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馬車一路到了太傅府門口停了下來，我卻遲遲沒有下車。

半晌，掀開簾子的是一位姑娘。

隻是一瞬間，她那張明媚的臉上便暗淡了下來，緩緩開口「小......小姐，你怎麼變成這樣了」

我不自覺捂上臉頰，瑟縮著。

她提裙衝上馬車跑到我的腿間痛哭著。

反應半天我認出了這是我的丫鬟素心，想抬手撫她，漏出的袖間卻是大大小小的傷痕。

她將我扶進了府裏，一路上跟我講著這些年府裏的變化。

未上台階，我隱約看見了正堂端坐的那人。

黑暗之中，茶杯輕撚，衝著我似笑非笑。

一瞬間驚駭上頭，我轉身隻想逃。

「舟舟，既都回來了，還要去哪？」他立於廊下喊住了我。

我全身不受控製地打著哆嗦，他卻緩步慢慢地踱到了我的麵前，緊接著便是淡淡一笑「舟舟，可是不認識我了？」

他抬手想扶我，我卻緊著一個猛縮，撲通一聲跪了下來「見過長兄！」

高處的聲音砸到我的頭頂，似是很滿意「不錯，的確是懂事了，怎麼我看著是有點消瘦了，不過跟著出家人飲食清淡，瘦點也正常！」

大約他剛說完，我便乖巧應了下來「長兄說得是！」

與我同跪的素心，望向我的眼裏，滿是不可思議。

從前的我，驕傲得像太陽。

話未了，院門外的笑聲由遠及近傳到我的耳朵裏。

「是妹妹回來了，原諒我身子不便不能遠迎了......」是個女生。

我並未轉頭，直直等她走到了我的眼前。

素心將我扶起，眼前的女子，一支手扶上了孕肚，另一支手挽過了江鼎，笑容甜蜜。

「這是孫若蘭，孫尚書家的女兒，眼下是你的嫂子了......」說完，兩人相視一笑。

那女人從上到下將我打量個遍，可就那對視的一眼，我便認出了她。

賽馬會上，將我馬鞭秘密公之於眾的就是她。

按理說，我應該去恨，可我此時心底翻不出半分波瀾了。

「見過嫂子」我微微一蹲，膝蓋間卻是刺骨得痛。

她微微點頭「以前的事情都過去了，以後行得正即可」

何等大的代價，我再也不敢了，也不會了。

「小家夥兒今天有沒有折騰你啊，我一筆筆給他記著呢，等他出來看我不好好教訓......」他扶著她，緩步出了院門。

素心攙過我，淡淡換了聲小姐，我知道她想安慰我。

她不知道，眼下的心如死灰，隻想安安穩穩度過我的殘生。

自回家來，我不愛出門，也不愛見人。

心靜如水，隻是有些擔心小六子。

那一日，府裏擺了家宴，做了好些我愛吃的飯菜。

父親熱絡地讓我坐到他的身邊，他年邁了不少，起身之間隻是不住往我盤子裏布菜「多吃些，我想著舟舟從前最愛吃蝦了。」

江鼎也親自給我盛湯，囑咐著我女孩子要注意滋補。

他們熱切到，讓我懷疑束修閣的一切，隻不過是我做了一場夢。

席間，他們講述著我小時做過的那些淘氣事，引得眾人一陣大笑。

「父親，你是不知道，從小因為我回來忘了給她買糖糕，惹得這丫頭一氣之間竟然把我最喜歡的蟈蟈兒給踩死了，氣性當真是大，若是個男子定是個殺伐果斷、說一不二的人物。」

眾人笑，我也跟著笑。

我低頭往嘴裏塞了一口米飯，聲音卻是極輕「所以現在我們扯平了，你也殺了我的小紅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