嫡姐和主母向來清高。
蘇府被抄家落獄,我與主母嫡姐都被送進了做皮肉生意的茶樓。
主母為了嫡姐,對我威逼利誘,「姝姝,明笙和你不一樣,她是嫡女,不能幹這種肮臟齷齪之事,等她出去了,自然也不會忘記你的。」
我無依無靠,還天真地想著嫡姐會記著我的好。
所以我成了茶樓最下等的女子,日日被淩辱欺壓。
但蘇家平反後,父親不肯認我這個女兒,連主母和嫡姐也覺得我失了清白,不配為蘇家人。
重來一次,我冷眼旁觀,倒要看看她們能清高到哪一步。
.......
「不願意去接待?我告訴你,今天不想去也得去,誰都幫不了你們,進了我們茶樓,你們真的還當自己是千金大小姐呢!」
茶樓的老板娘擰著眉頭,冷笑著用腳將地麵上一碗餿了的飯菜踢翻。
我睜開眼睛,就看見主母對我眨了眨眼睛。
客人對她們母女垂涎已久。
上一世也是如此,當時的我看見了主母露出那樣的眼神,猶豫了一下還是站了出來,主動提出替她們母女兩個去接待,這也是我噩夢的開始。
客人知道母女兩個人不願,生氣將怒氣全部發在我的身上,我強行被好幾位客人動手動腳,甚至還失了身。
當我雙腳顫抖著從裏麵走出來的時候,以為主母和嫡姐蘇明笙至少也會對我有愧疚的心思,可是我得到的卻是她們的冷笑。
她拉著自己女兒憑借著以前悄悄留下來的珠寶,在那裏好吃好喝,看見了我也隻是扔給我一個饅頭,「去一邊吃,一個失了身的人,已經不算是我們蘇家人了。」
她神態高傲,滿是鄙夷,像是打發狗一樣。
後來,主母給蘇明笙出了一個主意,讓她去彈琴,作為一個琴師存在,就不用去服務客人了。
也是在那一次,我和她的距離越來越遠,我每天服務客人到麻木,腿間甚至流出了鮮血。
我求主母和她救救我,她們也隻是羞辱般地讓人把我帶出去,並且不斷地告訴我,我的清白沒有了,尊嚴也就跟著沒了,已經不能算是蘇家人了。
沒過多久,父親平反,榮耀回歸。
我以為父親和她們不一樣,會帶我脫離這個地獄,至少會把我這個和他血濃於水的女兒帶回去,可他聽完主母說完,也隻是淡淡地看了我一眼,裏麵有著悲憫,「明姝,你變成了這樣,把你帶回蘇府會失了蘇府的顏麵的,等到以後大家把這件事都忘記了,我再過來將你帶回去。」
我死死地拽住父親不願鬆手,眼裏充滿乞求,「父親,求求你了,帶我走好不好?我會死的!」
因吃不飽飯,身上全部都是傷,我的力氣很小,父親另一隻手將我甩在地上。
「再等等。」
一等等到父親不斷的升官加爵,後麵更是官至宰相,他也從未再過來這邊找過我。
我臨死之前,外麵熱鬧至極,是蘇明笙嫁給了皇上,萬裏紅裝,直接迎為貴妃。
床上趴在我身上的男人打了我一巴掌,「發什麼呆?別聽了,做的什麼美夢,蘇府不會再過來接你了。」
我心中等待父親接我走的夢破碎了。
當天夜裏,我承受不住客人的鞭打,咽氣了。
死後,我的魂魄在空中飄著,忍不住去了蘇府,蘇府已經沒人了,父親和主母都搬到了丞相府,丞相府一派生機勃勃的景象。
「也不知明姝……」
「那也是她活該!誰讓她主動要去服務客人的。」
父親歎了一口氣,點了點頭。
這是我唯一一次聽到父親提到我,往後,等到父親死了,蘇明笙成為太後,膝下兒女繞環,再也沒有任何人提到過我。
沒有人想過,我厄運的開端是幫了蘇明笙和主母。
上天給了我一次再來的機會,我必須要好好把握住,拯救自己。
那些傷害我的人,都必須要得到懲罰!
