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文遲愣了一下。
似乎是沒見過勸人跳江自殺的。
但是不管怎樣,他現在的確是不想活了。
他的父親為了功名利祿在他母親懷孕的時候拋棄了她。
所以他一出生就被冠以小三孩子的名號。
他是陰溝裏的老鼠。
但是老鼠有時候也想出來曬曬太陽。
隻不過享受了太多的溫暖,卻忘了自己還是要回到那個灰暗的下水道。
他不想回去,他不想繼續忍受那些謾罵和白眼。
若是可以的話,他寧願死在這太陽下。
他一隻腳踩在護欄上。
周圍呼嘯而過的風打在他的臉上。
身後的女人沒有勸他不要自殺。
很正常,誰會在意他這樣一個人呢?
可是還沒等他將另一隻腳踩上去。
後背就被人大力推了一下。
護欄年久失修,他身子往前一傾,竟然就這樣栽了下去。
風很急,他有一種解脫的感覺。
這些年壓抑的難過似乎在這一瞬間都變得不那麼重要了。
忽然,上麵傳來了一句明豔的笑。
【躲遠點,別砸著你了!】
他勉強睜眼。
看見了一幅他這輩子都難以忘懷的畫麵。
女人身穿一襲黑裙,身後的裙擺在風中不規則地飄動。
卷曲的發絲在天上旋轉飛揚。
【她,為什麼,也跳下來了?】
我從小是在海邊長大的,水性極好。
這樣幾乎沒什麼波浪的江水對我來說根本不算什麼。
我拖著陸文遲的身子緩緩地來到岸邊。
我們兩人渾身濕透了。
但慶幸的,陸文遲剛剛臉上那種陰霾徹底一掃而光。
他轉頭癡癡地看著我,似乎有很多話想說。
我擰了一把帶水的頭發。
【你是不是想問我,為什麼和你一起跳下來,還救了你?】
陸文遲呆呆地點了點頭。
【我喜歡你,不管你信不信,我對你一見鐘情了,你可以不喜歡我,但是我不會眼睜睜看著你去死。】
我站起身,再次朝他伸出手。
【走吧,找個旅館收拾一下,咱倆現在這樣,不知道的還以為哪冒出來兩個水鬼呢。】
陸文遲猶豫了一下,但最後拉住了我的手。
如果攻略陸文遲是一場拉力賽的話,我想我應該往前了一點點吧。
高超的騙局往往更加貼近現實。
高明的騙子會讓身在局中的人分不清真假。
我若是想騙到陸文遲,就注定要經曆一個漫長的過程。
但是讓人慶幸的是,這個過程還算順利。
那天之後,我和陸文遲幾乎就沒了交集。
也是,如果我一上來就對他噓寒問暖,反倒是顯得有些刻意。
我們交換了聯係方式,但是除了互換名字,陸文遲沒有多說一句話。
他剛封閉起來的內心,不會這麼快就為一個陌生人打開。
我在等一個機會。
一個讓他漸漸沉淪的機會。
很快,這個機會就來了。
陸家分公司要上市,在這之前,新聞曝出陸家掌權人私生子的新聞。
陸家派人想把陸文遲送到外國。
隻是這中間出了點岔子,陸文遲失蹤了。
沒人知道他的下落,當我懷著希望來到月亮江邊的時候。
不出所料看到了那個消瘦的少年。
他蜷縮著身體,眼神空洞地看著月亮江。
我丟過去一顆石子,石子在江麵上蕩起漣漪。
【怎麼在這?】
陸文遲轉身看向我,一句話都沒說。
他緩緩站起身來到我身邊,輕輕地抱住了我。
我可以聞到他身上好聞的青草香。
我想,拋開我是個騙子不談,我應該是挺喜歡他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