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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風知我意,吹夢到西洲

成婚半年,我就為夫君收了三房妾室

表麵上,我是端莊矜持的賢妻,與妾室和諧共處,侍奉公婆,

夜深時,我卻柔若無骨地趴在少年將軍的懷裏,媚眼如絲。

“小將軍,等我和離好不好?”

1

自我嫁入侯府,就是整個京都的笑話。

堂堂宰相府的嫡女,卻嫁給了家道中落,在朝廷當個閑置的侯府庶出公子。

但是,更大的笑話卻是我成婚不到半年,就給自家夫君收了三房妾室。

整個京都,若是論起善解人意,估計我排第二,就沒有人敢說第一。

就連我的婆母都看不下去,明裏暗裏的讓我牢牢抓住自家夫君的心。

“那些個下賤女子,怎麼能生下第一個孩子,第一個孩子一定要從你肚子裏出來,不然宰相府和侯府的臉麵要放到哪裏?”

聽到婆母這樣說,我趕緊跪下,擠出幾滴眼淚,佯裝悲傷的哭哭啼啼。

婆母見我這個樣子,重話也說不出口了,隻得歎息著擺手,示意我退下。

看到她的動作,我長長呼出一口氣。

畢竟,我不愛梁泊如,又怎麼會害怕那幾個妾室懷孕呢?

她們都是我精挑細選之下納入侯府的良家子,我不光不害怕,我還為她們排好侍寢,巴不得趕緊為侯府開枝散葉才好。

“夫人,你來啦,昨日小廚房特意做的新涼茶,番石榴榨成汁,放入碎冰,夫人你嘗嘗,這個夏天最是解暑了。”

妾室見我從婆母屋中出來,趕緊端了碗遞給我。

我一邊笑著,一邊接過涼茶,坐在一旁的石凳上。

我那個夫君可不如這些個妾室討人喜歡,

這些妾室會給我親手做衣服,會噓寒問暖,會同我喝茶乘涼。

而我那個夫君,就隻會尋我的晦氣。

“大家聽說了嗎?前段時間,邊疆起了戰事,咱們的少年將軍大破敵軍,一舉拿下了城池。”

“哪個少年將軍?莫不是說書先生口中的謝西洲?”

“除了那位還能有誰啊?難道是咱家這個?”

說罷,一屋子人捂嘴偷笑,無人注意到我喝茶的手一頓,嘴角擒起一抹笑意。

西洲,你終於回來了。

2

她們後麵說的什麼,我並不關心。

我緊緊的捏住手裏的茶杯,開始期待著晚上的重逢。

我讓妾室們下去,自己也要回房先準備準備了。

我回到房內,看到梁泊如在軟榻上看書,眼中閃過一絲不悅。

他注意到我手上的傷勢,放下書過來,握住了我的胳膊。

見狀,我嫌惡的抽出手,背於身後,不願他碰我一下。

我本是他用盡手段才得來的妻子,這段見不得光的姻緣,不要也罷,隻是做到相敬如賓,舉案齊眉罷了。

到了晚上吃飯的時候,姨娘們也會一起來,飯桌上,大家一如既往的沉默寡言,各自吃飯。

飯畢,梁泊如說道,“今日是初五,按慣例我要去沈姨娘那裏,今日不能照顧知意了”

聞言,我終於臉上有了一絲笑容,衝他擺擺手說道,

“夫君去便是,沈姨娘最是體貼,定能讓夫君如意。”

