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到我降了溫,恢複了力氣,我才假裝悠悠轉醒。
賡子臣衣不解帶地趴在我的床邊,不厭其煩地試探著我的額頭。
「哎,沒了我,你可怎麼辦。」
依舊那副深情款款的模樣,我卻再也不為所動。
「沒了你,我再找啊,反正不是第一次了。」
我輕笑,攏了攏衣衫,不甚在意地下了床。
他僵直了脊背,看我一臉笑意,眼圈瞬間紅了:「鳶兒,你我夫妻一體,榮辱與共,萬不可說這話。」
榮辱與共?
我垂眸,也學那公主的樣子,勾著他的脖子:「賡郎,我,至死,不愚。」
愚蠢的愚,先前我是蠢的,才會信了他拙劣的表演。
今後,不會了。
他眼裏有一絲驚異和慌亂,盯著我審視了好半天,遲遲不敢開口說話。
我轉瞬笑顏如花,一如從前的天真爛漫。
他偷偷呼出了一口氣,我假裝沒有看到。
他體貼地送我回府,在門前遇到了我爹。
他一身騎裝,提著包袱,儼然要出遠門了。
「我奉命去趟河南,天下大旱,中原正在鬧饑荒,災民都湧進京城了,你們不要隨意走動。」
我趕緊囑咐他:「多帶點銀錢,早去早回。」
我爹拍拍我的頭:「你的嫁妝我已經備好了,待你成親的時候,我會趕回來的。」
我爹走了,諾達的府裏,隻有庫房九十九抬嫁妝陪著我。
九十九抬,每一抬都是金絲銀線包裹,不用打開,就知道價值非凡。
我想起賡子臣說過的話,我也就這點錢能入他的眼。
京中偶有動亂,府裏加強了戒備,賡子臣叮囑我聽我爹的話,不要出門。
我麵色乖巧答應,卻無數次尾隨他,看見他出入拍賣行,拍下價值連城的寶物,送去給公主。
他說,是賠罪,賠不能陪公主的罪。
很快,公主遊湖的龍舟上,有了他的身影。
我笑了,我知道,他那點銀子快揮霍完了。
我在他府裏等他,他深夜才歸。
見到我時,滿臉饜足的表情趕緊收住了,手中剛從公主那討的賞,卻來不及藏。
是一件小衣。
雪白緞麵捏在他手裏,薄薄的布料讓他此刻燙手一般,手足無措,腦子裏定然轉得飛快吧。
我輕呷了一口茶,看他怎麼解釋。
他「撲通」就給我跪下了。
「鳶兒,快成親了,我緊張得不知所措,我那個一竅不通,我怕我表現不好你嫌棄我,我特意去請教了房中術,我......」
事到如今了,竟然還是為了我。
「臟了的東西,就不要了。」
我蹺著腿,冷冷地看著他,他嚇得趕緊解釋:「我隻是去學習,沒有負你,你真的,你相信我。」
「絞了吧。」
我淡然地看著他冷汗涔涔,捏著那小衣做天人交戰。
他額上青筋暴露,最終咬了咬牙,拿起來剪刀。
我笑了,看來公主還沒到手,不到撕破臉皮的時候,他怕到頭來竹籃打水一場空,還是得先穩住我啊。
絞了個粉碎,他還在跪求我的原諒。
我起身往外走,輕笑道:「我說了,臟了的東西,就不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