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裏沒有白天,整日都是黑夜。
天空除了飄著紅色的雲彩,雲與雲之間還有黑氣在四竄。
樓裏,玩家的慘叫此起彼伏,伴隨著撕扯肉體的聲音,血濺到窗戶上的聲音。
還有偶爾傳來的電鋸聲,撞擊聲,大笑,求饒......
最開始聽著是有些瘮人,可是聽久了倒覺得耳朵有點吵。
昨天就聽無頭怪說過,來這裏的玩家都是壞事做盡的人。
他們為了通過拿積分去兌換生命、金錢、權利......
玩家可以選擇一步步腳踏實地從下往上闖關積攢積分。
也可以直接選擇對賭,跨層闖關,層數越高,積分數值越大。
因此選擇對賭的玩家很多,但從來沒有玩家得到過第150層的巨額積分。
有的一進去就被嚇死了,厲害點的最後也會哭著求饒。
沒有人能在第150層呆上超過一分鐘。
嘈雜的聲音漸漸消失,震耳的鐘聲再次敲響。
詭物們終於下班了。
我拿出折疊桌,折疊椅,整整齊齊擺了三張。
「靚女,我的300串掌中寶烤好沒有喔?」
無頭怪又是第一個。
我連忙招呼他坐下。
他的屁股剛落在板凳上,我的小板凳「啪」的一下,就塌了。
他揣著手,像個做錯事的孩子:
「靚女,不好意思喔,我賠。」
無頭怪說完,就給了我10顆金豆子。
我看著金豆子眼冒金星,榜一顧客,出手就是豪。
就是再坐壞我10把凳子,我也無所謂。
「靚仔,今天給的金豆子有點多喔。」
雖說這跟跟搶錢一樣快樂,但我還是有點不好意思。
無頭大哥衝我敞開肚子,血淋淋的肚子裏,竟然全是金豆子。
「今天我收獲玩家的恐怖值多,金豆子裝了一肚子,可以吃好多好多掌中寶。」
恐怖值可以賺金豆子,說得我都有點心動。
大家下班一起圍在我的燒烤攤前,吃著燒烤,聊著天。
從他們的聊天中我得知:
無頭怪,生前很愛吃也吃得多。
被簽進了公司,做吃播大胃王,每天吃各種博人眼球的另類食物。
因為賠不起違約金,隻能被逼著坐在直播間不斷地吃。
後來身體出現各種問題,病死了。
穿著棉襖,一身冷氣的老人,在新年被活活凍死在親生兒子門外。
任憑她在寒夜中如何呼救,都喚不醒兒子內心絲毫的良知。
兒女成群,終是老無所依。
還有一對渾身是血的情侶,生前在海島旅遊。
女友在浴缸溺亡,男的爬出酒店,身上多處開放性傷口,失血過多,皆命喪他鄉。
這世界上有多少事的真相,是在眾目睽睽之下,被掩蓋甚至顛倒。
這些詭物,從成為Npc起,身上就帶著無盡的怨氣。
這時,人群中走來一個少年模樣的詭物。
之前看過新聞,我認出了他。
離得近些能看到他臉上,有被詭醫用針線仔細修補過的痕跡。
「孩子,你要吃點什麼?」
「姐姐你好,有糖嗎?」
「有,有。」
幸好我是低血糖,平時有在兜裏放幾塊糖的習慣。
我把全部糖都給了他:
「他們都是來吃烤串,你為什麼想吃糖呀?」
「因為......」男孩低頭沉默了許久,才開口「因為,想吃點甜的。」
我也沉默了,感到自己有些明知故問。
他被同學提前挖好墳墓。用鐵鍬毆打,至頭骨碎裂,血肉模糊。
在一場未成年有預謀的犯罪裏,他嘗夠了人性的苦。
男孩見我不說話,又開口:
「姐姐,需要多少金豆子,我今天可嚇唬了個人。」
「乖孩子不要錢,」我擺擺手,「你還想吃什麼糖?明天姐姐給你帶!」
「高粱飴!」
男孩燦爛地笑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