梁泊如臉色一沉,不似見我時的明快,我也全當看不見。

沈姨娘會意的挽上梁泊如的胳膊,把他拉走了。

這就是我為他納妾的初衷,畢竟,誰也不願看著自己厭惡的人在跟前晃悠。

有時候,我都覺得他一出現,整個世界都灰暗了。

梁泊如走的時候還在嘀嘀咕咕,隻是他不知道的是,半夜,會有少年將軍潛入我的房間,同我做著我不曾和他做的事情。

一想到梁泊如每次求而不得的吃鱉樣子,我就忍不住想笑。

我的少年將軍啊,終究還是回來了。

3

我和謝西洲本不用這樣偷偷摸摸的,這一切都是因為這天殺的梁泊如。

我本是是宰相府的嫡女,金枝玉葉,從小被捧在手心裏長大。

知曉我的心意後,父親也應允不為我說親,隻待謝西州凱旋歸來。

日子就這樣在我的期盼中過去,轉眼就是小荷尖尖角的季節,我隨母親赴宴。

臨行前父親告訴我,最多一個月,謝西洲就會回來了。聽到這個消息,我十分開心,以至於我一路上春光滿麵,襯得我更加明媚動人。

然而涼亭裏我喝了梁家小姐遞過來的一杯酒後,就兩眼一黑的失去意識。

再睜眼,我和梁泊如和衣而眠。我慌不擇路,我的母親和侯府夫人推門而入的時候,我知道,我再也等不來我的少年將軍了。

坐上花轎之前,我把謝西洲給我的鐲子好好的放進了盒子裏,看著鐲子和玉佩,我心裏的恨意更多了一分。明明知道這是局,卻不得不嫁過去,這讓我如何不恨。

思緒回到過去。

那日,長公主過生辰,母親帶我去赴宴途中被馬車一陣馬蹄聲逼停。

我心生好奇,偷偷掀起簾子往外瞧著,一路士兵匆匆跑過,為首的那個大喊:

“謝小將軍捉拿重犯,無關人等,速速讓路。”

小兵後麵就是一個騎著高頭大馬,身著玄色勁服的男人,腰間掛著一個雕刻精美的玉佩,饒是我見過那麼多精細玉佩的人都被震驚了。

行至我們的馬車麵前,他自馬上一躍而下,雙手作揖,

恭恭敬敬道“末將軍務在身,無意驚擾了夫人小姐,請多海涵”

母親示意我下車回禮,還不等我反應過來,馬車門簾就被掀開了一個縫隙,原本以為是一個突兀的將軍,誰知卻是一個俊美的少年,少年笑得十分張揚。

我連忙下車回禮,本想說些什麼,但是卻看著少年的臉龐發起了呆,不由得一陣臉頰緋紅,這時,後麵的副將對少年說“將軍快走,不然怕是要延誤”

少年解下腰間的玉佩,一個弧線丟給我,我趕忙接住。手裏的玉佩還殘留少年身上的餘溫,他轉身上馬,揚長而去。

我自小大門不出二門不邁,母親一直教導我男女有別,人們礙於我嫡長女的身份,也一直對我畢恭畢敬,從不逾矩。這樣張揚的少年郎,我還是第一次見到。

回到馬車上,母親笑著說:“不愧是謝家的孩子,一樣的肆意,這個西洲,真是虎父無犬子啊”

謝西洲,原來他叫謝西洲。

4-

後來啊,邊疆動蕩,烽煙四起,這位少年將軍隻能披甲上陣,我悄悄的從後院跑出去,混在人群裏,站在街邊,看著謝西洲騎著高頭大馬站在隊伍最前麵。

城樓之上的皇上為這群戰士鼓舞士氣,隨著一聲響亮的“臣願馬革裹屍,護我山河”,眾將士飲盡杯中酒,浩浩蕩蕩的出征了。

這聲勢浩大的陣仗中,謝西洲回頭朝著我的方向望了望,不知道是不是錯覺,我覺得他在向我笑,一瞬間的錯覺中,他就消失在了城門處。

回家的路上,我還沉浸在謝西洲的笑容中,我在心中默默祈禱他能平安歸來。這個時候,一個侍從往我手裏塞了一個手鐲,不等我反應過來就消失在了人群裏。

我低頭看著手裏的鐲子,整塊滿玉雕琢而成。上麵精雕細琢的花紋顯示出它的價格不菲。眼看著花紋,我覺得有些眼熟,好像在哪裏見到了,哦,那是謝西洲的玉佩,一模一樣的花紋。

母親看著我手上的鐲子,自然知道我的心思,於是,和父親商量,也不給我說親。

我時常關心著邊疆的戰事,總是在父親回來之後,跟在他身後,事無巨細的問著。

每每聽到他遇險,我總是會擔心的幾天幾夜睡不好,聽聞平安符能使人逢凶化吉,我便日夜不停的給他做,不知不覺間,我竟然做了滿滿的一籃子。

如今這平安符玉佩鐲子都隻能擱置在一旁了。

5-

坐在新房裏,我隻覺得一片黑暗, 這個場景我想過無數次,我想著謝西洲拂開團扇......

