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2

我再沒有一絲力氣，像狗一樣躺在地上喘氣。

緊閉的嘴角處溢出哽咽，

那聲音很小，小到所有人都聽不見。

那次挨打之後，我養了好久的傷。

可我依然要每天早起給家裏打掃做飯，照顧小宇。

每天晚上，我都會仔細鎖好房間的門鎖。

雖然這個小雜物間，不能稱之為房間。

入睡前，我翻出所有的衣服，

一件又一件套在身上。

可算熬到快上學的日子，

我提前整理好課本，收拾好書包。

滿心歡喜地等待著。

要說我現在最喜歡的一件事，恐怕就是上學了。

那樣我可以遠離這個家，躲開那個可怕的男人。

學校裏，還有我最好的朋友笑笑。

最重要的是，我喜歡讀書。

我上學比別人晚一年，現在才上高二。

它讓我看到不一樣的世界，讓我有了夢想。

而我的夢想就是走出去，再也不回這個家。

當然，如果媽媽和小宇願意的話，

我想帶她們一起走。

因為那個男人不僅打我，也打我媽，

我擔心他以後還會打小宇。

小小的我，藏著自己小小的夢想。

即使被拋棄、被傷害，

依然是有希望的。

外婆曾經和我說，人如果沒了希望，心就死了。

可我卻沒想到，那一天來得這麼快。

開學這天，我早早起床。

先去廚房淘米煮粥，然後蒸上肉包子。

這是他們三人的早飯，

而我隻有一個紅薯。

背好書包準備悄聲離開時，屋外有人敲門。

我打開一看，是繼父的老娘，身後還跟著大伯家的堂姐。

老婆子一臉刻薄相，目光犀利，問我幹嘛去。

我摳著書包帶子，小聲回答：

“今天開學—”

話還沒說完，我便被她一個踉蹌推進屋裏。

“上什麼上，還上學。”

然後把我書包奪去，打開倒出裏麵的書本和筆。

“一個賠錢貨還想讀書，家裏的活兒留給誰幹！”

她又伸腳去踩碾，潔白的紙張留下黑色的泥漬。

這一幕頓時深深刺痛了我。

我趕緊蹲下身去撿，連聲哀求。

“奶奶求求你讓我去讀書吧，不要踩了。”

突然傳來一陣疼痛。

她直接踩住了我的手，眼神凶狠。

“我家的錢都是留給我孫子的，你算個什麼東西。”

說話聲吵醒了臥室的人。

我媽揉著眼睛出來，見到婆婆睜圓雙眼。

“媽你怎麼來了？”

“我再不來，這個家就是你們母女兩個的了！”

老太婆叉腰，橫眉怒目。

“讓這個賠錢貨馬上給我退學，不準讀了！”

我看向媽媽，流淚懇求。

“不，媽媽我想上學，求求你們不要這麼對我。”

剛說完，我就被一巴掌掀到地上。

“呸我們吳家怎麼你了，我們供你吃供你穿，還好意思哭，不知道的以為你死媽了呢。”

然後那個頂著啤酒肚的男人，大手一揮，

我聽見自己被判死刑。

“現在就退，今天別去了。”

耳邊轟鳴間，我抱住我媽的腿。

“媽媽求你了，我想上學我想讀書。”

良久，我聽見一聲歎息。

“別讀了。”

原來，我真的什麼都留不住。

沒想到，我連上學的權力都會被剝奪。

後麵的幾天，我躺在床上，

枕頭濕了又幹，幹了又濕。

仿佛一輩子的眼淚都要流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