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臨收斂好了情緒,帶我回了家。
第二日一早,他就帶我去了衙門。
他讓我先在原地待著,等他先去。
江臨天生是個啞巴,他走到衙門前,悶不做聲地敲響了門前的鼓。
裏麵有人走了出來,我遠遠瞧著,似乎正是常緒。
官員們將他簇擁在其中,一臉諂媚之色。
江臨見到來人,神色陡然激動起來,他撲上去,緊緊抱住了常緒的腿,嘴裏說不出話,隻用手比劃不斷地比劃著,想將懷裏的狀紙掏出。
常緒眉頭緊蹙,反應過來之後一腳將江臨踹飛。
他出手很重,江臨被踹飛了一丈遠,頓時口吐鮮血,將他身前的地麵染的一片觸目驚心的紅。
官員們見江臨竟敢唐突常緒,反應過來之後又趕緊將他團團圍住,隨後看向常緒,等候他發落。
常緒理了理衣領,隨意道:“殺了吧。”
輕飄飄的一句話,便葬送了江臨的生命。
官員們圍著江臨拳打腳踢。
我想要上前,卻見江臨五指死死扣著地板,眼神穿過人群與我對視,微不可察地搖了搖頭。
我生生止住了腳步。
對不起,哥哥,我救不了你。
江臨目露痛苦,逐漸不再掙紮,手腳也軟了下去。
官員們將他隨意用草席一卷,丟進了亂葬崗。
“區區賤民,還敢衝撞王爺?幾條命都不夠你死的。”
我不遠不近地跟在他們身後,待他們一走,我衝過去抱著江臨僵硬的屍首,哭得泣不成聲。
經此一遭,我又成孤身一人了。
爺爺和哥哥何其無辜。
常緒草菅人命,我定要讓他付出代價。
當我知道常緒經常出入吟月坊後,我就暗自下定了決心。
攝政王府戒備森嚴,吟月坊是我唯一能接近常緒的方法。
值得慶幸的是,我成功了。
此刻,常緒正迷眼享受著我捏肩,時不時發出由衷地讚美。
爺爺年紀大了,偶爾會頭痛。
我便偷偷從醫術上學了幾個按摩手法,來幫爺爺緩解頭疾,頗有成效。
有次我見常緒扶額,似在頭痛,我便自作主張地上前,替他按了按。
常緒有些驚喜,每每來時,都會讓我替他按按。
“你這手藝是跟誰學的?”常緒問我。
“這是我自己摸索出來的。”
說完,我逐漸停下了手裏的動作。
見狀,常緒懶洋洋道:“怎麼停了?”
我一副憂心忡忡的樣子,替他添了一杯茶,這才道:“下個月起,我便不能再伺候王爺了。”
“下個月我年滿十六,吳媽媽會將我拍賣,我就要開始接客了。”
常緒捏著杯子的手頓了頓,眼底看不出任何情緒。
月末,吟月坊如約舉辦歌會。
吳媽媽給我穿了身波如蟬翼的藕色衣衫,像一朵含苞待放的花骨朵。
她左右看了看我,滿意地點點頭。
今晚,我將會被拍賣出去。
管弦絲竹聲不絕於耳,舞台之上,花魁正翩翩起舞。
我躲在後台,看向了二樓的雅間,輕紗帳內,我要等的人就在裏麵。
等前麵的演出結束,就到了拍賣環節。
與我一批的還有幾個少女,她們一個接一個地走上舞台,等待著底下的人開出高價,隨後再被抬入暖閣。
雅間之內的人紋絲不動,從我這裏,隻依稀看到個模糊的影子。
我在最後上場。
站在碩大的舞台上,我幾乎能看清底下所有人的表情。
那粘膩的,猥瑣的,想要將我拆吃入腹的一道道目光。
我強忍住了眼底的厭惡。
底下的喊價聲一聲大過一聲。
可直到我被人用一千兩銀票買走,雅間裏的人依舊不動如山。
最終,我同前幾個姐妹般,被人抬進了暖閣。
吳媽媽樂不可支,她拍了拍我的肩膀,讓我務必把客人伺候好了。
買下我的那人衣著不凡,看起來文質彬彬。
可一進房間,便急不可耐地將我撲倒在了床上,急吼吼地扯著我的衣擺。
外衫被撕碎,正當他將手放在我的肚兜上時。
“哐當”一聲,那人暈倒在了我的身上。
我定睛一瞧,來人果然是常緒。
他頗為嫌棄地將人從我身上掀翻,從袖裏拿出了幾張銀票塞進了他的衣襟內,隨後讓人將他拖了出去。
一時之間,房間裏隻剩下我們二人。
常緒替我蓋上了被子,抬腳便要往外走。
他倒是裝的一副清高的樣子,我在心中冷笑。
正當他轉身時,我坐起身,拉住了他的手。
被子從肩膀上滑落,露出了裏麵鮮紅的肚兜。
我眼角噙著淚水,楚楚可憐道:“王爺,求您別走,您若是走了,吳媽媽定會再次將我拍賣。”
我知道自己此刻的模樣看上去一定可憐到了極點。
通過這幾個月的觀察,我便知道,常緒雖對沈瓊華有幾分情義,卻也不喜她專橫跋扈不願低頭的性子。
常緒畢竟身居高位,他喜歡女子溫婉如水,甘願臣服於他。
見到我這副姿態,他必然不願當什麼柳下惠。
如我所料,常緒最終還是沒走。
他順著我的手坐到了床邊,在我笨拙又青澀的試探下,他將我按在了身下。
常緒瘋狂地撕咬著我的脖頸,像一頭嗜血的野獸,與他往日的樣子大相徑庭。
或許是因為我與沈瓊華截然不同的性情,他毫不憐香惜玉。
身體很痛,但不及心中的萬分之一。
爺爺曾經教導我,做人要清清白白,堂堂正正。
而我現在自甘淪落風塵,還與仇人交頸於床榻。
我算不算是,違背了爺爺的教導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