等到梁泊如進來的時候,我已經拿開團扇,合衣背對著他躺下。甚至我都不願意多看他一眼,更別提和他虛與委蛇的裝作琴瑟和鳴。

他在我身邊躺下,說不會勉強我,會和我好好過日子。好日子?我一定會讓你過上全京都都令人羨慕的好日子的。

謝西洲回來了,還打了勝仗,不僅穩固了邊疆,還愣是把邊境線推延了幾公裏。

這一仗打得十分漂亮。皇上十分開心,在宮裏給謝西洲辦了慶功宴,我也在赴宴之列。

平時我作為宰相府嫡女,都是跟在母親身後,這次跟在婆母後麵,更是小心翼翼不敢出錯。

縱然我不出錯,我為夫君納妾的事情已經成為了京都的笑話。

禦史夫人向來與侯府不對付,這次更是趁著這個機會一頓奚落。

“梁夫人入府半年,肚子不見有動靜,反倒是後宅十分安穩,這與侯府少爺倒也相配,不在邊疆出力,反倒在後方穩定軍心”

眾夫人聽到她說這話,更是一哄而笑,字裏行間的嘲笑意味,而我卻不在意這些,又怎麼會替侯府爭辯。

酒過三巡,觥籌交錯,我微微有些醉,搖搖晃晃的站起來,一個人走到了外麵。

6-

我之前並沒有怎麼來過皇宮,隻是依稀記得外麵不遠處有個涼亭。

於是我去了涼亭,晚風陣陣,吹去了我不少的醉意,我靠著欄杆,閉上了眼睛,不知不覺的竟然沉沉睡去。

待我悠悠轉醒,我突然發現身邊坐了一個人,嚇得我大驚失色,從欄杆滑落。

沒有想象中的摔到地上,反而落入了一個溫暖的懷抱。

抬眼望去,是謝西洲。謝西洲一臉慍色,“他為什麼不陪你來?你舍棄我,就是為了這樣的生活?”

聽到這話,我的淚水再也忍不住了,啪嗒啪嗒的落下,我一把推開謝西洲,

“登徒子,你知道什麼?你就這樣說我?”

許是沒有想到我沒有這麼大的反應,謝西洲下意識的給我擦眼淚。我一把推開他,

“那你呢,你對我又有幾分真心,你為啥不求娶我,又為何明明知道我已為人妻......”

聞言,謝西洲歎了口氣,“當時走的急,本想掙個誥命回來給你,誰知,一子落錯,滿盤皆輸”

“我想我送你的鐲子和玉佩,你能知道我的心意,誰知幾個月,竟有這些變故”

聽著他的話,我內心的恨意和痛苦席卷而來,我跌坐在地上,眼淚止不住的流。

謝西洲擁我入懷,喃喃道“知意,我來晚了”說罷,他吻上了我的額頭,“西洲,我真的等你了,可是我再也等不到你了”

謝西洲的親吻突然變得霸道起來,順著我的鼻子,落入唇齒,他緊緊的抱住我,用力的攻城掠地,直至我渾身癱軟,他才放開了我。

“知意,你可對我有意,你同他和離可好?”我用力的點了點頭,我不願再錯過與謝西洲的緣分。也不願再在侯府裏蹉跎歲月。

7-

他送我出宮的時候,挑了最偏僻一條道路,他挽著我的手同我講了戰場的凶險,講著他遇險的時候,怎麼靠著信念突出重圍

而我把我如何被算計嫁入侯府的事情和他娓娓道來。謝西洲的語氣顫抖,“知意,我不會再讓你受苦。”

宮門拐角處,我與謝西洲依依不舍,謝西洲安慰我道,他會處理好一切,讓我不必擔心,還說不日會給我一個驚喜。

想到不知道下一次是什麼時候再遇到謝西洲,我便抱住謝西洲不肯鬆手,謝西洲隻是輕輕環住我,沒有再多說一句話。

回到馬車裏,我身上還是謝西洲的淡淡檀香,讓我很心安,快到侯府門口的時候,我已經想好了要和梁泊如和離的事情,擇日不如撞日,我便讓小廝調轉車頭,去了宰相府,我要與父親和母親說清楚,我不願再與梁泊如虛與委蛇,蹉跎度日。

到了宰相府,父親母親竟還沒睡,母親擔憂的看著我,問道我是不是被欺負了才深夜回的家,我搖了搖頭,說我去宮中赴宴。

母親像是想到了什麼,問道“我兒見到他了?”

