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

我們同行的人之中，有一個鬢發皆白的中年人。

他一手劍術使得出神入化，大家都說他曾是修行之人。

大多時候，他和我一樣，坐在旁邊對別人的遭遇冷眼旁觀。

有人試圖拉攏他，有人試圖除掉他。

拉攏他的人，他置之不理，試圖除掉他的人，被他丟進了黑海，喂了巨獸。

可當危險來臨時，卻是他義無反顧的救了我。

連日來的海麵行船讓我上吐下瀉，臉色蠟黃，我無力的縮在船隻的一角。

當巨大的海鳥朝我襲來時，我提不起一絲力氣，更遑論躲開。

麵對越來越近的鳥爪，我不甘的閉上雙眼。

難道就要命喪於此了嗎？

蓬萊就在眼前。

我還沒有登上蓬萊，我還沒有習得仙法，我還沒有為父母報仇。

這就是我的命數嗎？

你讓我怎麼甘心？

千鈞一發之際，我隻感覺到一股大力把我推開，我順勢滾到了船隻的另一頭。

而海鳥，見我安全躲開，憤怒的朝劍客發起了攻擊。

最終，劍客的劍插入了海鳥的心臟，而劍客自己，也被海鳥抓破了內臟。

噗通......

巨大的浪花濺起，海鳥重重的跌落到黑海下麵。

濃厚的血腥味很快引來海底的巨獸，將海鳥的屍體拖走。

劍客靠坐在我先前的位置，潺潺的鮮血從他的身體裏流出，浸入甲板。

我拖著無力的身體爬到他身邊。手足無措的捂著他的傷口。

聲音嘶啞的不像話。

“為什麼？為什麼要救我？”

劍客望著我滿是血汙的臉，神色中，有悵惘，有懷念。

“我從見到你的第一麵，便覺得你像極了我那早夭的小女兒。”

“若她能平安長大，也當是你如今這般年紀。”

劍客年輕時，曾是名動天下的劍仙，劍客的妻子，是他的小師妹，名喚芙薇。

他與小師妹青梅竹馬，情投意合，兩人結為道侶，過了很長一段琴瑟和鳴的日子，兩人還育有一女，名喚朝露。

可是在一次外出曆練的過程中，他們倆救下了一個重傷的男人。

男人是天下下來曆劫的仙君，仙君對芙薇一見鐘情，欲娶芙薇為妻。

芙薇以自己已有道侶為由，拒絕了仙君 ，仙君一怒之下，屠殺了芙薇師門，其中，包括芙薇剛滿十歲的小女兒，並以劍客的性命，威脅芙薇嫁給自己。

為了保住劍客的性命，芙薇含淚與仙君去了仙界。

而仙君並沒有遵守他的諾言，離開之際，他廢掉了劍客的修為，將其打落於山崖之下。

劍客僥幸沒死，隻是修為俱廢，從劍仙，變成了凡間一名普通的劍客。

他爬回山門，親手安葬了同門，昔日熱鬧的山門，隻餘滿山墳塚。

他不解，他憤怒，他怨恨。

明明自己和芙薇隻是救了一個仙君，為何卻換來妻離子散，滿門皆滅的結局。

“姑娘，若你有幸能夠到達蓬萊，習得仙法，成仙當日，煩請你替我問上一句！”

劍客的聲音裏充滿著刻骨銘心的仇恨。

“救人者，為何落得這樣的下場？”

“身為仙人，不以拯救蒼生為使命，反而為滿足一己之私肆意屠戮！”

“如此之人依然能夠位列仙班，天道何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