帖子裏那些調笑的話全在我眼前一個字一個字蹦出來。
我攥著衣角的手指幾乎摳出血來。
肩頭是這時被人輕輕拍了下。
扭頭看是兒科昨晚送進來的小男孩的家屬。
“沈護士,麻煩您看下我兒子的針是不是該拔了?”
他高出白樺一大截,一臉溫和地看著我。
針是剛剛才插的,我知道他是來給我解圍的。
“我看看。”
“謝曉冉!”
白樺在我身後不大不小地叫了一聲。
我置若罔聞地往病房走,腦子裏快速地想起家屬叫陳然。
過轉角,我停下步子,“謝謝你。”
一隻修長的手遞過紙巾來,我才後知後覺地抬手擦掉眼淚。
陳然拍了拍我的肩。
“有時遇到病急亂投醫的人,確實難溝通。”
他以為白樺是慌了神的病人家屬。
下一秒,他從兜裏摸出一袋糖果塞我手裏。
我愣了下。
他有些不好意思,“吃點糖心情會好一點。”
又補充,“我兒子的,偷偷的,別讓他看見。”
憋悶的心被微微撫平,我不由地笑出聲。
那個叫浩浩的小男孩我印象很深。
抽血打針都不哭不鬧的。
隻是每個環節結束都會問我,“阿姨,我可以吃一顆糖麼?”
我摸出兜裏備的糖果,給他看。
“今天他要檢查好幾項,我還......”
陳然也笑了,勾起唇角的樣子盡是溫柔。
“謝謝了,不過你在的話,他都比較乖。”
我愣住,他急急補充道,“沒別的意思,她媽媽以前也是護士。”
同行啊,我一下子理解了他剛剛突兀的解圍。
一聲刻意的咳嗽自頭頂上方傳來,我抬頭看去。
白樺臉色陰沉地盯著我,趙桃還攀著他的手臂。
雪白腳麵上的那道血痕早就幹涸了,她卻還踮著腳。
趙桃撲哧笑了下,“護士要照顧的人還真多,不怪謝曉冉這麼會體貼人。”
話音未落,白樺的臉色已經黑得鍋底一般。
鼻腔裏冷哼一聲,攙住趙桃轉身走了。
她投向我的那一瞥輕蔑的眼神仿佛驕傲的王者。
我很無語。
一個月前,她哭得梨花帶雨敲開了白樺的門。
我從廚房出來的時候,她摟著他的脖子。
看到我才訕訕鬆開。
“我離婚了。”
那四個字不像是對白樺說的。
像對我的宣戰。
......
我很早就知道她。
在我和白樺無話不說時,他提過年少有個愛慕他的小青梅。
“我媽不讓我跟她玩,她風評不好。”
“追她的人挺多的,但是她老跟著我。”
說得不耐煩,眉眼間卻有男人藏不住的洋洋自得。
“沒有對她怦然心動過?”
他那時斂住笑,促狹地盯著我。
“怦然哪兒還有你什麼事?我長這麼大就對你怦然過。”
不善言辭的人偶爾一句,卻正好叩在我心門上。
所以在他似有若無地說趙桃離婚了要回來了,我沒多想。
直到她哭著掛在他身上,而他滿眼心疼地為她擦眼淚。
我想我似乎錯過了些什麼。
一個不重要的青梅,是犯不著他特地提起的。
淩晨時分,白樺發了兩條消息。
【別多想,我有點著急了。】
【曉冉,我是愛你的。】
沒頭沒尾,我看了看沒回複。
手機提示關注的話題有更新,我點開來發現是白樺發的。
發布時間是幾分鐘前。
【真的膈應,連她碰我都覺得臟。】
【離婚都沒這麼膈應,好歹就跟了一個男人。】
【她哪怕是個保潔,我都覺得挺好。】
我沉默地看著每行字,心底像劈開了一道深深的溝壑。
那兩條消息也不顯得突兀了。
我很清楚他在猶豫,在搖擺不定。
那句愛你,是他在給自己上發條。
可是我已經聽見了發條崩壞的聲音。
我想了想,這婚是要結的,但也不是非他不可了。
我實名登進去,在下麵跟了貼。
【白樺,我們分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