我哽咽著“兒想和離。”

母親歎了一口氣,想是早已經預料到會是這個結局,隻不過來的有些快,囑咐我好好休息,其餘的交給她和父親。

得到了父親和母親的答應,為了害怕侯府覺察有異,父親讓哥哥連夜把我送回了侯府,我剛剛梳洗好躺下,就聞到了熟悉的檀香。

8-

謝西洲又悄然潛入,站在了我的床前。“意意,沒有你,我睡不好。”他拉著我的衣角說道。

我前腳剛與他和好,後腳就來這招,他倒不像是少年將軍,倒像是被圈養的麵首,我噗嗤的笑出來說道“你若是能讓本姑娘開心,便留下你”

謝西洲聞言,把被子一撩,躺了上來,他緊緊的抱住我,親吻我的額頭,我也回應著他,仿佛要把這些年錯過的都彌補回來。誰能想到可堪重任的少年將軍,背後竟然是這樣的一個人。

我與謝西洲就這樣夜夜纏綿,日子就這樣過了大半個月,白日裏我依舊是侯府端莊的主母,深夜是謝西洲懷裏那個狡黠的小狐狸。

一日母親遣人給我送拜貼,讓我回家,我知道,他們準備好了,回到家的第二日,

便傳出了我身體有恙的消息,梁泊如匆匆趕到宰相府,父親和母親並未讓他見到我,前廳,父親正襟危坐,斥責他幾次三番在侯府想對我動手,母親則是在一邊哭訴,宰相府嫡女,高門貴女,成親不到一年,就要香消玉殞了。

梁泊如如坐針氈,進退維穀,隻說道,從未對我真的動手,愛之深恨之切,他也隻是想讓我愛他罷了。眼看火候差不多了,父親擺擺手,帶著哭哭啼啼的母親走了,梁泊如沒見到我,又被父親母親演了這一番,隻得悻悻離去。

聽著丫鬟的來報,我忍不住笑出了聲,所謂道高一尺魔高一丈,沒有親眼看到梁泊如吃癟的模樣,我還有些遺憾。我揮揮手讓侍女退下,自己在院子裏的躺椅上曬太陽,迷迷瞪瞪的時候,感覺有一個身影站在身側,聞著是熟悉的檀香,我伸出手拉住他的衣角,謝西洲彎下腰抱住我,說道“抱緊我,帶你去個地方”說罷,足尖一點,帶著我翻牆離去。

9-

等我反應過來的時候,人已經穩穩的落在了馬車上,謝西洲說要帶我去喝桃花釀。我在他懷裏東倒西歪,聞著檀香,不由著抱住了他的腰。謝西洲低下頭吻住了我,越吻越深,他在我耳邊呢喃,“知意,你注定是我的”我也回應著他,終於,謝西洲取得了勝利,把我吃幹抹淨。車外陽光明媚,風光大好,車內氣氛旖旎。

他抱著我,詫異我竟成婚半年仍是完璧。我與梁泊如沒感情,又給他納了妾,他怎麼會願意和我在一起呢。說到底,我們兩個就是算計得來的緣分,我能夠善解人意,為他做好分內之事已然是我賢惠了。

開枝散葉,為他侯府延綿子嗣的事情,自然有人去做。梁泊如是聰明人,他自然知道惹惱了我,隨時會失去宰相府這個靠山,那麼這些算計就會竹籃打水一場空。

他自然不會自毀前程,最多就是看我不順眼,過來恐嚇我罷了。

謝西洲為我整理好衣衫,扶著我下了馬車,眼前當真是十裏桃林。謝西洲說這是他父親為他母親種的,小時候,他時常來這邊玩耍,吃桃子,喝桃花釀。後來他有了心上人之後,自己親手在桃枝上係了一個帶子,寫著:。

我問謝西洲是什麼時候喜歡上我的,他說第一次見麵就喜歡上我了,不然也不會給我玉佩,更不會得知我們進了包圍圈後火急火燎的打破計劃來救我,更不會為了給我搏一個誥命,在戰場上廝殺。

“知意,我此生惟有你一個妻子”

我有些愣愣的看著謝西州,恍若初見。

我又何嘗不是一眼誤終生呢?

