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沫兒,你怎麼了?這幾天心神不寧的。”
沈相離的身體有了些許好轉,便讓尹黛沫推他出來曬曬太陽。
在這期間,尹黛沫恍恍惚惚,好幾次都在發呆。
“沫兒?”
沈相離拍了拍她的手背,尹黛沫這才回過神。
“相離,我想問問你,五年前,你是怎麼把我從敵營裏救出來的?”
尹黛沫目光灼灼,直視著他的眼睛。
沈相離偏過頭,微微避開了她的目光。
“沫兒,你怎麼突然想起來問這個?”
“我就是想知道了,相離,你說與我聽聽嘛。”
尹黛沫衝他撒著嬌,勢必要從他嘴裏聽到答案。
於是,沈相離便將他帶著數千騎兵,勇闖敵營相救的事情講了一遍。
在這段敘述中,他將我的存在完全抹去了。
他沒有說,正是靠著我身上的迷魂散,我軍才能從敵營中殺出一條血路。
他也沒有說,救公主的人其實是我。
我將公主托付給了他,獨自麵對身後的追兵。
事後,我萬箭穿心,還成為了他嘴裏的逃兵。
他卻攬下了所有的榮耀,成為世人口中爭相傳頌的少年英雄。
“哇!相離,你好厲害啊!”
尹黛沫用手撐著下巴,一臉崇拜地看著他。
古往今來,史實都是由勝利者書寫的。
在這個時候,真相是什麼已經不重要了,重要的是看尹黛沫願意去相信什麼。
她沒有打算去查五年前的事情,她不相信我母親的話,隻信一個沈相離。
那是她心心念念的男人,也是當朝宰相的嫡子,自然不是我這等山野村夫可以與之相比的。
與我成婚三年,她或許沒有一刻不是想著他的吧?
尹黛沫,與你的這場姻緣,終究是我強求了。
“你的妻子已經死了,你還不肯告訴我,你那個懦弱兒子到底藏到哪裏去了嗎?”
尹黛沫高昂起頭,目光睥睨地望著我的父親。
父親緊緊地閉上眼,將頭撇到了一邊。
“該說的,子無他娘都已經說了。”
“公主不信,我們也沒有辦法。”
尹黛沫冷笑,“還真夠嘴硬的!”
“來人,傳本公主的旨意,明日午時三刻,本公主要親自處決這個賤民。”
“如果他少子無還有一點點的良心,定會出現在本公主麵前。”
“本公主就不信了,他會連他親生父親的性命都不在乎!”
說完,尹黛沫拂袖而去。
她來到了與我同床共枕三年的房間,將屋內的東西一股腦砸了個精光。
那裏的每一樣東西,都是我按照她的喜好親手置辦的。
她看到的時候滿心歡喜,毀掉的時候不留餘地。
等終於發泄完了,她怔怔地坐在滿地廢墟裏發呆。
“少子無,其實,你如果不當這個逃兵,我是打算和你好好過日子的。”
“在這個世界上,你是唯一一個對我這般好的人。”
“可惜,現在說什麼都晚了。”
她喃喃自語,指尖驟然落在了我與她新婚之喜的畫像上。
嘶啦一聲,畫像四分五裂,正如我千瘡百孔的心。
“來人,將這裏......”
她深深地吸了一口氣,眼角有晶瑩的淚珠落下。
“燒了!”
尹黛沫步履匆匆,身後衝天的火光熊熊燃起。
她一頭紮進沈相離的懷裏,顫抖著抱住他。
“相離,我隻有你了。”
“就算他回來,我也不要他了。”
沈相離輕撫她的長發,眼底的笑意逐漸彌漫開來。
“好。”
尹黛沫似乎斷定了我會回來,在熱鬧的菜市口,她的公主儀仗招搖而又顯眼,絕對能讓人一眼就瞧見。
我的父親背後插著刑牌,形容枯槁地垂著頭,儼然一副半死不活的樣子。
可是午時三刻已到,眼見我沒有任何要現身的跡象,她一派淡然的臉色終於變了。
“少子無,你竟然當真如此狠心?!”
“報!啟稟公主,邊關八百裏加急,碧海國聖女前來我國,悼念駙馬英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