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知道我怎麼回的府,又是哪種心情熬過的那一夜。
這個苦夏是真的難熬,分分秒秒都如在炙火上烤。
我以為他是我的救贖,是我餘生的烈陽,卻讓我在這個盛夏經曆了冰火兩重天。
我爹跟吏部侍郎崔伯伯是同窗好友,當年許的娃娃親。
我回京後不久,還沒見過那崔家大郎,就收到了崔家的退婚書。
即使這樣,我也成了賡子臣嘴裏的二手的。
頭疼劇烈,我想起那天新科放榜,萬人空巷,狀元郎春風得意馬蹄疾進宮裏受封駙馬,賡子臣敲鑼打鼓,跪在我家門外求親。
我爹言明我被退過親。
他當著滿京城人的麵,朗聲道:「世人淺薄,我賡子臣不在乎,有福之女不進無福之家,明明是崔家有眼無珠。」
我大受震撼,感動得涕泗漣漣,被退婚的屈辱一掃而空。
答應他的求婚後,他興奮地大擺宴席,府門前的流水席整整三天沒有間斷,將對我的看重擺在了明處,熱辣又直白。
明明說過不在乎,如今為何又大放厥詞,將我貶低得那般不堪。
當年的狀元郎當了駙馬後就犬馬聲色,流連煙花之地,外室都養了幾十個,被公主發現後賜死。
我還偷偷慶幸過,我的賡子臣對我情深似海,溫柔體貼。
眼淚劃過,心裏如刀絞一般的痛,我大口大口呼吸著,悶熱的空氣讓我像一條瀕死的魚。
如果,我退婚的話......
不,我已經被退過一次婚,我爹丟不起那個臉。
可......
他說我配不上他。
他一個清貧書生,當年被封為最末流的小官,他哭著拉著我的手說:「對不起,沒能讓你與榮有焉。」
因為這句話,我去求了我爹,撒嬌癡纏,我爹隻得咬著牙跟退過親的崔家去信一封。
崔家大郎回的信,而且是給我的。
他說賡子臣品德敗壞,不是良人。
我將信撕了個粉碎。
崔家大郎連發三封書信,勸我三思,我回了一句:「與你何幹。」
崔侍郎到底給賡子臣謀了個肥差。
我扶他淩雲誌,卻不想讓他忘乎所以,竟說我配不上他,能入眼的隻有銀子。
嗬,待夏季過去,秋高氣爽的時候我就要嫁給他了,我本滿心歡喜,萬分期待的。
可今時今日,他說這都是假的,是我的一廂情願。
幾天都沒見他來尋我,我受不住這種折磨,紅著眼,去找他說清楚。
正值中午,烈日曬幹了我的眼淚,待我找到他時,已恢複了常態。
他心疼地拉著我躲在涼亭內,命人搬來冰塊,打開雨簾,端來消暑的綠豆百合湯。
「何事這麼匆忙,喚我去就好,熱著了可怎麼辦。」
滿眼的疼惜不似作假,手中的折扇一刻不停地扇著,他蹙著眉,心疼得無以言表。
我有點恍惚,眼前人一如從前,那夜涼薄的話,難道是我做的夢嗎?
「無事,就是想你了。」
他聞言笑得星河燦爛,揉揉我的頭發,一口一口地喂我吃著清甜解渴的湯,黑眸亮晶晶的,仿若有萬千話語繾綣流連。
「真想快點娶了你,時時刻刻都能在一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