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上和人類女子洞房花燭時,身為獸人貴妃的我在冷宮裏沒了氣息。
他勃然大怒,命宮裏的禦醫徹夜醫治,卻始終無法讓我活過來。
當他跪在我的牌位前哭得肝腸寸斷的時候,天殺的盜墓賊挖穿了我的陵寢。
皇上悲痛欲絕,打開棺材卻發現裏麵隻有一堆綠油油的榛子苗。
一天之內悲喜交加的皇上連下三道聖旨,大概意思是:
哪怕是天涯海角,也要把朕的貴妃抓回來!
...
“貴妃喪儀,用金銀錠、栺錢各九萬,畫緞千端,栺帛九千,饌筵三十五席,羊二十一,酒二十一尊,設儀仗,齊集行禮。”
我翻著禮儀典籍碎碎念,看向一旁的貼身宮女問道:
“青竹,瞧著冊子上寫的,我死後會有很多金銀珠寶陪葬?”
青竹急忙上前抽走我手上的書籍說道:
“娘娘別看這些晦氣東西,陛下隻是一時被小人蒙蔽,等查清了真相,還會放娘娘出去的,到時候,娘娘依舊是陛下心尖上的人。”
冷宮殿門開了一條縫,送飯的宮女隨意遞了個食盒進來。
一如既往的,隻有兩個硬邦邦的饅頭。
“你們這簡直是在戕害嬪妃!陛下未曾廢妃,娘娘仍是貴妃娘娘,豈容你們如此輕慢!”
宮女看著我的眼神裏滿是不屑,回答道:
“按照皇後娘娘的旨意,這就是冷宮的規製,死不了就行,娘娘不過一個獸人,身份低賤,享了這麼多年福也算是夠了,居然膽敢謀害皇後娘娘,如今陛下饒你不死已經是皇恩浩蕩了,還妄想複寵。”
“你胡說!我們娘娘是被......”
青竹還想為我辯解著什麼,門口的宮女卻率先一步關上了宮門:
“我可沒工夫和你磨嘴皮子,今日陛下和皇後娘娘大婚,我著急領賞去。”
青竹簡直要氣得跳腳。
我倒是並不在意,拉著青竹坐下,掰開硬邦邦的饅頭蘸著熱水遞給她說道:
“給,那宮女說的也沒錯,獸人確實不受待見,跟著我這麼些年,實在是委屈你了。”
“青竹不委屈的,娘娘也吃,每次這兩個饅頭都進了奴婢的肚子裏,奴婢瞧娘娘這頓時間都消瘦了不少,這樣下去,娘娘的身子怕是吃不住啊。”
我笑著搖了搖頭,扔了顆榛子進嘴:
“我獸人原型是鼠類,原本就是吃榛子的,冷宮別的不好說,這些榛子樹倒是長得極好,不過就是這麼多年宮裏養尊處優吃得油水大,現在吃點素也算是刮刮油了。”
青竹聽著反而紅了眼,別開了臉朝嘴裏塞著饅頭,我摸摸她的頭柔聲說道:
“不哭了,眼瞧要下雪了,到時候陛下就會放我出冷宮的。”
我知道青竹不信我的話,卻還是笑著應和我回道:
“好,到時候,奴婢要用最好的金絲碳暖暖和和地燒上一整晚。”
我笑了笑,沒在應和。
有些話我沒告訴青竹。
到時候隻怕陛下不是放我出冷宮。
怕是要用抬的。
...
我確實如宮中議論的那樣,是一隻上不得台麵的老鼠貴妃。
但他們隻說對了一半,我不是老鼠,是負鼠。
不過誰在乎呢。
獸人身份低賤,世人就算接納了,也還是有天然的歧視在。
饒是當年我風頭正盛的時候,也常有人在背後恥笑我是陰溝裏爬出來的貴妃。
我們負鼠一族,除了裝死,實在是沒什麼拿得出手的東西。
學些騎射、力量什麼都是胡扯,就是學些文科知識。
族中長老上課也不是很用心,天天拿本書在講台上麵念,我們一個個趴在下麵睡覺就行了。除了裝死課會點名,其他時候一個班湊不出一桌子人,結業後也是真沒事可以幹。
別的獸人都是能騎射、能搬磚、能識字、能接受壓榨的複合型獸才,我會什麼?
我除了會裝死,就是愛犯懶。
我在床上坐立著,埋怨了一會人生,胸膛中長長地吐出一口濁氣。
總算是為當初學的東西找到了用武之地了,也算是沒白交學費。
我胸口的起伏越來越小,連帶著體溫都透著滲人的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