10-

第一次見到謝西州後,我時常做一個夢,夢裏的我也如少年般,騎馬縱橫,肆意灑脫,夢醒之後,我卻還是困於這一隅天地。

母親見我總是鬱鬱寡歡,心神不寧,便帶著我進山禮佛,那日,母親同主持在屋中念經,我獨自一人在外麵的蒲團上靜坐,

我雙手合十,嘴裏念叨著“信女知意,隻求...隻求,南風知我意,吹夢到西洲”

我想起那日少年目光灼灼,透過他的眼睛彷佛能夠看到星辰大海般。

下山的路上,我向母親打聽那日遇見的少年將軍,母親並未提及太多,

隻是說道“我們意意長大了,也有心神不寧的時候啦”。

聞言,我害羞道“母親這是哪裏的話:

話音未落,突然路上衝出一夥強盜,圍住了我們的車,許是看我們的車裝飾豪華,又行經偏僻處,這才下手。

因為是上山禮佛,所以並未帶太多侍衛。母親和我連忙下車,趁著混亂,往山上跑,這時一個盜賊看到我們,拿著刀攔住了我們的去路,千鈞一發之際,盜賊被一箭射死,來人正是我心心念念的少年將軍。

原來他這段時間一直奉命在圍剿這夥盜賊,他們埋伏在此,本想來一個甕中捉鱉,誰知我們闖入了包圍圈。

謝西洲將盜賊捉拿歸案,回去複命,安排他的副將護送我們回宰相府。坐在馬車上,我驚魂未定,微微掀起的車簾外,是謝西洲離去的背影,

在這個柳樹抽芽,桃花朵朵開的春天,

我心裏住進了一個人,一個隻見過兩次的少年將軍,

而我,一直期盼能再見他一麵。

11-

有一段時間梁泊如總是在我麵前晃悠,我心中煩悶,於是帶上侍女去了城中酒肆。

這家酒樓位置極好,坐在雅間裏,可以看到街上熙熙攘攘的人群。我帶著帷帽,從酒樓後門上去,坐在了靠窗的位置。

猛然間,樓下傳來一陣嬉鬧,街邊的小販自動讓開了一條路,為首的人騎著高頭大馬,英俊神武,一身玄色勁裝,正是我朝思暮想的少年將軍,謝西洲。他回來了。

我害怕他看到我,趕緊帶上帷帽,低下頭,但是卻忍不住想多看他幾眼,我害怕以後再也沒有機會多看他幾眼了。

許是感覺到了樓上的灼灼目光,謝西洲抬頭向我這個方向看來,我連忙讓侍女關上了窗戶。

慌亂中,我碰倒了桌邊的茶盞,淺咖色的茶水撒了一身,我讓侍女去馬車裏取來我的備用衣衫,侍女走後,我悄悄打開窗戶,街上已然沒了謝西洲的身影。我關上窗戶,拿起糕點,機械的放進嘴裏。

這時,門外響起敲門聲,“夫人可否拚桌?”我聽出這是謝西洲的聲音,可是,他怎麼會在這裏,我趕緊帶上帷帽,打開了門。

門口的少年和記憶裏重合,隻不過眼前的少年更加高大,黑了點,也挺拔了些。

我不願謝西洲看到我現在的模樣,“妾身願讓給將軍”說完我俯身作揖,準備離去。謝西洲一把拉過我,關上門,把我抵在了門後。問道:“夫人可與我相識?”

“不識。”“那你怎知我是將軍?”我眼裏的淚水再也忍不住,一滴一滴的落下,我繞開謝西洲,打算出去,謝西洲卻掀開我的帷帽,我看到他的眼底也是猩紅一片。

“知意,我回來了。”

12-

我跌跌撞撞的回到了房中,看到梁泊如在我的梳妝台前坐著,手裏把玩著我的鐲子,我大驚失色,連忙從他手裏拿過鐲子,梁泊如見我如此緊張,眼中閃過一絲詫異。隨後從袖子裏拿出來一個釵子,遞給我,說是特意讓人給我打造的。

