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夜,島邊警報響了一天。
李老頭子幾乎調集了所有武裝部隊去追人魚。
當初韓沉失蹤的時候,李老頭子都沒有拿出這麼大的架勢發動救援。
我攥進了拳頭,一拳砸在窗台上,海浪拍打上來,像是要把研究基地給吞噬掉。
我站在陽台上,看著陽光一點點消失在海平麵上,祈禱著人魚不要被發現。
睡到一半的時候,窗台那邊傳來一些響動。
我瞬間驚醒,隻看到月光下人魚金色的尾巴在月光下泛著奇異的光芒,一下一下地拍著我的窗戶。
我立馬拿起身上的涼被奔到窗邊,把被子往他尾巴上一裹,遮住他耀目的尾巴,把他抱進屋裏。
他的胸膛上被子彈打出了一個猩紅的彈孔,子彈似乎已經被他連帶著一塊肉給剜了下來,暗金色的血液汩汩地往外流,把整個浴池都染成了金色。
我忍不住用小玻璃瓶接了一瓶他的血。
金燦燦的,等什麼時候想起韓沉的時候,就嘗一點兒。
他眼睛一眨不眨地盯著我,我把血放好,又翻出藥品和繃帶替他包紮,他似乎一點都不覺得疼,甚至歪著頭衝我咧嘴笑了笑。
我用力拉緊了繃帶,滿意地看到他嘴邊的笑意換上了痛苦地嘶聲。
“別在我麵前笑。”我對他說,“韓沉……是你殺的麼?”
李老頭子說,韓沉是在執行追捕這條人魚的任務裏失蹤的。
我攏住他的雙肩,壓低了聲音問,“韓沉在哪兒!你告訴韓沉他還活著麼?你說話啊!”
他睜著無辜的眼睛,睫毛上的水珠慢慢凝結成霜。
他的臉龐慢慢變成了韓沉的樣子。
及肩的短發,高高的鼻梁,深邃的眼睛……
可是,都是假的。
他不是韓沉,不會摟著我說,“黎離,等這個任務結束以後,我們就結婚,你喜歡什麼樣的婚紗?西式,中式……”
我的手指從他的鼻梁滑到鼻尖,鑽進他懷裏笑著說,“隻要是你,什麼樣的我都喜歡。”
他隻是一條,連話都不會講的人魚。
他之所以能夠跟隨我的指令變幻,不過是接受了基地對他的訓練和形成的刻板行為罷了。
我又怎麼能奢求他能發出如韓沉一般溫柔的聲音,充滿愛意地喚我一聲黎離呢?
“變回去。”我衝他說。
他臉上浮現出一絲迷茫。
我拔高了聲音吼道,“你給我變回去!”
他這才意識到我大約生氣了,但是他並不明白我為什麼生氣。
他歪著頭,睫毛上的冰珠緩緩融化,順著睫毛上滴落下來,一時分不清是水珠還是淚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