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剛開始,我還會護在媽媽身前,哭著求男人別打了。
後來,男人連著我一起打。
私下裏,我媽擰著我腰間的肉,讓我下次別不長眼往上湊。
不知過了多久,
女人的痛哼聲才停止。
吳大誌重新係上皮帶,抹了把嘴,吐出一口唾沫。
“別裝死,趕緊給老子去買菜!”
說完又重重補上一腳,然後走出家門。
我去看奄奄一息的媽媽,
露在外麵的皮膚沒一寸好的,布滿青青紫紫,還有紅痕。
她艱難地站起來,全身微微發抖。
給自己圍上了一條絲巾,戴上個口罩,才走出去。
兩籃子菜說重不重,可今天她背在肩上,仿佛有萬斤重。
菜場裏,人來人往。
我媽四處張望著,好像在找什麼人。
突然,一個和我一般大的女孩出現在街角。
“丫頭!丫頭!”
我媽趕緊招手大聲喊她。
是笑笑。
女孩停在我媽的菜攤前,神色好奇。
“阿姨,小夏這幾天怎麼沒來上課啊?”
“你和她見過麵嗎?”
“放假她天天在家幹活,我們好久沒見麵了。”
沒錯,每次隻要一放假,我就有各種各樣的活幹。
我媽不好意思地摳著手心,接著問。
“她有和你說過什麼嗎?”
“沒有。”
那天我媽沒有問出什麼,顯得心不在焉。
我想,雖然她沒那麼愛我,可到底是關心我的。
回家後,屋子裏鬧哄哄一片。
吳大誌帶著他的狐朋狗友在家喝酒吹牛皮。
桌子上,擺著白酒還有各種鹵味。
價格都不便宜,換作平時他根本買不起。
我媽眼底滿是疑惑。
“死婆娘,趕緊給我們做些下酒菜去!”
她放下東西,一瘸一拐走進廚房。
身後一道不懷好意的眼神卻盯著女人。
客廳裏,男人們談天談地的聲音還在繼續。
“哎吳哥,今天怎麼回事,出手這麼大氣。”
“對啊,你不會是發財了吧哈哈。”
我媽切菜的動作慢下來,留心聽外麵的談話。
吳大誌喝了口就,砸吧著嘴故作玄虛。
“發什麼財,沒有的事。”
看來他的嘴巴還算緊,真是小瞧他了。
酒過三巡,男人們越喝越大,再三逼問下,
吳大誌終於鬆口,含蓄著說:
“哎呀不過是筆賠償金,發的死人財罷了。”
廚房裏,我媽的動作猛地一頓,
不敢相信聽到了什麼。
她突然衝出去,聲音發顫:
“你說什麼,誰死了?”
“不關你的事,給老子滾!”
見我媽抓著他的衣袖不放,認為麵子都丟光了,於是聲音洪亮地威脅:
“你他媽是不是又想找打!”
小宇聽聲跑進來,抱著我媽的大腿哭起來。
我的心都要碎了。
一桌的男人幾個開始勸。
“算了算了吳哥,別和老娘們一般見識。”
然後一個黑瘦高大的男人起身拉開我媽,然後對吳大誌嘿嘿一笑,
他的眼神在示意著什麼。
吳大誌竟然滿不在乎,隨意揮揮手。
一種不好的感覺在我心底蔓延。
我忍不住喊她。
“媽!你快走啊。”
“媽!別管我了別找我了。”
可沒用,她聽不見。
然後那個男人用了力氣將我媽扯進了裏屋。
我頓時感到絕望不已。
我媽察覺到不對勁,滿臉驚恐。
“你想幹嘛,放開我!”
大門一關,所有聲音被隔絕在外,隻剩下女人的呼救。
她掙紮著,不斷反抗,眼裏隻剩下死心般的迷惘。
我閉上眼睛,捂住耳朵,躲在角落裏。
不忍再聽。
好久好久,終於安靜了。
男人一把撈起褲子,心滿意足地走了出去。
床上,我媽如同塊破布,一動不動。
就連呼吸聲都那麼微弱。
我心如刀絞,卻無能為力。
外麵喧鬧聲依舊,有種不可言說的淒切。
接下來,我媽一言不發地穿好衣服,起身走進廚房。
繼續切剛剛沒做完的菜,
裝作什麼都沒發生的樣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