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念念崩潰了,她把所有人趕出了病房,她砸爛了病房裏所有她能砸的東西,她原以為她斷了指裝了義肢可以再畫畫,卻沒想到她的右手神經也傷到了,她再也拿不了畫筆了。
念念媽媽在門口哭得傷心,看我出來,拉著我的手哭:“時安,好孩子,我知道你對念念是真心的,你可別因為這樣就離開她。”
我想到上一世,我手廢了以後,她找到我說:“念念是個畫家,你現在又不能畫畫,也幫不到她,生意也做得失敗,你也識趣一點,自己離開念念吧,你要拖累她到什麼時候。”
每次在她家吃飯,她看見我用不熟練的左手吃飯時,經常冷嘲熱諷:“要不要給你拿個匙羹吃飯呀,哎呀,以後出去吃飯多失禮。”
她完全忘記了我是因為救她女兒才變成這樣的。
現在輪到她女兒了。
沈念念自從知道右手不能再畫畫之後,天天情緒很不穩定,又哭又鬧,連她媽媽喂她吃飯,都被她打翻在地,湯水燙了她媽媽一身。
她媽媽又氣又累,終於發火了:“你有什麼資格生氣,你手傷成這樣不是自作自受嗎?大家叫你別跟顧展言去,你偏要,碰到危險他先跑了,你現在傷了手,他人呢?你哭什麼,你有什麼臉哭?”
“我每天來照顧你我夠累了,你妹妹在家都乖乖聽話,讓我有時間來照顧你,你又不要護工,你現在有什麼不滿意。”
沈念念發瘋一樣打著自己右手:“是,都是我自找的,誰讓我喜歡顧展言,我就是要跟著他去,我不要你們管我,我右手動不了是我自己的事。”
我冷眼看著,然後走過去,抱住激動的她:“念念,我知道你心情不好受,別哭了,我不會離開你的,我會一直照顧你的。”
她終於在我懷裏平靜下來,然後後悔地看著我:“對不起,時安,我應該聽你的話,不應該去冒險。”
我摸摸她的頭:“沒事,隻是右手而已,我們慢慢來,裝上義肢關節,我們做複健,我們可以恢複的,別害怕。”
我每天開始陪著她鍛煉用自己的左手處理生活的事情,吃飯,刷牙,洗臉,一切都從頭來過。
可是,在醫生把她右手中指紗布拆掉換藥時,她崩潰了,她第一次清楚地看到自己的斷指傷口,大而恐怖,還縫著醜陋的線,對於愛美的她而已,這個打擊太致命了。
我用我的耐心和溫柔安撫了她。
我每天給她帶來一束花,和她說說學校畢業季的事,陪她吃飯,誇她複健做得不錯。
我看著她猶豫的神色,我知道她想問什麼,終於,她問出了口:“顧展言回學校參加畢業畫畫展嗎?”
我點頭:“回去了,昨天在學校見了他一麵,我想告訴他你的情況,可是他好像和一個師姐一起商量畢業畫作的事,沒聽見。”
沈念念臉色難看,問我:“是不是那個研一的師姐,叫李子若?”
我想了想,“好像是。”
李子若是我們美術係研一的師姐,長得漂亮,家世好,顧展言正追得如火如荼,哪裏還記得有一個斷指的沈念念。
我的作品導師非常滿意,特意在班上誇我一頓,同學為我高興鬧著要我請吃飯。我答應了,晚上在學校附近的餐廳請同學一起吃飯,還說可以叫上自己的男女朋友一起來聚餐,大家更開心了。
沈念念和我一起去了。
我體貼地給她擺好碗筷,夾菜舀湯,她左手不熟練地用匙羹舀了食物吃。
結果在吃一道蝦滑的時候,她的左手沒拿穩,一整個蝦滑掉了下來,剛好不小心碰到了旁邊同學的女朋友。
那個小女生是大一新生,嬌氣地叫道:“哎呀,你怎麼回事,一個勺子都拿不穩,怎麼跟那種剛學吃飯的人一樣。”
沈念念一直是係花,眾星捧月的存在,從來沒有被人當麵說不好,這一下被一個大一的女生當麵奚落,眼淚一直往下掉。
旁邊幾個同學帶的女朋友和男朋友開始小聲議論:“怎麼回事,怎麼說一句就哭了?”
“也太嬌氣了吧,這樣以後怎麼和她玩啊。”
“聽說她的右手斷了一指,神經斷了,不能拿東西。”
“這樣還出來吃飯幹嘛?不嫌丟人嗎?”
這樣的場景我真的太熟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