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彼岸河畔的日子雖不及青丘時過的自在,卻也算安心。
這裏四季不明,唯一的顏色就是那顆桃樹,它發芽了,隻是不似在青丘看到的那般嫩綠,反而綠的沉悶。
羽華每日早出晚歸,他總有做不完的事情。
不過,再晚回來他也會先來看我。
這日我等他等到很晚,卻始終不見人來。
直到天亮了,他才沒精打采的推開門。
“羽華,你怎麼了?”
“噓~~先讓我抱抱你。”他的眼睛裏滿是紅血絲,我感覺到肩頭有些許濕意。
他哭了。
過了很久,我都已經沒有力氣支撐他了。
“一會兒我帶你去魔宮。”羽華看著我,他已經能完全沒有方才的疲憊狀態:“往後我們要長期生活在彼岸河畔了。”
“好。”我沒有問他為什麼。
其實在隨著羽華來之前,阿爹就已經將其中的所有厲害關係分析給我聽了。
我很聽羽華的話,自從來了彼岸河畔,他不讓我出去,我就不出去,深知在這裏能夠保全自己方可有未來的長長久久,對外麵的好奇隻能害死自己。
推開家門的那一瞬間,我才知道門外的世界是一片黑暗,天地混沌,空中飄著無數鬼靈,他們沒有歸宿沒有著落。
紅衣鬼靈猛地飄到我的眼前,我下意識的躲在羽華身後。
“你後悔嗎?後悔跟我來?後悔與我定親?”
“不後悔。”
他繼續:“這是暫時,你的相信我。”
我退回這扇門內,裏麵是晴空萬裏,日光燦爛。
直到此刻我才發現是羽華為我製造了一個世外桃源的家。
羽華以為我害怕,將我護在懷裏:“小桃蓁你不要害怕。”
“沒有。”我點頭:“謝謝你為我做的。”
羽華將一個晶瑩剔透的玉佩係到我身上:“玉佩內注有我母親的靈力,她會保護你的。”
河畔常年有一位擺渡人。
老人家將我和羽華帶到對岸,我的一滴淚,羽華的一滴血,是老人家要的報酬。
自此處便進入魔都,羽華帶我直接去了魔宮,魔宮裏早已經擺好了宴席。
魔後拉著我直接走向內廷,她很熱情:“羽華很喜歡你,尤其喜歡你做的桃花釀。”
桃花釀?自從來到彼岸河畔從未釀過這種東西。
在這種地方怕是再也不會出現桃花釀了。
不知道她的話中含了幾層意思,我唯一能做的就是微笑不語。
魔後拉著我入席,同席的還有幾個漂亮的小魔女。
但是她們說話,委實讓人聽的不舒服。
魔宮大公主:“這世上從來都沒有兩全其美的事情,總得選一樣。比如表哥,他是做天上的仙人,還是我魔界的殿下。”
二公主到:“對啊,魚和熊掌不可兼得,想要魔族支持就得完全放棄仙骨。”
三公主一臉八卦的模樣突然湊到我麵前:“你到底是看上我羽華表哥的臉了還是看上他的仙骨了。”
她們的話半明半暗,話裏有話。
“你們猜。”我朝著她們一笑:“猜對了請你們喝桃花釀。”
二公主滿口篤定:“你是看上我表哥的臉了,他可是三界第一美男。”
三界第一美男?這個頭銜我可從未聽說過,不過他長的是真的很好看:“你好聰明。”
顯然這不是二公主意想之中的答案,她愣了一會兒:“你很勇敢。”
我輕笑,他們的弦外之音我猜得一二。
數億年前,天界魔界大戰死傷無數,最後以天界險勝做以告終。
但僅僅也隻是顯勝,據說那次大戰是因為魔界之主與某位仙君同時愛上一魔界女子而導致的。
魔界之主對女子有青梅竹馬的情分,但女子愛的卻是那仙君。
最後的最後,魔界之主死了,那位仙君也失去了仙骨成為一介凡人。
女子看到天地間生靈塗炭,她痛苦自知罪孽深重,於是向神明起誓,以肉身為注,化靈識為印,封咒魔界女子不得與身存仙骨之人通婚,其代價便是魔界之人灰飛煙滅。