自我嫁入侯府,日日麵對這張臉,我不願意打扮,一直衣著樸素,哪怕梁泊如為我搜羅再多的首飾我也不願意帶,我隻說自己不喜。

見我沒有依舊沒有什麼喜色,梁泊如拉扯著我的衣袖說道“你就這麼不願意帶我給你的首飾嗎?這麼不喜與我親近,成親半年,尚未圓房,沈知意,我是不是把你縱得太不知天高地厚了。”

說完,梁泊如把我一把推倒在地上,騎在我的身上,眼看拳頭就要落下,我依舊一言不發,身邊的侍女上來拉開梁泊如說道“姑爺好大的威風,成親半年就要動手,可要想想怎麼向宰相府交代。”

聞言,梁泊如的拳頭落在了桌子上,也摔碎了桌子上的茶盞。我說道“你不必在我麵前這個樣子,你知道我不在意你,又想當婊子,又想立牌坊,可真是候府的一手好牌,我既然進了你家,當了你的妻子,宰相府也多有提攜,你該知足才是”

侍女連忙扶起我,我安慰她,這就挨不下去了?日子還長,咱們還得繼續過下去。

是啊,日子還長,還得過下去......

我轉頭對上謝西州燦若星河的眸子,突然有了期許。往後的日子有他,便不會再難熬了吧!

13-

謝西洲把我送回宰相府的時候,我的侍女正在屋裏急得團團轉,梁泊如上門要人了。

我告訴謝西洲說我會自己解決這些事情,讓他不必憂心。謝西洲卻還是不放心,他在我身邊留了暗衛,一旦我遇險,或者梁泊如為難我,他就會第一時間趕來。

我也不願謝西洲涉險,他剛剛得了嘉獎,一身功勳,如果和朝廷命婦有了牽扯,必然會受到禦史大夫的參奏,皇帝的責罰,那麼我的西洲那些浴血奮戰的功績就都沒了。

況且,梁泊如這個小人,指不定怎麼編排呢。

還未到正廳,我便聽到梁泊如說道“今日沈知意若不和我回去,我便一紙休書,她也不用再回侯府了”

“侯爺好大的威風,我兒犯了什麼,竟要被休妻?”看到我來,梁泊如以為我害怕了,氣勢更盛,接著說道“她擅自回府,夜不歸宿,這還不夠嗎?”

母親正要說話,我拉住母親,示意她不必說話,我對梁泊如說道“為人臣,你不思進取,頂著父輩的功勳,為人夫,你多次對我動手,言行無狀。更休說這門親事是怎麼來的了”

“今日,我便要與你和離,你若不願,我就自請出家。”梁泊如聽到我說這個話,一時不知道如何回複我,氣的拂袖而去。

我朝母親行了禮,帶著隨身用品和侍女,去了南山佛寺。

14

佛寺的日子比想象中的要清淨,因為侯府覺得此事不光彩,沒有宣揚,和宰相府統一了話術,隻說我身體有恙,家中養病,閉門不見。

本就沒有幾個與我交好的夫人和小姐。我自然樂得清閑,每日在這裏插花,拜佛,曬太陽,品茶,看書。

而謝西洲這段時間也總是深夜前來,他總是變著花樣的折騰我,我和他說這是佛堂,要他收斂,他卻說身上殺戮夠多了,不在乎這些。

慢慢的,我也占據了主動權,我攀上他的肩膀,在他耳邊呢喃,“將軍,等我和離可好?”每次這樣的時候,謝西洲總是意亂情迷的連忙點頭。

這樣過了大半個月,我的房門被大力撞開,梁泊如怒氣衝衝的進來了,他質問我打算鬧到什麼時候才肯回去。

我嘴角勾起一抹嘲諷的意味,“本就是一樁算計,你若是和離,大家官場上見麵還可以客客氣氣...”不等我說完,他就掐住了我的脖子,我看著他青筋暴起,隨著手上的力度越來越大,我眼前一黑,失去了意識。

醒來的時候,我已經被丟在了柴房裏,梁泊如把所有的窗戶都封上了,柴房裏伸手不見五指,每天隻讓隨從給我少量的水和食物,不過他良心還不算差,給我的還算新鮮。我每天吃了睡,睡了吃,就這樣過了不知道多少日子。

