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城宴是我路邊撿來的小學弟。
匆忙一瞥,他賴上了我。
後來,我資助他讀完了大學。
我手把手教他創業,讓他擁有了自己的生活。
而最後的結果,就是在我發病那天扔下我,去關心另一個女人的安危。
深情不及久伴,久伴不及新歡。
疼痛之時,我腦子裏剩下的隻有這句話。
1
“年年,我今晚就先不回去了,公司還有一些事情要處理。”
我握著手機的手微微發緊。
麵上還是不顯不露,語氣正常:“好,記得吃飯。”
江城宴自從一個月前,回家的頻率就越來越少了。
七天有五天都不在家。
在外人看來我們是一對模範情侶。
而且江城宴的公司近幾年來隱隱有超過我家的勢頭。
忙一點也是應該的,但是我總覺得我和江城宴,有些地方不一樣了。
女人是感官動物,直覺總是最準的。
剛掛電話,助力敲了敲門。
“進來。”
小唐皺著眉頭,麵色不悅。
“怎麼了?苦大仇深的。”
“姐,你和江城宴分了吧。”
我一愣,旋即笑了:“這是吃了槍子啦,火藥味那麼重?”
小唐麵露菜色,將手裏的平板拍在了我麵前:“姐你自己看吧。”
我的目光掃了過去,這一下該輪到我僵硬了。
照片中的男人明顯就是江城宴,而他忘情擁吻的那個女人。
看起來的確是身材高挑,美豔動人。
“姐,他就是個人渣,真不值得你這麼對他!白眼狼!”
我靜靜盯著照片許久,點頭:“她確實比我長的漂亮。”
唐曜愣了愣:“姐,你不會被氣的腦子出了問題吧?”
我剛想開口,手機響了起來,電話那頭傳來一個甜美的聲音:“宋總,前兩天您定製的婚紗,今天已經到店了,您看什麼時候有空來試一下。”
我沉默了兩秒。
心裏卻是揪心的痛。
“不用了,那件婚紗,勞煩你給我燒了,尾款我會如期打給你,不用再打電話給我了。”
說完我就掛了電話,繼續我的工作。
唐曜看向我的眼神有些古怪:“姐,你要是難過,可以和我說說,不要......憋壞了。”
我抬頭看了他一眼:“事情已經發生了,再說這些有用嗎?”
“哦......行吧那我先出去了,你有事情叫我。”
辦公室又恢複了以往的清淨。
我放在鍵盤上的手微微發抖。
半天敲不出一個字。
我隻覺得自己的腦子有點空白,反被憤怒,怨恨,難過,煩躁充斥。
不該這樣的。
不該一到江城宴身上我就亂了分寸。
我苦笑一聲,收起電腦回了家。
家裏他前幾天放在沙發上的外套還沒有收拾。
一頭栽倒在沙發上,像是被卸掉了渾身的力氣。
我點燃一根煙,深吸了一口,吐出的煙圈繚繞,讓我有些恍惚。
好像看到了當年的江城宴。
2
我和江城宴的初識,略顯的有些狼狽。
那年我還是個叛逆大學生,他也隻是個高一新生。
因為處理不好宿舍的關係,我一個人搬了出來。
晚上沒課就喜歡沿著那條石板路,穿過樹林,走到湖邊發呆,或者是找找下一幅畫的靈感。
那天晚上,月光很亮。
連帶著我的心情都好了不少。
經過那片樹林的時候,我隱隱約約聽到一陣“邦邦邦”的聲音。
夾雜著幾個男孩子熟練的國罵聲。
雖然我不是個好管閑事的人,但是好奇心倒是很強。
鬼使神差的,我就往聲源處挪了幾腳。
一群穿著背心兒拿著校服當圍裙的少年正把另一個少年一下下往樹上撞。
“骨頭還挺硬是吧?你爸欠了我爸幾十萬,現在你爸跑了,父債子還,我勸你趕緊把這錢還上,不然我就廢了你。”
少年江城宴一聲不吭,低著頭,看不清麵容。
我站在他們身後一顆樹旁邊靠著,沒出聲。
這家夥,個子比那幾個小黃毛高,雖然看著有些營養不良,但也不至於還手之力都沒有,就這麼被人家欺負吧?
瞧著多多少少有些窩囊。
要是我,我定要將那人折磨的從此見我繞著走。
退一步從來都不是海闊天空,而是變本加厲。
本著這樣的心思,我對江城宴多少有些看不起。
那幾個人仍然在作威作福。
江城宴單方麵挨打。
我看的有些惱火,上前一腳就將其中一個黃毛小子給踹開了。
“你踏馬哪裏來的野丫頭,知不知道我爸是誰?”
