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人不怕宋澤乾。
在所有人的靜默中,宋澤乾清冷的眼鋒掃過我。
“雷擊宮殿,大雪不停,皇上皇後正憂心。沈書宜,你才被放出來就惹是生非嗎?”
惹是生非?分明是他不辨是非。
可我無心解釋,順從的點頭告辭。
“那我送郡主一程。”
我抬頭,駿馬上是三品指揮同知衛——陸北堯。
也是,除了他,現在誰願意靠近我呢!
宋澤乾把簾子一甩,“有病!”
馬車狹窄,陸北堯正襟危坐。
他跟我同是今日放出永寧殿。不同的是他被關了兩個月,我被關了三年。
永寧殿早年隔斷成兩間。我圈禁在北邊,他在南邊。一牆之隔,倒是同病相憐。
我倆都是忤逆皇命。他為他爹爹,我為宋澤乾。
他爹爹戰死沙場後,敵國求和,皇上同意停戰,可陸北堯報仇心切,在金鑾殿外跪求領兵出征。皇上一氣之下,判了他圈禁。
好好的將門之後,大周新貴,生生被自己絕了路。
在永寧殿的時候,他不為自己可惜,卻問我,“值得嗎?”
現在,他在馬車裏仍問這句,“值得嗎?”
我笑笑,現在去計較值不值得,又有什麼意義呢?
當初,宋澤乾被敵國以暴虐聞名的公主相中,要他去敵國和親。
我跪在金鑾殿的青磚上叩頭出血。
涕不成聲,“為何要犧牲澤乾哥哥的終身幸福?他那麼好!”
皇上決心已下,命嬤嬤拉我出去。平日裏,一向敬畏皇上的我也不知哪來的勇氣,從頭上拔下金釵紮在頸子上,“那皇上就用我的屍體做聘禮吧?讓天下人知道皇上要靠聯姻維係江山社稷。”
一句話,我被囚禁三年。
宋澤乾,最後沒去和親,也......沒去看過我。
我看著馬車外一閃而過的街景搖搖頭,雲淡風輕回了陸北堯一句“年少無知罷了!”
冬至大過年,宮裏有大宴。
雖然我萬般不願,可我明白皇後是為我好,我得領情。
宴席上,我的座位偏巧排在方苒下首。
她明目張膽的打量我半天,然後附耳對宮女吩咐。
稍晚,我的餐桌上堆滿了大魚大肉,燒雞肥鵝。
眾人的目光也隨著不同尋常的安排落在我身上。
黎陽翻著白眼,“這是唱哪出啊?喂豬不成?”貴女紛紛掩麵哄笑。
我瞥了眼身邊隔岸觀火的方苒,語氣和善,“是方姐姐疼我。”
皇後皺皺眉,揮退了還在上菜的下人,對這種“好心”也不便責備。
“那你吃啊!別拿好心當驢肝肺!”黎陽咄咄逼人。
我看了眼正舉杯喝酒的宋澤乾,硬著頭皮拿起了筷字。肉還沒送到嘴裏,就被人搶下。
“書宜郡主在永寧殿三年早傷了胃,吃不得這些。去,換些清粥小菜,好克化的來。”
我感激的看了眼陸北堯。
我倒不在乎胃疼。可若是大庭廣眾下嘔吐,太不堪了!
黎陽略感意外,冷哼了一聲“活該!”
皇後心疼道:“還不撤下去!換書宜能吃的來。”
宋澤乾輕抬眼皮,方苒立刻滿臉委屈的扯我袖子,“書宜妹妹,姐姐以為你很久沒吃這些,想讓妹妹補補。”
我寬和的笑笑,“是我自己身子不爭氣。”
陸北堯卻不依,“好心歹心,你心知肚明。”
看方苒欲哭,宋澤乾蹙眉,“陸大人僭越了!”
我衝陸北堯笑著搖搖頭,我不想他為了我難堪。
畢竟一向不屑於這些雞毛小事的冷麵王爺竟然出言維護方苒。
我想,他一定很喜歡她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