我記得上一世的時候茶樓的一位舞娘摔傷了腿,不能跳舞,沒有主動幫主母她們,而是低眉順眼地告訴老板娘我可以去跳舞。
老板娘看了她們一眼,又撇向我,揮手招來兩名大漢,壓著她們就往包間裏去。
我穿上極為露骨的衣服,站在了台上,為眾人跳起了風塵舞,蘇家對我們的教養還是很用心的,至少琴棋書畫乃至舞我全部都會,為了在蘇府生存,隻能藏拙。
現如今,為了能讓自己的生活好過,不被老板娘送進去接客,我隻能發揮出自己的全力去跳,一首笛子舞讓台下的大家都驚豔起來。
台下有不少男客都向舞台上扔了銅錢,有的還砸在了我的身上,老板娘笑得合不攏嘴,並向眾人宣布我是茶樓裏新來的舞妓,每天晚上都會在舞台上跳舞,囑咐大家捧個場,我長得不如嫡姐端莊,更像我娘,嫵媚風情,跳起風塵舞還是相當受歡迎的。
我心中鬆了一口氣,這裏的舞妓隻需要跳舞,並不需要去服務客人。
下了台,老板娘把我帶到主母麵前,指著她們,衝著我說道,「看見了嗎?不想跟你母親和姐姐一樣的,那就乖乖聽話。」
主母扶著自己的腰,衣衫淩亂,眼中全是對我的恨意,旁邊蘇明笙也狼狽至極,和上一世的模樣差別極大,她伸手就要打我,怪我當時沒主動去救她們,認為我是白眼狼。
要是以前,我可能還會難過,可是現在,我隻是冷笑了一聲躲了過去,「你們兩個失了身,已經不配是我們蘇家的人了。」
話音落下,我揚長而去。
她們變成這樣,即便父親以後平反,斷也不會讓這母女進府。
主母和蘇明笙在我的背後大聲地辱罵我,從來都沒想過,她們的行為和她們以前認為的潑婦沒有半分差別。
她們知道我去當了舞妓,和上輩子一樣,也生出了想法,要彈琴。
蘇明笙的琴藝相當出色,以前皇上都曾誇讚過她,對她多有欣賞,加上她長相和先皇後有幾分相似,也正是因為如此,再憑借父親,入主後宮,當上貴妃。
這次別說貴妃了,就是想嫁給一個世家都會很難。
被這裏的人占了身子,不會有任何人會看上她的。
老板娘讓蘇明笙試彈了一下,還是有些許猶豫。
主母見她如此,咬了咬牙,悄悄將自己剩下來的首飾給了她,女兒年輕貌美,更容易在這裏混下去,隻要她混下去了,再怎麼不會不管她這個娘的。
老板娘將首飾壓到自己的袖子裏擋住,一下子就改變了主意。
「蘇家出來的嫡女,這一手還是很有水平的,既然如此,那你就和她公平競爭吧,誰的琴聲更得客人的喜歡,誰就留下來當琴師,另外一個人可就得去服務客人了,機會給你了,自己珍惜。」
上輩子,也有這一出,不過當時的她沒有失身,蘇明笙以前的身份又是高門貴府裏培養出來的嫡女,將自己塑造成一個有傲骨氣節的人,吸引了不少清流雅客過來聽她彈琴。
一時間,她風頭無二。
老板娘也不會跟錢過不去,也捧著她,任由她清高下去。
她自有一身傲骨,瞧不起這家茶樓的其他人。
有人想對她動手,她還都會把客人推到我的麵前,告訴客人,「明姝和我有著幾分相似,你們可以點她,她和很多男人都上過床,也一定願意陪你們的。」
我張了張嘴,連拒絕的資格都沒有,在客人離開以後,我拉住姐姐,「姐姐,我不願意陪他們,你以後……」
當時的我是真的不明白,明明隻是蘇明笙一句話的事,她在茶樓的身份水漲船高,主母每天陪在她的身邊,什麼都不用幹,隻要她一句話的事就能將我要過去當她身邊的丫鬟,就能讓我脫離苦海,她都不願意。
蘇明笙拍了拍我的肩膀,皮笑肉不笑,「明姝,你已經選擇丟掉我們蘇家的風骨成為一攤爛泥了,就隻能這樣繼續下去,我不能幫你,太晦氣了。」
主母恨我,蘇明笙嫉妒我貌美,生怕我搶了她的風頭,從小說我長相狐媚,像狐狸精,出門都要讓我蒙上一層薄紗,她們都不希望我好過,恨不得我死在這裏,對我從來都沒有一點親情。
這是我後來才明白的。
蘇明笙和一名琴師打擂台的時候來了不少人。
上台前,蘇明笙再次變得趾高氣揚起來,特意跑到我的麵前挑釁,嗤笑地跟我說,「跳些不入流的風塵舞又能算得上什麼,我告訴你,我的琴,我的舞那都是當今聖上誇讚過的,隻要我一出手,哪裏還會有你的事,你就等著吧。」
我隻是笑了笑,沒說話。
蘇明笙的琴藝在一眾大家閨秀的麵前都是極為拔尖的。
「看來昨天晚上服務客人確實是讓你受到了刺激,如今都舍得主動在這茶樓裏屈尊降貴地彈琴了,如果彈琴不行的話,姐姐下一步是不是就要舍下臉麵跳你最不喜的風塵舞了?」
我的眼裏也有著嘲弄,以前富家公子花重金想要聽她彈一首曲子,蘇明笙可都說人家不配,現在卻主動給一群她看不上眼的人彈琴,她平日的風骨也不知被她扔哪去了。
蘇明笙臉上的得意一下子就消失得無影無蹤,腦海裏不由得再次想到昨天晚上自己和母親的慘狀,把麵前的我又恨了一遍又一遍,那眼裏都跟淬了毒一般。
我不在乎。
我們本來就是你死我活的關係。
蘇明笙要和人比試競爭彈琴的事很快就被老板娘傳了出去。
比試的當晚,來了不少人,大家基本上都是朝著蘇明笙過來的。
台下的客人點了不少曲子,前麵還算高山流水,後麵就變得有點露骨了。
蘇明笙看著這些曲子,心中十分不願意,想也不想地就直接把琴摔在了地上。
「你們不配我彈這種曲子,太粗魯了,一點都沒有文化,給你們彈這種曲子,簡直是侮辱了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