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不是當奶的不向著你，你要是每天把飯做好，把大軍和你婆婆伺候好，三個孩子照顧的妥妥帖帖，大軍還能打你不成？說到底是你做的不夠好。”

蘇家。

蘇喬渾身傷跪在地上，麵前坐著個斜吊眼的老太太。

“男人打女人天經地義，誰家不是這麼過來的？哪有動不動跑回娘家告狀的？待會兒讓你媽喊大軍來把你接回去，大過年的，你可別沒事找事，給咱們尋晦氣。”

老太太像瞧不見蘇喬臉上的傷，好好一張臉腫的不成樣子，眼睛隻剩一條縫。

蘇喬艱難的望著老太太，從希望到絕望。

跟趙大軍結婚這幾年，她被家暴過無數次，之前也跑回來過幾次，每次都被勸了回去，可這次她快被打死了！

她揣著卑微的希冀跪著挪到老太太跟前：“奶，我是你親孫女啊！你忍心看著我活活被打死嗎？”

蘇喬扒開破舊的襖子，泣不成聲：“奶，你看看啊，這都是趙大軍打的，奶，你救救我。”

她身上新傷舊傷縱橫交錯，沒有一塊好肉，這會兒還有傷口滲著血，襖子被血水濕透了一大片，有些地方舊傷沒有愈合又添新傷，肉眼可見的腐爛流膿。

屋裏坐了一圈人，沒有一個動容，個個冷眼盯著。

王桂蘭一巴掌拍過去，扯住她的襖子胡亂讓身上裹，“屋裏還有你爹你二叔，有你弟弟跟侄子，你這是幹什麼？難怪大軍打你，這麼不自重，換個男人也得揍死你。你奶說的沒錯，大軍打你多半是你的錯。”

蘇喬努力睜開腫 脹到隻剩一條細縫的眼睛，抬頭看向王桂蘭。

這是她當親媽一樣孝敬的娘啊！

她很想問問，如果是她的親閨女被打，她也能說出這種話嗎？

二嬸徐慧開熱鬧不嫌事大，慢悠悠說：“蘇喬，要我說你就是太較真不認鬧，俗話說打是親罵是愛，大軍為什麼不打別人隻打你？還是喜歡你啊。大軍條件多好，外頭少不了女人往身上撲，可還不是專心守著你？這女人呀，得知足。再說......”

她撇了眼蘇喬的肚子：“你這生不出蛋的身子，除了大軍，還有哪個男人能要你？大軍做的已經夠好了，別張口閉口離婚，真要離了，你住哪兒，吃啥喝啥？嫁出去的女兒潑出去的水，總不能還要回來啃老吧？”

聽到啃老這話，王桂蘭更加坐不住了：“蘇喬，你爹掙不了幾個錢，你弟弟還得上學呢，咱們可養不起你。”

“我不會讓你們養，我可以進城打工，我賺錢給你寄回來......”

蘇喬忍痛開口，她隻想活啊！

“姐，你也太自私了吧？你走了，姐夫的三個孩子怎麼辦？你那老婆婆誰照顧啊？姐夫都不嫌你不會生蛋，你還挑上了？整天往回跑，煩不煩啊！”

蘇喬不可思議看向蘇釗。

雖然她跟蘇釗不是一個媽生的，但蘇釗是她從小一口一口喂大的，她怎麼也想不到蘇釗能說出這種話，忍不住悲憤道，“蘇釗，我可是你親姐啊！小時候是我一把屎一把尿......”

“對對對，你一把屎一把尿把我拉扯大的，怎麼？我現在給你磕倆頭感激你？”蘇釗不耐煩，“你要真是我親姐，倒是給我買房買車啊？什麼也指望不上，淨會添亂！”

蘇喬還想辯解，王桂蘭又一巴掌甩過來，蘇喬原本疼的腫 脹的臉這會兒好像針紮，麻木又刺骨。

“蘇喬，你還是不是人啊？你弟身子骨這麼弱，你這是慫恿他去打架？我看你就是災星，六歲就克死親媽，現在又想回來害我們！”

王桂蘭的話讓蘇喬眼淚刷的掉下來：“我真要是災星就好了，克死你們所有人，也不會讓你們害死我哥！”

噗——

蘇喬後背被狠狠踹了一腳，一口血水沒忍住，從嘴裏噴出來。

動腳的是蘇喬的生父蘇金路。

當初是他騙長子蘇方言去賣腎給小兒子蘇釗治病，結果感染並發症，沒多久就去世了，蘇喬這會兒說出來讓他惱羞成怒。

“就你這張破嘴，大軍怎麼就沒把你打死！給我滾！馬上給我滾出去！以後你跟蘇家沒有任何關係，就是死也給我死外邊！”

蘇金路扯著嗓子轟蘇喬。

就在這時，蘇家的門被人一把推開——

“奶，爸媽，這是怎麼了？”

門外傳來趙大軍的聲音，一屋子人急忙出去迎客，尤其看見趙大軍手裏拎了不少好東西，臉上更是掩飾不住興奮。

隻有蘇喬，在聽見這道聲音時止不住的開始顫抖，幾乎將嘴唇咬出血來。

“大軍來了？外頭冷吧，快進屋暖和暖和。”

王桂蘭和蘇金路語氣裏盡是巴結和討好，無他，兒子蘇釗在趙大軍手底下幹活。

氣氛很快熱絡起來，沒人注意蘇喬縮在角落裏嚇得渾身顫抖。

“奶，爸媽，我是來接喬喬回去的，真不好意思給你們添麻煩了。”客套幾句，趙大軍就走過去扯住蘇喬的胳膊往外拖。

“不、不要！”

蘇喬這才如夢初醒，開始掙紮。

“爸！媽！救救我，我不要回去！”

“奶，小釗......”

隻是求救的聲音很快淹沒在屋裏的人分享禮物的喜悅中，沒人看她一眼。

啪！

剛走出蘇家的門，趙大軍反手幾個耳光甩蘇喬臉上，見她摔地上，又補了幾腳。

“賤人！老子讓你跑！”

趙軍跟丟貨物似的，扛起蘇喬扔到拖拉機上，黑著臉，“看見了吧？今天老子就是打死你，也沒人敢吱一聲！你要再敢跑，我宰了你！”

蘇喬的頭嗑在拖拉機後鬥的尖角上，捂著胸口，肋骨好像斷了，疼的意識模糊。

她蜷縮在拖拉機後鬥，大口大口吐血。

終於要死了嗎？

她最後一條活路被她深愛的家人徹底斷了，這種日子活著還有什麼意思？

她腦子裏閃過惡毒的婆婆，還有三個畜生一般的繼子。

一起去死該有多好。

可惜了。

她咯咯笑起來，越笑越陰森，惹毛了前麵的趙大軍，惡狠狠啐一口，“你特麼又發什麼瘋？找死！”

找死？

對，她就是找死。

蘇喬用盡全力朝趙大軍撲過去。

“賤人！滾開！”

“啊！”

轟——

蘇喬滾落懸崖，旁邊的拖拉機燃起熊熊大火，火光裏她看見趙大軍掙紮嘶吼的模樣，嘴角緩緩勾起一抹笑。

如果，如果有來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