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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留了幾隻當做年貨,剩下的全賣了。
村裏人也都知道我家的野兔野雞還是挺好賣的,畢竟挨家挨戶基本上都掛起了臘肉。
他們不再對價格指手畫腳,生怕爹不賣了,畢竟臨近過年,想開個葷的大有人在。
冬日裏,閑的無事,我留了一公一母野兔,單獨養在了籠子裏,每天去扯點野草喂著。
這一年的春節是我有史以來吃得最滿足的一年,爹去供銷社買了很多糖,又買了半扇豬肉,就著白麵饅頭,我吃的滿嘴流油。
超哥嘴裏插了根牙簽溜著彎到了我家,看著我在拾掇兔籠,他開口對爹說,
“韓叔,咱家這野兔子味兒還是挺不錯的,你多弄點,我年後帶城裏去給你賣了,利潤咱五五分咋樣?”
超哥一直都是個時尚人,早些年就自己跑去城裏,說要掙大錢,當大老板。
也不知道這些年老板當沒當成,隻見他是越來越瀟灑了,身上這穿的叫什麼,“港台風?”
見爹沒理會,他又繼續說,“真的,現在城裏人都愛吃這些野味,在外麵餐館,這一隻兔子不得賣個二三十塊!”
爹馬上就注意到了這差價,立馬就抓住超哥仔仔細細問了個明白。大概是窮怕了,他現在是想方設法的想賺錢。
他很快就跟超哥敲定了合作協議,爹負責供貨,超哥負責銷售,利潤四六分,是超哥提出來的,在知道野兔並不好抓後,他主動降低了分成比例。
開春後,爹將帶來的三十一號野兔和十來隻野雞都給超哥帶走了,滿滿一大堆籠子掛滿了去城裏的班車。
超哥走後,村裏人又開始笑話爹,“不自量力,還敢跟孫超一起做買賣,看那小子不把他坑慘才怪!”
超哥的風評一向不好,不過爹現在也沒好到哪兒去。
大家都喊他“死摳門”,賺“黑心錢”。
全然忘記曾經爹是多麼和善,任人欺負。
家裏的野兔突然生了一窩兔寶寶,有六隻,死了一個,我每天樂不可支地伺候著。
結果卻被爹趕去了學校,本來在娘走之前我也沒上過幾天學,反正在家娘都可以教,還可以省點學費。娘走後我就更是不得去學校了,都是附近村裏的孩子,曉得娘回城了,看到我就會罵我孤兒。
我抗拒地表示自己不想去學校,卻被爹一巴掌打在背上。
“最起碼把算數學好也行啊!”
大概是看到超哥談起生意來頭頭是道,不愧是見過大世麵的,他就覺得我也必須去念書,隻有念書才能走出去。
他去找了村支書,塞錢讓我進了村小,九歲才讀一年級,班上的小屁孩們罵我是智障,氣得我跳起來追,可是殘廢的腿讓我走路都走不快,又惹來他們“跛子、跛子”,叫個不停。
大伯娘知道爹把我送進了學校,又攛掇著大伯過來,想讓爹也把韓忠的讀書錢交了。
被爹果斷的拒絕後,她惱羞成怒,在村裏各種碎嘴。
“韓樹林這是想讓他那殘廢兒子考大學吧!”
“那可不,他不學點什麼,怕是以後老婆都討不到噢!”
“討到了留不留得住還是個問題喲......”
“哈哈哈......”
爹對這些一概不理,專心的伺候著那些兔子。他時不時去山裏掃蕩一次,又抓了許多回來。
可能我在數學上還算是有點天賦吧,很快就把老師教的學完了,又找他要了數學書,自學起加減乘除來。
當我學會100以內的加減乘除時,家裏早就放不下養兔的籠子了,爹又在後麵壘起了院子,專供兔子住,這兔子的繁殖能力真的是強,兩個月就能生一大窩。
爹都做好了備貨的準備,卻一直沒見到超哥回來。
村裏的人又開始絮叨,
“我說什麼來著?孫超的話能信?”
“得信命啊,有的人天生就是窮命!”
“這兔子幹脆分了算了,還養什麼養,白花那麼大氣力。”
在眾人的打擊嘲諷下,孫超回來了!
他開著一輛皮卡,帶著幾個大腹便便的男人來到我家,跟爹介紹這都是城裏的餐館老板,又帶著這些老板去兔棚看了。
那幾個男人當場就簽了訂單,要求超哥盡快把貨送去,走的時候一人又單獨買了隻野雞,要不是爹說不夠數,他們怕是全部都要帶走。
超哥把院門一關,將看熱鬧的村民門關在了門外,激動地跟爹說,
“我們馬上要發了!”
原來當初他把野兔野雞帶去的時候,也並沒有多大的把握,在賣了幾隻試水後,他發現這市場非常大,心裏盤算了一下,他去租了個車,裝作有大量的存貨,忽悠了幾個大老板回來,因此他回來晚了。
他把一疊錢放在桌上推給爹,看起來有一兩千,爹連忙推辭,當初給超哥的貨總共也賣不到這多。
超哥卻說這錢還不夠,那些老板給了他定金,帶成交後再跟爹來分紅。
一夜之間,我們家暴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