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母安排了其餘姐妹一起學習掌家看賬本,但我為了母親時常惹怒她,所以無人教導。
以我對她的了解,日後我若婚配前程必不會好。
所以與其費心討好但最後仍是竹籃打水一場空,不如學些真正有用的本事,畢竟前程是自己掙來的。
待我在菜園裏從識文斷字開始,學到記賬算數,母親臉上的傷好得七七八八了。
這日我從菜園出來,遠遠聽到前麵傳來一陣爭吵。
走近了才發現,母親嗚嗚地抽噎,婉姨娘站在一旁,從頭到腳煥然一新。
“婉兒你不必為了我這麼做,我知道你怕他。”
婉姨娘是父親酒後強要的侍女,因此十分懼怕父親。
但她此刻穿著上一世從不穿的鮮亮料子,臉上妝容精致。
“我從沒說過自己是為了你才去找老爺的,少自作多情!”
母親聽著她的話一臉詫異:”你......你說什麼?”
我知道,她也重生了。
前世婉姨娘感恩母親為自己說話,從沒名分的通房抬成姨娘,因此事事以母親為主。
父親厭倦了母親的人淡如菊後境遇一落千丈,婉姨娘處處謀劃為她再得恩寵,自己卻因此徹底被父親厭棄禁足。
此刻她對母親既沒了往日的親熱,也沒了從前的謹小慎微。
“姐姐的恩情我一直記得,老爺剛賞了些檀香,一會兒我就給你送些。”
說罷,婉姨娘的丫鬟拐了過來,身後還跟著幾人,捧著衣料、木炭、食盒,看樣子剛領了份例。
母親看著這些東西挪不開眼,畢竟她最缺的可不是檀香。
“婉兒......你變了,巧用心智,是你從前最討厭的。”
婉姨娘轉身欲走,聽到這話停住了腳。
“原來你知道我不喜歡耍心機、費手段啊。”
“那前兩年中秋我引老爺去你屋裏,你怎麼不拒絕呢?”
“去年老爺壽辰我替你張羅壽禮,你怎麼收下了?”
“事後輕飄飄一句辛苦你了,下次別再做了。可好處你倒是一點沒少呀。”
母親聽得臉色發白,不似她往日裝模作樣,是真的又驚又怕。
“婉兒,你怎麼可以這麼說呢?那些事情是我求你做的嗎?”
婉姨娘勾唇一笑,今日她的身姿有萬種風情。
“是啊,既然都是我一廂情願,那往後必不會再讓姐姐為難。姐姐再想得什麼,就自個兒去要吧。”
“就是不知道姐姐這麼體麵的人,會不會厚著臉皮去求、去爭、去搶。”
與我擦身而過時,婉姨娘的目光停留了半刻。
她想必已聽聞了那日我沒替母親爭辯受罰的事,這眼中,是我二人的心照不宣。
直到人都走遠了,匆匆趕來的紅雲扶住母親的胳膊,她還在怔怔地站著,餘光撇到我,突然捂住嘴哭了起來。
“嗚嗚嗚......為什麼你們都變了......我沒做錯什麼,為什麼都要來怪我!”
“我沒有求過你們,為什麼都說是我的錯!”
紅雲趕緊為她拭去淚珠:”姨娘放心吧,小紅不會變的,奴婢永遠伺候你!”
邊說著,還狠狠地剜了我一眼。
我心中冷笑,你今日還當她是恩人,明日便知這恩人對你的盤剝利用了。
這日後,我索性連絳雪堂也不回,直接在菜園裏住下。
阮嬤嬤便是我那位姑母,她性子爽利,遠比我想象中還要博學。
而且她教這些管家看賬本的本事隻是其次,因我表明來意是想一人在世上立足,所以她更多地是教我迎來送往、買賣營生。
“世家貴族都看不起從商,說士農工商,我看不然。”
阮嬤嬤慢悠悠地為我講解。
“女子若想科考為官自是不行;耕種勞作,體力不及男人;餘下的便隻有工商。”
“我現在教的便是工商之道,這是女子自立謀生,且能有個好前程的唯一法子。”
我對她的話深以為然。
前世困於後宅,隻知道將來要嫁人、理家。
可病死途中時,未婚的夫婿並不把我放在心上,親生的母親就算不是那麼狠心,也是鞭長莫及。
所以,這一世我必須要有真本領,即便不依附他人也能活下去的本領!
就這樣忙了有月餘,府中突然出現一件大事。
我母親嫻姨娘,竟然懷孕了!
聽到消息時,我第一反應是否認。
上一世她這個孩子是因為我被主母打聾了耳朵,父親來看望時重新記起了母親,又想試一試人淡如菊的新鮮。
可這一世我沒被打,她也沒出事,父親冷落她數年,怎麼就有孕了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