並不會使用,還是裴不覺一點一點親手教我繪畫,讓我通過繪畫為媒介使用能力。
裴不覺的書房裏掛著很多我的畫像,那時我還問他。
「裴不覺,怎麼你畫其他的山水畫像都能畫得那麼真實,這怎麼唯獨畫我的畫像就畫成這個樣子。」
裴不覺總是會把我環抱在身前,歎息說。
「妙妙,畫人七分像,我要是畫得那麼像你,到時候你變成那畫中人走了怎麼辦?」
當時我隻以為裴不覺是在逗我開心,現在想來那畫上的人根本便不是我。
3.
回憶往昔,我隻覺得心酸,眼淚不自覺地流下。
看到我在哭,朝陽公主皺了下眉頭。
「讓她給我畫也不是不行,但是我不喜歡她跟我長得那麼像還那麼愛哭,到時候你讓她蒙上臉替我畫。」
「我累了裴不覺,想要休息。」
裴不覺摸了摸朝陽公主的頭,叫來仆從帶朝陽公主下去休息。
他走到我麵前,給我擦著眼淚,溫柔極了。
仿佛我是他最珍貴的寶物,碰一下就要碎了。
「別哭了,妙妙,你這樣我會心疼的,乖一點好嗎?」
我盯著他滿含深情的眼眸,哭得渾身顫抖,分辨不出來他到底還愛我嗎。
我張了張嘴,卻說不出來一句話。
「妙妙,朝陽的忘憂蠱毒已經開始發作了,既然朝陽不喜歡你的臉,那你到時就戴上麵紗吧,我會替你準備好所有的東西,乖一點好嗎?」
他說完,還沒等我說話,便起身快速離開。
他離開的動作大概很急切,因為他帶起的風,吹涼了我剛被他焐暖的手心。
他似乎是在怕我出口質問。
但我自己也不知道該如何問起,是要問為什麼我和朝陽居然那麼相像?
還是要問,我不是他明媒正娶的妻子嗎,為何現如今他卻說我隻是個畫師?
回到梧桐院,連枝被我嚇了一跳。
「夫人,你怎麼了?」
我搖頭,我隻是有些不習慣罷了。
明明曾經說過,隻會有我一人不會負我,連我碰上一點皮都心疼得不得了的少年郎,如今卻舍得主動讓我替人解難。
我不是不可以為朝陽公主解難,畢竟那是一條命。
隻是我不想是我的夫君用脅迫一樣的方法逼著我,甚至說出,要不是有她又怎麼會有我這樣的話。
心裏一陣密密匝匝的疼,待我睡一覺,睡一覺就好了。
我沐浴,換掉衣裳,躺在床上,夢到了第一次見裴不覺的時候。
4
我雖然是個攻略者,可任務也隻是讓裴不覺從一紈絝當上令人尊敬的首輔。
係統從未強製要求過攻略裴不覺。
係統給我的身份是父母為國捐軀雙亡的一個孤女。
我初來乍到,滿心驚恐,生怕一不留神暴露身份,任務沒完成,就被這個信奉鬼神之說的時代,當作妖物活活燒死。
初見裴不覺是在我穿越的第二個月。
在一次桃花節的活動中,我被被人擠到了河邊。
差點掉下去的時候,是裴不覺抓住了我。
看清我臉的那一刻,他愣了一下。
隨後將我帶離河邊,稍微彎了彎眼睛說道,「哪家的姑娘,就算再怎麼喜歡也得注意腳下啊。」
他笑得好看極了,比那最豔的桃花還奪人目光。
我的心動了一下,隨後係統提示我,這便是裴不覺,我的攻略對象。
我那悸動的心一下就安分了下來,想起了我任務。
讓這個不可一世的紈絝成為令人尊重的首輔。
裴不覺是當今皇後的親侄子,身份尊貴,長相俊美。
可他卻遊手好閑,不幹正事,我原以為自己的任務算是沒救了。
但那天過後,裴不覺卻主動再一次出現在我麵前,大膽地向我訴說自己的愛意。
我不信,更不敢信。
於是我試探性地說:“我隻會和首輔成婚。”
裴不覺用自己的行動證明了他不是在開玩笑。
他開始上進,卻不忘每天都帶著我喜歡的糕點,和一些新奇的東西來我麵前討好我。
他會因為我一句想吃蛋糕,開始四處打聽蛋糕是什麼東西,要怎麼做。
在我生辰那天給我做了一個雞蛋羹,不過下麵堆著幾張餅。
雖然和蛋糕絲毫沒有關係,但看著裴不覺滿臉麵粉時,我笑了。
裴不覺不知道我為何笑,卻會跟著我一起笑。
漸漸地,我開始動心了。
那日陽光正好,裴不覺再次和我表明愛意,「宋清妙,一見鐘情的戲碼我原是不信的,可它發生在了我身上,我心悅你許久,隻願與你長相廝守,與你白頭偕老共度此生,你可願意嫁我?」
他答應我一生一世一雙人,答應此生永不負我,永遠愛我疼我。
願意為了我從紈絝開始爬上首輔的位置,人人皆知,他愛慘了我。
我又怎麼會拒絕呢?
5
兩天後,再次見到裴不覺時,他已經給我準備好了解難要用的所有東西。
包括一塊用來給我遮臉的麵紗。
開始前,我對著裴不覺說,「裴不覺,我害怕。」
就算我真的不會死,可是我也會痛。
裴不覺軟著聲音,親手將那麵紗給我戴上,握住我的手鼓勵說,「妙妙,沒事的,你的畫畫是我親自教你的,上次你做得就很好,別怕,你可以的」。
裴不覺的話還沒說完,底下坐著的朝陽公主就開始催促他。
「裴不覺,快點,別打擾人家畫師畫我。」
裴不覺鬆開我的手,殷切地叮囑我,「一定要為朝陽解蠱啊!」
亭子下並肩坐著的兩人,仿佛天生一對,登對得很。
我注意到朝陽公主的手上戴著一條佛珠。
那是我去寺廟裏為裴不覺一步一步跪求來的,保佑他平安的佛珠。
可如今卻堂而皇之戴在另一個人手上。
很久,很久,我都沒動彈。
見我不動,裴不覺冷下了臉,「妙妙,開始吧,別讓我失望。」
我牽起一抹難看地笑抬手拿起畫筆,開始回想起裴不覺教我的步驟。
隨後用刀子割開手腕。
鮮血和墨水的味道混合在一起,刺鼻極了。
我用畫筆一點一點地勾勒出朝陽公主的輪廓。
我曾看過裴不覺畫了很多次我的畫像,不,應該說是朝陽的畫像,所以畫起她來居然格外順手。
一陣清風吹來,我將畫好的畫像燒掉。
解難之後的畫其實並不用燒掉,但我不喜歡,很不喜歡這幅畫。
底下的人突然開始驚叫起來,朝陽公主突然在位子上暈了過去。
不知什麼時候開始下起了雨。
我呆坐在亭子裏,看著裴不覺焦急地抱起朝陽公主離去,連一個眼神都沒有給我。
係統隻給了我三次解難的機會,而這三次,我都用在了裴不覺的願望上。
我不知道解難是否成功了。
但看著遠去的裴不覺,我的心好像並不是很痛。
亭子擋不住吹進來的細雨,冷風和雨打在我的身上。
所有人的注意力都在暈倒的朝陽公主身上,沒有人在意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