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
他走了,最後恩賜似的將一瓶冷水從我頭上澆下。
然後,嘭的一聲摔碎在地上,如同對我的警告。
他的力氣一鬆,我整個人倒了地上。
手臂被玻璃渣插進肉裏,一時間鮮血直湧,血肉模糊。
可盡管如此,我仍然像是無感知一樣,臉色平靜,隻是一個勁的喘氣。
像一條喪家犬一樣,沒有尊嚴的趴在地上苟延殘喘。
身上有殘羹冷飯的膩油,有冰水熱湯的澆灌,粘膩讓人惡心。
臉上是火辣辣的腫脹,身上一碰就疼,大大小小,不用看也知道又是一片青紫。
蒙上一層水霧的眼睛看不清前路,卻能清清楚楚看見我媽猶豫的身姿。
她站在不遠處,眼神擔憂,身體卻始終沒有上前。
她應該是目睹了全程。
然後前半年一樣,沉默的凝視我被欺壓侮辱,像個旁觀者一樣,隻有動容沒有行動。
我痛苦的閉上眼睛,任由自己在失望中沉淪。
6
晚上。
我收拾幹淨回了房間,駝著背正想上床休息,隨手掀開被子。
「啊!」
我被喊叫牽到了傷口,痛的直冒汗。
即使很痛也不忘連連後退。
裏麵窩著一圈蛇。
青綠色,在昏暗的燈光下,鱗片微微泛著熒光。
是毒蛇。
我被惡寒激起了一層雞皮疙瘩。
陳宇!
但凡我沒有掀眼看一下,但凡我動作快一點......
我媽急急忙忙跑過來了,看見滿窩的毒蛇也被嚇的驚叫。
門外傳來一聲嘲諷的冷哼聲,她連忙捂住嘴。
轉溜了眼球,看見坐在地上的我,穩了穩心神將我扶了起來。
7
叫來人收拾幹淨,我媽遲遲沒有離開。
兩人相顧無言。
還是最後她歎了一口氣,拉起我的手開了口。
越說我渾身的血液越冷。
她懷孕了。
四十五歲的人,懷孕了。
沒名沒分的就給人生孩子。
不是商量,而是直接把通知甩到我臉上。
難怪今天陳宇跟瘋了一樣,難怪他無數次同情又嘲諷的看著我。
難怪他更加肆無忌憚的欺負打壓我。
難怪......
她說著對陳父的愛意,對未來家庭的憧憬,或許她自己都沒意識到,她沒算上我......
她說陳父人那麼善良,她要加倍努力,隻要陳宇接受他,肚子裏的孩子在出生,他們一家人一定會很幸福。
善良?
我不由的冷笑,如果說陳宇對我是明著的厭惡,那陳父就是暗著的算計。
陳家的監控那麼多,他不會知道我在被他兒子欺負,不過就是內心深處,他在默認他兒子的舉動。
今天之前我還一直幻想我媽能醒悟,可以不再舔著臉給陳家當沒名沒分的保姆。
我們兩個可以挺直腰板做人,不再受任何人的欺負。
她見我被欺負,即使沒有衝過來保護我,至少也不再是沉默旁觀。
可到了現在,所有的幻想都破裂了。
她就是愛慘了,沒愛會死,沒這個家會死。
她心中的那點愛,就是天。
我對於她來說,微不足道。
8
隔天一早,我剛渾渾噩噩的睡著。
就被門外熙熙攘攘的聲音吵醒。
大喊,大笑,臟話,仿佛一副不把人吵起來不罷休的模樣。
房間不隔音,隱隱約約似乎聽到了我的名字。
「許月!許月!」
一聲大過一聲,隨著腳步聲,聲音也越來越近。
「你他媽聾了?許月!」
門被大力推開,本就殘破的木門直接罷了工被卸在了地上。
還真是在叫我的名字。
「呦,這不是還活著麼?那你他媽裝什麼死,沒死就趕緊給我滾下來!」
他上前來拽住了我的手臂,不給我反應時間,直接將我拽到了樓下。
他人高,步子大,我幾乎是被拖在後麵,手臂被緊緊的鉗著,使勁了力氣也沒甩開他。
到了樓下,他一把將我甩到地上,猛地力氣讓我往前撲去,手臂擦過地麵,一陣陣火辣辣的疼。
「陳哥,這就是你妹啊,長得不錯嘛。」
「人家一個女孩子幹嘛這麼暴力,弄傷了多可惜啊。」
「不錯啊,wok,身材這麼正,妹子有沒有對象啊,你哥不懂憐香惜玉,哥哥可是很懂的,要不要考慮一下跟我啊?」
周圍傳來幾聲猥瑣的笑聲,我掀眼望去,就在陳宇身邊站了三四個人,還有好幾個坐在地上。
歪瓜裂棗,染著殺馬特彩色頭發,露出的皮膚上紋滿了紋身。
全都有一個特性:猥瑣。
看著他們眼神裏的不懷好意,我蹙著眉站了起來。
這會剛緩過來,才發現空氣中彌漫著濃鬱的酒肉味。
以及嘔吐味的腐臭味。
9
陳宇不耐煩指著地上好幾癱嘔吐物讓我打掃。
一群人大咧咧坐回沙發上,掛著笑意看好戲。
我冷冷的看著他,他滿不在乎的聳了聳肩。
「不願意?」
「那我隻能把你最親愛的——媽媽,叫過來了......」
他笑的得意,因為知道搬出了我媽,我無論如何都會妥協。
就像前半年一樣,妥協在他的威嚴下。
他身邊的人跟著嘲諷了幾句,我的眼神也隻是淡淡的望著陳宇,最後深吸了一口氣,轉身拿衛生工具。
在其他人的笑聲,以及陳宇的炫耀聲中,我打掃幹淨了全部臟物。
剛想離開就被陳宇擋住了去路。
「誒,我讓你走了麼?」
「呐,看見沒?把我的鞋也擦幹淨。」
他的腳伸到了麵前,搭在我的膝蓋上。
見我沒動,用力地一腳踹在我膝蓋上,膝蓋被壓彎,猛的力量壓彎了我的膝蓋,讓我不受控的跪了下去。
「不願意?還是說,你想讓你媽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