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找人頂罪的事,我是在姓徐的那聽見的。”
沈書瑤發現,盛玉恨她歸恨她,一旦到了家國民生層麵的事,倒是毫不含糊。
看樣子是真不信自己父親與九王有勾結一事。
回想起自己接到徐縣令設宴邀請的場景,盛玉眼中閃著恨意。
那時,她妹妹出事不久,才剛入土為安。
姐妹二人自搬到這,一直刻意避開徐縣令,生怕被盯上。
卻不想,還是沒逃過。
為了自己的小兒子,盛玉選擇了赴宴。
之後的情形無論過去多久,都是她心中的噩夢。
徐縣令的惡心油膩程度遠遠超出她所想。
直到天色將明,徐縣令才放過被折騰到奄奄一息的她,起身出去吩咐什麼。
“姓徐的可能以為我昏睡過去了,”盛玉冷笑。
所以與下屬的談話也沒刻意避著她。
盛玉聽那段談話,大意就是頂罪的壯漢裏,有一人像是得了怪病瘋了。
徐縣令當時應該也有些慌張。不過很快,盛玉聽見那來送信的下屬說“上麵大人意思,讓您將剩下幾個替罪的一並解決,做成天懲”。
有了這個開端,很快,一係列罪惡的事,都有了天懲做擋箭牌。
包括這幾年的顆粒無收,民不聊生。
上麵大人。
沈書瑤與蘇宴安對視一眼,都捕捉到了盛玉話中這個關鍵信息點。
雖說山高皇帝遠,陛下顧不得這。
可是以徐縣令的官職,若無人庇護出招,絕不可能這麼肆意妄為。
“後來,我還發現姓徐的通敵賣國,領著親信與西州勾結。”
盛玉看向蘇宴安:“反正,我報了仇,也是將死之人。”
“唯一的遺憾就是,沒有替我父親洗清冤屈......”
“快攔住她!”
察覺盛玉語氣不對,沈書瑤瞳孔驟縮,猛地向前一步。
然而,盛玉已經亮出了一直藏在袖中的刀片。
刹時,一道寒光堪堪擦過她的脖頸。
刀片應聲落地,盛玉脖頸處隻留下淺淺一條血痕。
“你父親不冤。”
蘇宴安攔下後,語氣無瀾。
“當年的罪證,都塵封在了錦衣衛那。如果你想查證,到了京城,自會知曉。”
“蘇大人還決定留我性命?”
盛玉有些難以置信。
“酌情考慮。”
蘇宴安話音未落,轉而看向還在嗚咽的男人。
“這位,是留不得了。”
沈書瑤替他說出想法。
畢竟方才他們談論這些事時,絲毫沒有避開男人。
“要將他殺了,豈不是浪費了長公主救他的氣力?”
蘇宴安輕笑一聲,留給沈書瑤的感覺是——
還不如直接殺了。
“長公主有所不知。這位做的,不僅見死不救一件事。”
自收到字條,蘇宴安就派下屬去查證。
在徐縣令與西州私通時,放風的正是這人。
“屬下明白蘇大人的意思。”
到底是蘇宴安信任的下屬,副將立刻上前,會意。
既要留下這人性命,又要他永遠說不出今日聽到的。
那麼最好的辦法就是——
割其舌頭,斷其手腳。
直接弄成廢人。
“接下來要做的,就是找出這徐縣令說的上麵大人是誰了。”
柴火房的門被關上,隻留下副將與那男人在裏。
沈書瑤同蘇宴安一起走出後,若有所思。
“這一片臣會留人看守,長公主說的悲田院一事也會盡量落實。”
木門隔絕了柴火房裏的慘叫,沈書瑤微一蹙眉,又走的遠了點。
隻是上麵大人,看盛玉的樣子,也沒有什麼線索。
“蘇大人既然留了我一命,總歸還要有些用處。”
沉默間,盛玉主動上前。
“那條手絹,我先前從未示人。除此以外也沒有任何證據可以證明,那兩人的死與我有關。對姓徐的而言,美色麵前什麼都不重要,我可以很輕鬆的套出他的話。”
“不。接下來我們走的每一步,都必須謹慎。他對你已經很熟悉了,稍有不對,定會警惕起來。”
蘇宴安否定了盛玉的主動請纓,不想賭徐縣令毫無疑心。
“至於套話一事......”
“我?”
抬眼瞬間,視線恰好與蘇宴安撞著,沈書瑤一怔。
可是她扮成神婆時,徐縣令也是見過的。
“聽說徐縣令隔三差五,就會從外挑一批美人進獻上去,討好上麵大人。”
盛玉道。
這也是為什麼徐縣令需要銀兩。
本地就這麼些人,歌姬舞姬總得從外買。
“雖然臣會易容,不過讓長公主做這樣的事,臣還是不敢。”
沈書瑤瞧著,某位首輔分明是在打這主意,連“易容”兩字都刻意咬重。偏偏還要假惺惺地對她鞠了一禮,顯得多過意不去般。
“行吧,這事就交給本公主來辦。”
反正裝神婆的事也做過了,沈書瑤琢磨著,自己並不是真金枝玉葉的長公主。
能盡力做些事,就當積德行善了。
“若我沒記錯,姓徐的下次去進獻美人,應該就是七日後。”
盛玉算了一下:“他平常去挑美人的地方,是這五十裏外的一家樂坊。可以直接去那‘等’他。”
“既然本公主豁出去了,蘇大人也不能閑著吧?”
沈書瑤抱著兩臂,腦海裏有了一個念頭。
“公主請講。”
蘇宴安低首,看她似笑非笑的樣,總感覺這位公主下一句話就是要讓他穿女子服飾了。
“好說。”
沈書瑤近前,壓低聲音同蘇宴安低語了幾句。
反正不能她一人下水。
三日後。
樂坊外,聽見馬蹄疾馳而來的聲音,沈書瑤又往衣服上抹了些鍋灰。
隨後一秒入戲,望著易容成了紈絝模樣的蘇首輔放聲大哭起來。
“你這個狠心的兄長!爹娘去世之前,可是叮囑你要好好照顧我!結果你居然,居然要把我賣了!”
“幹什麼,幹什麼!當著縣令大人的麵,吵吵嚷嚷成何體統!”
聽見徐縣令的士兵嗬斥後,沈書瑤猛一轉身,撲到了徐縣令的馬前。
不得不說,這夾著嗓子刻意改了聲線哭的,讓她自己都起雞皮疙瘩。
不過在徐縣令看來,這叫梨花帶雨楚楚可憐。
“好一個美人兒。”
徐縣令眯起眼打量了片刻,來了興趣。
“這是出了什麼事?說道說道,大人替你做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