嫡姐為人大方。
冬日雪災,她為救助災民,克扣我小娘棉服和所有炭火,振振有詞:
“有衣服穿已經比災民好很多了,姨娘你真自私!”
天寒地凍,我小娘又有寒疾,最後在冬夜活活凍死。
又遇暴虐成性的瘸腿鰥夫,她心疼鰥夫孤苦一人,又大方地將幼妹許配了過去。
幼妹不願,她變了臉色:
“佛曰眾生平等,哪個男人不是嫁,哭哭啼啼當真是心胸狹隘!”
我不忍幼妹所嫁非人前去求情,嫡姐卻將我扔進乞丐堆裏淩辱,還淡然一笑:
“女子貞潔從不在羅裙之下,你不過是沒了清白,可卻造福眾人,做人就該如此大方。”
後來幼妹被鰥夫活活打死,我被退婚受千夫所指,嫡姐卻靠著用我們掙得的美名揚名立萬,富貴一生。
我含恨而終。
可再睜眼,我回到了雪災降臨的那日。
......
“自今日起,所有主子奴仆月例減半,棉服炭火全部上交用於捐助災民!”
“薛姨娘為何不上交,難不成你有意見?”
熟悉的話語一股腦地全灌進了耳朵裏,看著四周熟悉的場景,我意識到自己重生了。
前世我們奉嫡母的命令回綿陽老家探親,沒想到回府之時卻遇暴雪封路。
嫡姐見一路災民便發起了善心,要我們慷慨解囊把自己禦寒的棉服和炭火全部上交捐助。
本就寒疾舊症的姨娘想留些禦寒,卻被自詡大方的嫡姐嗬斥:
“有衣服穿已經比災民好很多了,你看看那些人不也是單衣,薛姨娘你真自私!”
說罷,就把我們的全部禦寒之物搶奪分發給難民,她自己卻身著貂皮烤著炭火。
最後本就體虛的姨娘在冬夜被活活凍死,嫡姐還說姨娘晦氣,怪姨娘自己不好好照顧身體。
後來嫡姐為了彰顯自己的寬厚大方,讓我小妹所嫁非人,又叫我失身受辱,
她靠我們上位,我們全家慘死,她自己落得美名一路青雲。
可還好,我重生了。
這一次,我不會再逆來順受做你揚名立萬的墊腳石了!
“薛姨娘為了這些身外之物居然裝病,真是丟我們朝府的臉!”
說罷,嫡姐朝墨便鐵了心要來搜刮。
吵吵嚷嚷的聲音讓我思緒回籠,我一改以往聽話的模樣,惡狠狠地瞪著嫡姐,將禦寒之物藏在身後。
嫡姐立刻冷下了臉:
“朝顏,難道你要造反!”
我不怒反笑,把目光投到她身上的貂皮之上,勾唇一笑:
“不敢。”
嫡姐鬆了口氣,準備再次伸手搶,我話鋒一轉:
“隻是要捐贈,嫡姐既是提議者,自然當以身作則。你身上的一件貂皮可換得數十件棉衣,嫡姐為何不上交?”
朝墨臉色一變,忽然支支吾吾地說不出一句話。
看著她心虛的樣子我心裏冷笑。
這件貂皮是用數十隻上好的雪貂皮縫製而成,光是換成銀錢就價值上千兩,況且雪貂難尋,數十隻雪貂製成的貂皮更是奇貨可居,她自然是舍不得。
從小到大,她為了彰顯自己心胸寬廣的形象,沒少在我們這裏搜刮東西。
而今日嫡姐故技重施,為了自己的美名,她早就把難民叫到了我們的車轎旁。
她料定了當著這麼多人的麵我們不會拒絕,隻等把棉服炭火搜刮上來後施舍。
而現在當著這麼多人的麵,嫡姐忽然就心虛了起來。
車轎外圍著一群等著施舍的難民,有人開了口:
“怎麼感覺這朝大小姐也沒有傳聞中的那般大方心善,還頗有點作威作福的意味?”
“難不成傳言說朝大小姐人美心善的消息都是假的?我看來她好像隻是裝裝樣子。”
“別這麼說,不論是何目的,咱們隻管領東西,總比自己被凍死好吧?”
“拿著別人的人情來為自己揚名,就算是被凍死,這樣的施舍不要也罷。”
嫡姐聽到難民的竊竊私語聲後臉上掛不住,但也不想被人詬病,隻好將貂皮脫了下來忍痛割愛:
“主意既是我提出的,我自然會起表率作用,這貂皮我本來就是要交的。”
“吵嚷什麼,難不成我還會說話不算話嗎?”
她解釋完,難民們一副果然如此的樣子,都誇嫡姐果真大方心善。
實則不然,前世的時候她總是拿我們開刀借花獻佛,自己卻吝嗇地一毛不拔,還裝作冠冕堂皇的樣子讓我們不得不聽從。
一味的軟弱隻會讓嫡姐更加的變本加厲,所以這一世我不會再傻傻的逆來順受了。
我將了她一軍,嫡姐心裏不快,她不懷好意地看向我身後的棉服和炭火。
還沒等她開口,我率先拿出一部分給了難民,而後挑眉看向她:
“嫡姐既然要以身作則,自然合該和我們一樣,我們上交多少,你也上交多少,這樣才能彰顯嫡姐的公正。”
話音剛落,嫡姐的臉就黑了一分,她咬著牙:
“自然。”
於是我拿出一件,她便跟著拿出一件,眼看著禦寒之物越來越少,嫡姐終於開口:
“罷了,行善事之前得先顧全自己。”
“今日的捐贈便到此為止。”
災民散去後,我看到嫡姐跺著腳細數著自己剩下的棉衣和炭火:
“該死的,不過是一群賤民,怎麼配得上用那麼好的東西!”
“怎麼就剩這麼多炭火了,冬日這麼冷,沒炭火燒我可怎麼過!”
嫡姐在一旁發著牢騷,我將禦寒之物收拾好後扶著小娘和幼妹上了車轎。
聽著嫡姐一聲聲抱怨的聲音,我心中一陣暢快。
看吧,刀子不捅在自己身上是永遠都不知道疼的。
這輩子你要大方,要做聖母,有我在,就別再想拉我們一下下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