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暈倒在了回家的馬車上。
恍惚間,我好像做了一個夢,夢見了我回侯府求藥的那天。
那天大雨如注,我跪在侯府門前,一邊磕頭一邊卑微哀求賀遠舟,求他把我陪嫁的最後一顆玉露丹拿出來,好讓我拿去救阿穗的性命。
當年因著我是高嫁,爹爹將家中僅存的兩顆玉露丸當作陪嫁,隨著我一同來到了侯府。
我知道崔妗妗也中了毒,賀遠舟肯定會用其中一顆玉露丸救她性命。
我不願和一個孩子計較,隻想要回最後一顆玉露丸去救阿穗的性命。
可賀遠舟卻一直居高臨下的看著我,神色漠然。
他聽了宋清瀾崔妗妗的話,始終不肯相信阿穗也中了毒。
他甚至還覺得,我這麼做不過是在爭寵。
我百口莫辯,隻能膝行到賀遠舟跟前,緊緊拉住他的衣擺,撕心裂肺地開口:“賀遠舟,我求你了!”
“阿穗她真的已經命在旦夕了!你若不信,大可以跟著我到徐家別院看一看!”
看看她烏黑的唇,看看她已經模糊不清的眼,看看她即使疼的吐血,也在喃喃喊著爹爹。
“阿穗是你的女兒!她今年才將將五歲!”
“賀遠舟求你了,把玉露丸給我吧!那是我娘家給我的陪嫁,那是我的東西!”
我哭得不能自已,恨不能把自己的心剖出來給賀遠舟看,告訴他我沒有說謊。
可賀遠舟在聽完這番話後,卻煩躁的將我一腳踢開,“出嫁從夫,你哪還有什麼自己的東西。”
“瀾兒說得對,像你這種滿腹算計的女子,竟拿一個五歲稚童做筏子邀寵,當真是可惡至極!”
“我若今天任你拿捏,將玉露丸給了你,日後還不一定會生出多少禍事!”
說罷,他便命人關上了侯府的大門,徒留我一人跪在天地間,任暴雨衝刷。
夢醒了。
阿穗死在我去求藥的那天夜裏。
她依偎在我懷中,明明痛得發抖,卻還是不停的安慰我,“娘親,不要哭,阿穗不疼的。”
她一直忍著沒有提起賀遠舟。
可到了彌留之際,已經神誌不清的阿穗,卻睜著一雙空洞無神的大眼睛,努力向著外麵四處張望,然後喃喃問道:“娘親,爹爹...爹爹還沒來嗎?”
那是阿穗說的最後一句話。
然而直到生命的最後一刻,她都沒有等來自己心心念念的父親,也沒有等來能救她性命的解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