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一條馬路，隔著兩個世界。

我躺在血泊中，身體傳來劇痛，目光卻緊緊鎖定對麵的祈雨，她將腦袋依靠在劉恒肩膀，小鳥依人的樣子，像是一把刀狠狠紮進我的身體。

精神的刺痛遠遠超過車禍帶來的傷痕，此時我覺得自己快死了，隻想祈雨多看我一眼。

當我用盡最後一絲力量，給祈雨打電話，希望她能送我去醫院。

電話接通了，卻是祈雨厭惡的聲音。

【你煩不煩，都說了我在學習不喜歡被打擾，你為什麼總是那麼幼稚？】

【今天你媽衝撞我媽，如果她不來道歉，永遠別想我原諒你！】

【就這樣。】

祈雨絕情的話語，如同一根根利箭，洞穿心臟，鮮血淋淋，我艱難抬頭，張開嘴巴，想要大聲呼喚祈雨的名字。

她就在馬路對麵，十米的距離。

隻要我出聲，她肯定能聽見。

可祈雨掛了電話，目光落在劉恒身上時，臉上立即露出截然不同的神色，眼神是那麼溫柔，善解人意。

【誰啊？】

劉恒停下腳步，輕輕摸著祈雨的頭發，寵溺道，【給你講過的題目，下次再做錯，我可要懲罰你。】

祈雨紅著臉，低頭道：【你喜歡就好。】

望著他們遠去的身影，手機掉在血水中，我呆呆望著天空，心痛到無法呼吸。

祈雨臉上滿是愛意的羞澀，我曾見過，可現在永遠見不到。

以前她說喜歡鬼火少年，喜歡不一樣的青春，而我是她向往自由的方向標。

為了讓祈雨開心，願意做一條忠誠的舔狗。

她說想看看霸淩是什麼樣子，我便將一隻死老鼠放在女同學的桌子裏，為此差點被學校開除。

她說希望看到我飆車的樣子，我便參加灰色比賽，由於技術不夠翻車，差點死在彎道上。

她說的話都是聖旨， 我無條件服從。

當早戀被發現時，我甚至竊喜，終於能與她光明正大在一起。

可現實狠狠甩了我一巴掌。

祈雨還是個祈雨，老師同學眼中的女神學霸，無數人的夢中女神。

而我徹底墮落成一個鬼火少年，像是一條臭水溝裏的蛆蟲，人見人厭。

直到祈雨幸福的背影在視野中消失，我閉上眼睛，徹底失去意識。

昏迷前，腦海中浮現出祈雨跟劉恒說的最後一句話。

【陸明啊，那個鬼火少年，老師同學眼中的垃圾，我怎麼可能喜歡，要喜歡也是你這樣有前途的男生。】

是啊。

我是個鬼火少年，人人厭惡。

但祈雨應該最沒有資格討厭。

醒來時，我已經躺在醫院，入眼是我媽哭紅腫的眼睛。

我媽見我睜眼，衝著外邊大叫醫生，那狂喜的樣子，讓我的眼睛進了沙子，淚水決堤。

從小到大，我最對不起的便是爸媽。

也許現在的我是一坨屎，但在爸媽眼中，永遠是最漂亮的一坨屎。

他們無條件的愛我，即便一年多來，我做了很多傷害他們的事情。

望著老媽鬢角間的幾根白發，仿佛一夜之間，蒼老了許多。

這一刻，心中除了愧疚之外，更堅定一個念頭。

我不再做祈雨想要的鬼火少年。

我要給老媽爭口氣！

與祈雨的相遇，開始於榕樹下的機車，吸引對方的注意。

與祈雨的結束，也是在機車被撞時。

老媽的眼淚，像是一點點星火，掉進心裏，燃起了熊熊大火。

我要好好學習。

我要讓那些看不起我的人後悔，我要爭口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