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著墳包裏的兩人我心情久久不能平靜。
兩人也許是遭受了什麼刺激,看起來有些神誌不清。
舔幹淨地上的東西之後,他們便退了回去,像條狗一樣蜷縮在地上。
很快,天光大亮,我和王叔便準備下山了。
下山過程中我們爺倆誰都沒有說話,我不知道王叔的心裏在想什麼。
總之昨夜給我的震撼實在太多了,王叔和刑爺爺的兩個極端反差,讓我對這個世界有了一些不真實感。
自此,我和王叔之間好似多了一層隔膜。
雖說是師徒名分,但我卻從沒有喊過一聲師傅。
再次返回有田叔家,正巧看到老爺子在正屋落座吃飯。
有田叔見到我們之後,便快步起身迎了上來。
“我爹今天的氣色看起來好多了,你說他老人家是不是真的活過來了?”
王叔一臉陰沉地搖了搖頭,隨後便將亂葬崗見到的情景,一五一十地告訴了他。
有田叔聞言,臉上滿是震驚的神色。
這種事情如果不是親眼所見,誰都不會相信的。
也就在說話的功夫,突然一個沙啞而又奇怪的聲音響起。
“有田啊......”
冷不丁的一聲“有田”,讓在場的所有人打了一個冷顫。
我下意識地朝著正屋望去,卻看著老爺子不知何時竟然出現在了門口。
不僅如此,他臉上的屍斑好像淡了不少,鬆弛的皮膚也變得緊實了。
整體看起來年輕了至少十歲。
孝順的有田叔見狀,十分欣喜地跑了過去,而王叔卻抓著我的胳膊扭頭往外走。
“王叔,這死屍還能說話?”
王叔順手關上了院門,從口袋裏掏出一顆煙來,點燃後橫置在了門口的石階上。
“老爺子要走了,所謂回光返照,這是有話要交代呢。”
說罷,我們爺倆就直接回家了。
進屋之後我直奔那骷髏燈,見裏麵的火光微弱,但卻依舊堅強地挺立著。
王叔見狀從櫃子拿出一個書頁枯黃的冊子扔給了我,說道。
“自己丟了東西自己算,這是奇門尋物的口訣,自己研究。”
說罷,王叔便出門做飯了,留我一個人研究這本沒有封麵的舊書。
這測物和算命是完全不同的兩種方法,測物講究定向、定人、定地、定距。
書中一共記錄了兩種方法,一種是人人都可以使用的“測物歌訣”。
另外一種則需要有道行之人,按照九宮八卦的手法去測算。
王叔既然讓我自己研究,那他一定是要我使用第一種簡單的方法。
“甲震乙離丙辛坤,丁乾戊坎己巽門,庚日失物兌上找,壬癸可在艮上尋。”
按照黃曆上說,我丟魂那天正是甲子日。
甲日在震位也就是說,我的精魂此時應該在正東方向。
“甲己陽人乙庚陰,丙辛童子暗來侵,丁壬不出親人手,戊癸失物不出門。”
甲日陽人,說明我丟失的精魂現在是一個男人的手裏。
“子午卯酉在路旁,寅申巳亥歸他鄉,辰戌醜未身未動,書書參差細推詳。”
我是在夜裏三點鐘被夜叉砍了頭。
淩晨三點是寅時,也就說我的精魂已經落入他手,再也找不回來了。
想到這兒我突然感覺背後一陣陰冷,望著盒子裏的骷髏頭,內心卻湧起一股絕望。
自己的精魂找不回來,盒子裏的火一滅,這也就意味著我要跟著刑爺爺一同上路了。
就在我失魂落魄之際,王叔端著兩晚熱湯麵走了進來。
“怎麼樣小子,研究明白了嗎?”
“寅申巳亥歸他鄉,我就是寅時丟的精魂,再也找不回來了。”
王叔把麵條往桌子上一放,指著歌訣中的最後兩行,說道。
“傻小子,你丟的東西和尋常不同,三魂七魄一人一套,那玩意沒人要。”
說罷,王叔開始吃飯,而我則研究這最後兩行。
“甲己五裏地,乙庚千裏鄉,丙辛整十裏,丁壬三裏藏,戊癸團團轉,此是失物方。”
我甲日丟魂,也就意味著他在正東方向一個距離我不到五裏遠的地方,還被一個男人拿著。
不對啊,剛才王叔說精魂這東西除了本人以外,根本沒人要啊。
怎麼還會被一個男人拿著?
我有些不解地質問王叔,而王叔卻一臉不屑地扒拉著麵條。
“書上隻說是在一個男人的手裏,可沒說這人是生是死,如果是個死人的話,三魂七魄離體你的精魂困在其中也正常。”
看著王叔一副滿不在乎的樣子,我知道他一定是有所準備。
畢竟我會變成現在這個樣子,雖說不是他直接造成的,但也是有他一部分原因。
折騰了一夜,午飯過後我痛痛快快地補了一覺。
一直都晚上7點,我被一陣歎息聲吵醒。
迷迷糊糊地起床,就看到有田叔紅著眼眶坐在客廳。
“醒來的正合適,晚上陪我出去一趟,一起送送老爺子,順便帶你漲漲見識。”
“王叔,為啥每次幹活兒都是晚上啊,咱白天風光大葬不好嗎?”
王叔聞言狠狠地送了我一個白眼,隨後陰陽道。
“不想去也行,不過以你現在的道行可壓不住那化生子,晚上她要來找你親親抱抱舉高高......我可管不了哦。”
王叔,真是老陰陽人了,把我拿捏地恰到好處。
跟著兩人回到有田叔家裏的時候,隻有側屋亮著燭光。
黑漆漆的棺木裏,刑爺爺直挺挺地坐著身子。
我們三人走到門口,王叔讓有田叔去做一碗倒頭飯。
所謂倒頭飯,就是把半熟的米飯盛進碗裏,壓實。
取出來後成一個碗的形狀,倒過來放在碗口上麵。
此時的老爺子瞪著眼睛坐在棺材裏,仿佛要看這院子最後一眼。
有田叔端來飯碗之後,王叔在米上插了三支香,隨後恭恭敬敬地擺在老爺子麵前。
“生前不忘床前站,死後不忘倒頭飯,老爺子吃完飯咱們就該上路咯。”
說罷,一縷香灰掉落在了米飯上,遠遠望去真像是米飯被人吃掉一口似的。
三隻清香燃罷之後,王叔和有田叔攙著刑爺爺的胳膊,將其抬出棺材。
有意思的是,老爺子雙腳踏在地上的瞬間,雙眼慢慢地合起。
王叔從包裏拿出一根紅線,一頭拴在自己的身上,一頭拴在老爺子的身上。
隨著孝子盆被摔碎,王叔輕晃銅鈴,大聲呼喊。
“吾身不是不凡身,手提金瓜重千斤,今有新故亡人刑保梁,犯了雌和雄四柱神煞。”
“一斬去天殃,二斬去人殃,斬破自仙王,天無忌,地無忌,年無忌,月無忌,日無忌,時無忌,普唵徒弟斬過雌和雄之後,萬事大吉。”
“諸煞皆逃避,這裏出喪來,老爺子......上路嘍。”
說罷王叔朝前邁步出門,而刑爺爺則詭異地跟在身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