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主出嫁的這天,滿城的紅綢在街上飄蕩。
浩浩蕩蕩的一行人圍繞京城足足走完了三圈,才在駙馬府前停下。
我易容成陪嫁的丫鬟之一混入隊伍,看著轎攆上的人受萬人跪拜。
踏著高頭大馬的狀元郎裴邈之走在隊伍的最前頭開路,路上的小姑娘無一見了不是掩麵羞赧,羨豔不已。
原因無他,隻不過是這位新晉的駙馬爺貌若仙人,自持一股清冷出塵之氣。
京城的百姓都說,公主與駙馬是天作之合,郎才女貌。
如此一樁好事,就連官眷們都沒有一個不羨慕的。
隻有我站在人群的中央,暗自咬緊了牙,掐緊了手,垂眸掩住了眼中濃烈的恨意。
因為與這場聲勢浩大的婚宴同一天的,是我嫡姐的頭七。
七天前公主及笄,生辰宴在宮中大辦,卻牽扯出了一樁世家小姐與馬夫苟合的醜事。
坊間傳聞眾說紛紜,皇家亦對此諱莫如深。
隻是及笄禮第二天,百姓口稱清正的禦史大夫卸甲歸田,整個家族在皇城消失的無影無蹤。可與嫡姐一同長大的我知道,姐姐是被家族寄予厚望的大家閨秀,一舉一動都恪守世家臉麵,絕對做不出那般的事來。
七天前的夜晚,我正褪下夜行衣,換上輕便的綢衣。
禦史府的偏門開了又關,墨色深重,幾個小廝急匆匆抬著裹了白布的屍體跑進偏門。
我正要大聲怒斥,卻從掀起的一角白布下看到嫡姐入宮前,我替她戴上的碧綠玉鐲。
是那雙曾經溫柔地撫過我的臉頰,撫慰我行武的痛楚,也教我讀書認字的手。
可現在它慘敗無力的垂著,皮膚發青。
拉開白布的一角,我幾乎瞬間失力,癱倒在地,眼淚不受控製地流了下來,哽咽著發不出一點聲響。
當殺手三年,我見過數不清的屍體,甚至放火燒山也麵不改色,本以為早已麻木,可原來看到最親的家人死在自己麵前時,也是這般痛苦絕望。
擔子被粗暴地扔到地上後,小廝們躲瘟疫似的逃出府。
宮裏的公公對麵容灰敗的父親耳語幾句,我潛伏在暗處,隻聽他獰笑道:“大人您知道,官家小姐與馬夫在宮中苟合這種事說出去多丟皇家的臉麵,咱家陛下說若是您連夜辭官舉家南下,此事便不再追究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