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走進大廳時,父親正滿臉討好陪著太子祁軒下棋。
看見我,父親的臉上擠出一個菊花般的笑容。
「汐兒來了?快來見過太子殿下。」
我垂眸恭敬朝東首位方向的太子行禮。
餘光瞥見太子垂在身側的手掌線條緊繃。
我和太子其實隻見過寥寥數回。
大多數都在小時候六七歲時,那時京城年歲相當的孩子總愛湊在一起玩。
我隱約記得那時的太子不愛笑,不愛說話,也沒小孩敢跟他接觸。
小時候的我性格活潑,見不得人孤單,拽著太子一起玩捉迷藏。
後來我和陸向淮定下婚約,我便日日追在陸向淮的屁股後頭。
滿心滿眼全是他,從未關注過其他人。
不成想,當初的孤單小孩如今已長的風神玉立。
我錯愕地抬頭,從未想過會從眼前之人的口中聽到那句話。
「太子殿下,您說——您要娶臣女?」
「你可同意?」
太子也不解釋,隻反問我。
他一身黑金蟒紋衣袍,劍眉星目,幽深的眸子裏仿佛湧動著滔天的情緒。
良久,我點頭。「臣女願意。」
就像我之前說的,隻要不是嫁給陸向淮,對我來說,要成婚的人是誰沒有任何區別。
可太子仿佛不是這樣。
我清晰地看見,他眼裏的冰霜在我點頭的刹那迅速消融。
一向孤傲的太子臉上浮現出難掩的笑容。
他說:「孤會盡快請求父皇下旨賜婚,東宮整理聘禮大約需要十日。」
他說:「許姑娘,孤錯過了你一次。這次,你一定要等孤。」
我半夜躺在床上,輾轉反側也沒明白太子最後那句話是什麼意思。
想不明白,索性便也不想了。
怡紅院。
一群王公貴族紈絝子弟群聚雅閣之內。
戶部尚書小兒子瞥了眼正中間一臉煩躁的陸向淮,咳嗽一聲。
「咳咳,陸世子,我聽說許家嫡女已經鬧著絕食退婚三日了,她這次好像是認真的。」
「不是我說,這次也確實是陸世子你做的有些過了,女人嘛,鬧脾氣哄哄就好了。」
「就是,隻要陸世子稍微道歉示好,照許姑娘愛慘了你的程度,肯定不會再鬧著要退婚。」
陸向淮「啪」一下收起折扇,麵色冰冷:
「她不知輕重,鬧脾氣退婚,還想讓我道歉?」
「我說過了,除非許雲汐跪下求我原諒,否則我是不會原諒她的。」
圍在陸向淮身邊的世家公子們麵麵相覷。
他們還以為陸世子說那話是開玩笑的,難不成還真要許家嫡女下跪啊?
陸向淮一臉篤定。
別人或許不知,他還能不知?
許雲汐愛他愛到可以不顧自己的性命,怎麼可能真的舍得跟他退婚?
不過是暫且做做樣子,想逼他妥協罷了。
他倒要看看許雲汐能忍到幾時!
因為絕食三日,我的身體還未恢複,無法立刻去退婚。
第五日,我才和父親母親拿著婚書前往陸侯府。
經過五天時間的發酵,各種流言版本已在京城甚囂塵上。
那些流言中,大多都在說許家嫡長女不識好歹。
連陸世子那般身份的人都敢頂撞,還不顧女子賢良淑德鬧著絕食退婚,實在善妒。
他們好像都忘了,最開始是陸向淮陸世子死活非要求娶我。
不是許家非要攀附上陸侯府。
聽見那些流言,母親冷哼一聲:
「汐兒別聽。且讓這些長舌鬼嚼嚼耳根,等太子殿下的聘禮來時,打爛他們的臉。」
父親深以為然,不能再讚同。
他臉上是這些年來從未有過的得意。
我知道。
父親母親之前不允許我退婚,不是不在意我這個女兒。
這世道,退過婚的女子太過艱難。
尤其陸家是最受寵的侯府。
侯府不要的女子,滿京城有哪家敢娶呢?
所以當我和父親母親來到陸府時。
京城所有人都以為我們是來賠禮道歉的。
他們早早派了小廝在侯府外打探消息,隻為第一時間知曉許家嫡女如何求著陸侯府原諒。
侯府內,陸向淮勾起唇角,一臉他就知道的表情。
看吧,他就說許雲汐裝不了多久的,這才五天,就堅持不住了。
什麼鬧絕食要退婚,不過都是欲擒故縱的手段。
許雲汐還是一如既然那麼離不開他。
罷了,等成親後他少去兩趟怡紅院就是。
陸向淮心情很好地朝陸府待客廳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