嫡姐清高如菊,不爭不搶,甚至就連她與永昌侯世子爺的婚事,都推讓給我。
新婚當日,夫君厭棄,罵我搶了嫡姐的位置。
可明明是她得知世子爺打了敗仗,恐沾染禍端,和嫡母逼著我替嫁。
我嘔心瀝血辛苦操持,侯府重回昔日榮光。
然而公婆去世,夫君竟迫不及待在孝期迎嫡姐進門。
她進門後不久,我懷了死胎一屍兩命。死後我才發現原是她蓄謀已久。
再睜眼,我摸了摸隆起的肚子,拉著嫡姐咬牙撞上桌子。
重活一世,有些帳要好好算算,該我的就是我的。
......
肚子傳來劇烈的疼痛,意識回籠。
我回到了死去的前一天晚上。
兩年前,我再一次懷上盛承淵的孩子。嫡姐進門後,盛承淵對我更加冷落,為了保住我的主母之位,這個孩子是我最大的希望。
卻不想,胎兒五個月時,我被肚中死胎拖死。
死後靈魂沒有消散,悠悠飄在侯府上空——
看嫡姐讓人剖開我的肚子,從裏麵取出一個成型的男胎,全身紫癍。
看盛承淵一怒之下把我的屍體扔到亂葬崗,任野狗分屍。
看嫡姐讓人推我的陵兒下河,河水湍急,屍骨無存。
也看盛承淵在北疆戰事傳來時,臨陣脫逃。後來皇上逼他北上,他又當場叛變,割去北州三城。
最後看他和嫡姐因叛國罪當街處斬。
靈魂飄然,歸於白茫茫一片。再次睜眼,我回到將死之夜。
我的肚子已經開始作痛。肚子裏的胎兒早已死去,前世就是因為沒有及時產下死胎,將我生生拖死。
那時嫡姐日日給我送養胎的藥,而這些藥讓我肚中死胎出不來。
這一世,我不能死,該死的不是我。
我強忍疼痛,拖著肚子跑到嫡姐的院子,盛承淵也在。
我裝作神色自若的樣子,拉起嫡姐的手。
“姐姐,我新繡了一個香包,如今天氣越發大了,特意送來給你驅蚊用。”
我拉著她要往旁走,盛承淵雖不待見我,但也沒有阻攔。
才走兩步,我瞄見一旁的桌子,大喊一聲:“姐姐!”
她還未反應過來,整個人被我帶著撞向了桌角。
一瞬,我的肚子疼痛難忍,血肉下墜。粘膩的液體從腿間汩汩流出,血腥味瞬間席卷整個房間。
盛承淵趕來,我拚著最後一點精神,指著嫡姐:“姐姐你好狠毒啊,竟然故意撞我,害死我和侯爺的孩子。”
他蹙眉看過去,壓著怒氣:“沈綿,你為何要這樣做!”
閉眼的最後一刻,耳邊是嫡姐近乎呆滯的一句:“是沈琴誣陷......我百口莫辯......”
意識悠悠,嫡姐當真清高如菊,不爭不搶呢,一如既往。
她是相府嫡女,生來不用費力就能得到任何想要的東西。
而我,阿娘是馴馬女出身,沒有人瞧得上我們母女。嫡母苛待,其他姐妹也當我是個下人使喚淩辱。
人人都讚她人淡如菊與世無爭,其實是她從來看不見身處低位的人罷了。就好比我阿娘的一條命比不上她一條裙子。
那時,阿娘生病,我見不到父親,便在花園裏守著,卻看到沈綿和一眾丫鬟在院子裏打秋千。
秋高氣爽,少女明媚,言笑晏晏。角落的我粗布麻衣,麵黃肌瘦。
我上前求她:“長姐,我是冬姨娘房裏的琴兒,求你和父親說說,阿娘病得厲害,請他得空來院裏坐坐。”
她一口答應。
然而冬日的第一場雪落下,我沒有等到父親,阿娘咽了氣。
後來我才知道,沈綿從來沒有和父親提過一句。
我不明白,她日日都和父親一桌吃飯,幾句話讓父親把新得的蜀錦給她做裙子。然而就這簡單的一句話,她隻字未提。
隻肖父親來院裏坐一坐,下人們便不敢克扣阿娘的湯藥炭火,或許,她能熬過那個冬日。
寒冬臘月,我失去了相依為命的阿娘,自己也差點死去。
阿娘走後,院子裏的下人更加憊懶,後來甚至斷了院裏的炭火。風雪夜,我發了一次高熱。迷糊中我當真看到了阿娘在向我招手。
那晚我發了一身的汗,再次醒來,我全身冰涼。我咬牙熬到日出,才活下來。
三日後,久住佛堂的祖母回家中吃飯,招來府裏的小輩們。若得祖母賞識,庶出的女兒們地位自然會高上一等。
我明白這是我唯一的機會。我連夜抄寫佛經,背誦經文,終於被祖母看到,又聽聞我阿娘去世,便收了我養在身邊。
那時,沈綿裹著狐裘淡淡一笑:“一家子姐妹,為這點事情爭搶,實在小氣。”
阿娘去世,又養在祖母身邊,到頭來我成了唯一合適記在嫡母名下的女兒。就這樣,我頂替沈綿嫁到了侯府。
我本是不願的,可姨母困在嫡母娘家的李大郎後宅。他們逼著我進了永昌候府的門。
“能進候府是福氣。念你自小沒有姨娘教養,我才願讓給你。”嫡姐帶著施舍的語氣。
是嗎,盛承淵打了敗仗,聖上免不了問責。嫁過去到底是享福還是受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