"關我屁事。"
那小黃毛噎住了,又放狠話:“信不信老子弄死你!”
“哦,一起上吧,省的我一個個解決了。”
......
結果就是五人小組被我一頓收拾,最後跑了。
年紀小小,學什麼不好,學霸淩這一套。
我剛要走,江城宴一聲"姐姐"叫住了我。
“什麼事?”我轉頭。
"謝謝你。"
我愣了一下,送他一句不謝,繼續去了湖邊吹風。
身後傳來窸窸窣窣的聲音。
我知道是他。
“跟著我幹什麼?”
江城宴不說話。
我當時年少,脾氣比較暴躁,見他這樣半天悶不出一個屁,也沒了什麼耐心。
"有話就說,沒話就走,磨磨唧唧,一個男人,像什麼樣子?"
江城宴這才開口:“你幫了我,他們會找你麻煩的,我......有什麼我能幫你的嗎?明天放學,我送你回家,這樣他們要打,也隻是打我了,不會把氣撒在你身上。”
我愣了,精明了二十多年的腦袋差點宕機。
敢情他把我當他們學校的學生了?
真是個純情小孩。
“所以你的意思是,你要保護我?”
少年江城宴猶豫了一下,紅了臉,點點頭。
我有些意外,還真是活久見,長這麼大第一次聽人說要保護我。
真稀罕。
我左右搖擺了一下,對著這麼個少年,拒絕的話終究是沒說出口,隻是點了點頭。
此後,江城宴就正式成了我的小跟班。
我去哪兒,要個跑腿的,他總是第一時間趕到。
話不多,但凡開口就是重點, 人有點傻,但是關鍵時刻也還算精明。
就這樣,我竟看他越來越順眼。
3
後來我逐漸了解到,他家本來家世不錯,他爸甚至和我家以前有過合作,但是後來他家破產。
他爸自殺,他媽受不了打擊,也自殺了。
現在家裏隻剩下了他和奶奶,一老一弱。
還得還他爸欠的外債。
他唯一的一次失約,是他奶奶去世的那一天。
我以為他出了事,多方打聽才著急忙慌的找到了他家裏。
然後看著他處理好了奶奶的喪事,再真誠的跟我解釋他沒有去赴約的原因。
那一刻我看到他,隻覺得心好像被刺痛了一下。
從那以後我和江城宴的關係就有些微妙。
我知道江城宴的過去,江城宴也知道了我的不堪過往。
我是宋家大女兒,家裏唯一的名正言順的而繼承人。
但是我的爸爸厭惡我,我的媽媽也因為我是個女孩兒而憎恨我。
我從小就覺得自己有罪。
我盡我所能討爸爸媽媽開心,然而媽媽生日那天我親手給媽媽做的生日蛋糕,卻被爸爸惡意的糊了我一臉。
媽媽無奈又不忍的看了我一眼,最後還是跟著爸爸上樓了。
從那以後,我就知道,我家庭和睦的夢,隻是一場白日夢。
我開始變得叛逆,陰鷙,打架喝酒,他們給我報的鋼琴課和舞蹈課一樣不去。
倒是學了一身打架的本事,我違背他們意願的去寫作,去我想去的學校。
做我想做的事。
然而沒有人知道,我的心理病入骨髓。
隱忍克製,瘋狂暴戾的性格和自我毀滅的傾向。
無數個日日夜夜,我苦苦掙紮。
直到江城宴的而出現,就像是一束一開始並不起眼的光,後來越來越大,照亮了我的整個世界。
一直到他高三,我徹底掌握了我爸的公司,並把他們打包送去了養老院。
不服管的自恃元老級人物的老東西我該踢的踢該敲打的敲打。
從今以後宋氏集團的掌舵者隻能我一個,宋年。
為了江城宴能夠安心備考,我用錢擺平了那些騷擾江城宴的混混,又替他還完了他爸爸留下的外債。
填誌願前一晚上,我問江城宴想去哪裏。
我仍然記得那時候他看我的眼神,亮晶晶的,充滿了希望和未來。
“我想去你身邊。”
我呼吸一滯。
看著麵前這個高大俊俏的少年,有些恍惚。
在我的投喂下,少年已經不再營養不良 ,而是被我養成了一把鋒利的刀。
最後江城宴果然成為了我的學弟,我們光明正大理所當然的走到了一起。
期間所有人都知道我身邊的人是江城宴,我高調宣布,對他傾盡了人脈資源。
我輔佐他,喜愛他,願意為了他付出我現在擁有的一切。
我原本以為,江城宴對我也是如此。
再睜眼,像是夢碎了。
4
房子裏黑漆漆的,仿佛回到了記憶中無數個我孤單掙紮的日日夜夜。
我忽然很想哭。
但是下一秒又哭不出來。
甚至不知道自己為什麼要哭。
大概是瘋了,瘋了。
混沌之中,我竟然昏昏沉沉睡了過去,一覺睡到日上三竿。
剛打開手機,就看到江城宴竟然就上了熱搜。
還配上了他和美人擁吻的照片,再往後翻,甚至還有床照。
手機二十多個未接電話,其中有十九個都是江城宴打來的。
微信一堆消息未讀。
我隻覺得很諷刺。
這麼在乎我,擔心我嗎?