昏昏沉沉間,門被打開,我看到了我的侍女進來,以及身後的沈姨娘,“夫人,快走,侯府著火了”我被軟禁了這麼久,身上早已沒了力氣,她們兩個人架著我到了馬車上,馬車上等著我的人是謝西洲。眼前是我的少年將軍,後麵的侯府是火光衝天。

馬車上我依舊止不住的顫抖,謝西洲緊緊的抱著我,安慰我“知意,你受苦了,以後都會好起來的。”我情緒穩定下來後,聽著謝西洲講這些時日發生的事情。那天梁泊如前腳將我擄走,後腳謝西洲就到了。

他懊悔自己又晚了一步,這些天一直在找我的行蹤,隻不過沒想到梁泊如居然把我藏在了眾人的眼皮子下麵,幸虧姨娘細心,發現侍從天天送飯,從而救了我。至於侯府的火,純純是謝西洲為了泄憤,燒了侯府的祠堂。

15

在我被囚禁的時候,梁泊如就宣告了我的去世,現在我已經是死人一個了。從此世界上再也沒有沈知意這個人了,於是,父親母親商議,給我改了名字,以旁支的身份過繼過來,以後隨著謝西洲去戍邊,也不會被人認出來。

我又穿上了大紅的喜服,這次我嫁給了自己的少年將軍,洞房後的第二日,謝西洲奔赴邊疆,擔心沒有人照顧,我還是回了宰相府。

謝西洲走後的一個月,我發現自己懷孕了,撫摸著肚子裏的小生命,我寫在信裏給了謝西洲,很快,他回複了我,叮囑我好好照顧自己,隻是我問他給孩子起什麼名字,他卻並未提及。

我還是很擔心他,我比之前更害怕他受傷,邊疆的消息傳回的時候,每次都是很久之前了,我時常休息不好,惴惴不安。五個月的時候,謝西洲打了一場漂亮的翻身仗,為了嘉獎他,皇帝準許他回來看看我。

那晚他以為我睡著了,其實我沒有睡著,他在我耳邊呢喃道“知意,我想親口告訴你,我給孩子起的名字,我想叫他華年,一弦一柱思華年。”“你一定要好好照顧自己,等著我回來...”那天晚上他絮絮叨叨的說了很多。

第二天天不亮,謝西洲就回了邊疆。剩下的幾個月,戰事不再膠著,我在宰相府一邊待產,一邊給他和孩子做衣服。滿心期待他回來。還有一個月要生產的時候,謝西洲說他要準備回來了,剛好能見證孩子的出生。

16

王師回城的那一日,我在府中等了又等,始終不見謝西洲,我內心惴惴不安,終於,宰相府大門打開了,抬進來的卻是謝西洲的棺槨,我不敢置信,瘋狂的想要推開棺材蓋子。侍女紛紛上來抱住我,一瞬間,天崩地裂,我早產了。

生孩子的那天晚上,我執意要回宰相府生產,九死一生間,我生下來了屬於我和謝西洲的孩子。孩子很健康,眉眼很像謝西洲。母親抱著孩子十分歡喜。我還沉浸在悲痛間,不願多看孩子,於是母親把孩子抱回了宰相府。

朦朧間,我覺得有人靠近了我的床榻,我費力的睜開眼,發現是梁泊如。他坐在床邊,語氣平和的告訴我,本來謝西洲是要回來的,是他,買通了倭寇,設了一個局,為了能夠趕回來,謝西洲隻身犯險,中了圈套。是他,親手殺了我的謝西洲。聽到這我一口血嘔了出來,說不出來一句話。

我悄然握緊了謝西洲留給我防身的刀子,趁著梁泊如轉身的空當,我用盡全身力氣刺向了他。梁泊如倒下去的一瞬間,眼裏滿是不甘和不可置信。我把侍女叫來,給了她匕首和玉佩,讓她去到宰相府給華年。侍女不疑有他,連忙去了宰相府。

我想起和謝西洲錯過的這些年,最終卻落個天人永隔,還因為我,他落得如此下場。我恨自己,如果當初不去赴宴,如果當初不和離,如果不懷孕,是不是都會改變這個結局。

謝西洲已然離去,我不願苟活於世,於是,一把大火,了斷殘生。

這大火燃的轟轟烈烈,就像我和謝西洲成親那天大紅的嫁衣。

謝西洲,我來了,這次我們不會再分離了。

(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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