自那時起,魔界與仙界便不再通婚。
羽華半仙半魔,魔界之女是無法承受羽華身上仙氣。
這就是上萬年來魔界女子傾慕羽華卻不敢與他成婚的緣故。
“什麼勇敢,自不量力而已。”另一個桌上的女子,滿口嘲諷眸中充滿不屑:“不知天高地厚的東西。”
“就是,小妖而已,不過是羽華殿下手中一個玩物。殿下大業還得依靠我們卿斯。”
原來這個女子叫做卿斯。
我朝她看著去,這個人不好看,就如同她的名字一樣難聽。
“即便作為本殿下的玩物,你也不夠資格。”
我回頭一看,是羽華。
他將我護在身後。
臉上陰沉,抬手一揮,那個女子已經騰空而起,她的脖頸處似乎有一雙無形的手鉗製主她的脖頸。
在場的所有人,無一不是跪在他麵前。
“殿下。”一個滿頭都是紅毛的老人家,跪在羽華麵前:“求您看在老臣的麵子上,饒了小女吧。她,她隻是因愛生妒,老臣會讓她死心的。”
這個老頭就是我見過的三位之一中的一位,是羽華母妃留給他在魔界的忠臣之一。
他有諸多無奈,多處牽扯。
他鬆開手,算是給了那個老臣麵子。
王者氣息,此刻在他的身上顯露無遺:“桃蓁,本殿下的未婚妻,將來的妻子,唯一的,不變的,永遠的。”
我從羽華身後走出來,走到紅毛老臣身前將其扶起來,用隻有他自己聽到的聲音說道:“殿下想要的不隻是眼前,他不能失去仙骨。您一定明白的。”
他很意外的看著我,我猜不準他的以為是因為我去扶他,還是因為我那句‘他不能失去仙骨’。
那個叫做卿斯的魔族女子怕是不甘心,除非她同羽華母妃那般修成神明,以神明以金身嫁於羽華。
這幾乎是不可能的事情,以魔女之身修神明之位,自古以來,唯有宙司女凰也就是羽華的生母。
可那又如何,羽華的母妃依舊跳誅仙台。
羽華帶我走在魔都的街上,整個魔界都是黑暗的,這裏的魔族人他們從出生到死去,看不到日光。
羽華拉著我:“想什麼?”
“在想,你母親,雖魔女出身,終究修為上神,以宇宙女凰的身份嫁給帝君,為何最後跳了誅仙台。”
羽華沉默。
“對不起,我不該問的,提起你的傷心事。”
“無妨。”
他拉著我慢慢走著:“她本就是神明之胎,入魔界,以魔女身份行神明之事。所以母親並不懼帝君仙骨,他倆成秦晉之好。隻是……遇到一庸仙而已。”
“神明之胎?”我注意到羽華滿眼悲痛,攥著我的手在微微顫抖。
他有恨,恨的隱忍:“是的,所有人都以為我母妃是魔女修成了神明,卻不知她本就是神明,否則她與帝君成婚就會,灰飛煙滅。”
我意外原來真相與大家以為的竟然如此不同。
他始終沒有說他母親為什麼跳了誅仙台。
自那日起,這個問題我再也沒有提過。
從魔界回來後,他還是早出晚回忙的腳不沾地。
這天他將那個叫做卿斯魔界女子帶來了。
我不喜歡她,很排斥。
他說要讓我懂事些不要耍孩子脾氣,卿斯是來向我道歉的。
她是項莊舞劍意在沛公。
我心裏不悅卻也沒多說什麼。
羽華離開,這次他可能要走很久很久。
就這樣卿斯留了下來。
在羽華離開的第一個月,桃樹上生出了花骨朵。
在羽華離開的第二個月,桃樹上的花開了。
後來的幾天裏,花還沒開幾天就開始快速凋落,甚至重新個回到花骨朵狀態。
某天卿斯說:“聽羽華說,桃花灼灼之日便是你們大婚之時。”
我沉默,等著她繼續說下去。
“羽華還說了,往後要將我留在他身邊,而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