要是真的擔心我,他就不會隻打這幾個破電話發幾個破微信。
我放下了手機,簡單洗漱了一下就去了公司。
剛打開辦公室,一個熟悉的身影猝不及防撞進了我眼裏。
“程惑,你怎麼在我的辦公室。”
程惑眯眼笑了笑,像個老狐狸:“我來找你,你辦公室門沒有關,我就在你辦公室等你。”
“你來幹什麼?看我笑話?”
我木然的把衣裳放在了沙發上,坐上了辦公椅和他對峙。
程惑也不惱,也沒有當初和我在談判桌上的針鋒相對。
說實話,程惑為人光明磊落做事手段雷厲風行,的確是我非常看好的類型。
要不是我們是競爭關係,我覺得我能夠和他成為要好的朋友關係。
隻是他現在笑嘻嘻的,倒是讓人覺得很欠揍。
“沒什麼,隻是今天沒事,出來放鬆放鬆。”
“哦?程總放鬆都放鬆到我宋年的辦公室來了?”
程惑仍然一副理所當然的姿態:“有什麼不可以嗎?”
"某人不念舊情,唉可惜啊我有情有義,實在是做不出那樣的事,這不是來看望看望你。"
程惑這話聽起來陰陽怪氣,但是看他神情坦然不似作偽。
“誰和你有舊情了,一大把年紀了,嘴巴能不能有點把門。”
自從我和程惑在學校認識以來,這人動不動就顯得與我一副熟稔的模樣,從學校到商戰。
程惑可謂是完美的將不要臉三個字詮釋到底。
我深吸一口氣:“行了,沒什麼正事兒就出去吧,我還有工作要辦。”
程惑狐疑的看著我:“你現在還幹的進去工作?”
我偏頭看著他:“總不能死了男人我就不活了。”
程惑滑著椅子到我身邊:“行,你工作,我在這兒歇會。”
“......”
“你當我這兒是茶水間了?”我隻覺得額角青筋直跳。
程惑一臉無辜:“哪有,多年校友,找你敘敘舊不行嗎?”
我咬牙切齒:“行。”
然後就把程惑當了空氣。
我工作,他搗蛋,一會不是定製蛋糕就是新店小吃。
整個辦公室都充滿了甜食的味道。
他在一邊哈哈大笑。
我投過去一記眼刀,程惑慫慫的閉上了嘴。
三十出頭的人了,要不是我了解他一直是這德行,我都要懷疑這是他新開發的商戰模式。
故意來這裏搗蛋的。
“餓了就吃點,專門為你做的,給你留了一份。”
程惑看著我,眨了眨眼,把那些食物又往我這裏推了推:“吃點嘛,多吃點甜點補充腦力,也會讓心情好點。”
我猶豫了一下,最終還是向饞蟲屈服了。
不得不說,這蛋糕上的小食還有其他的甜品都是我愛吃的,甜而不膩,爽口。
“哪家餐廳定的?”
程惑動作一頓,"餐廳......呃......內個,忘了。"
“你緊張什麼?”
程惑的反應實在是很奇怪,見他不說,我也懶得再問。
程惑的手機又響了,響了兩次,程惑擰著眉頭又掛了。
我實在看不下去:“有事兒找你吧?就這麼掛了?公司那麼大不管啦?”
程惑仍然一副無所謂的姿態:“你這麼著急我啊?那你陪我回去吧,陪我工作。”
“......”
“敗家子,早晚家業砸你手裏。”
程惑厚臉皮的朝我笑笑。
門外忽然傳來一陣騷動。
辦公室的門猛然被推開,一堆人湧了進來。
各大記者看到我,舉著話筒質問我。
“宋小姐,請問網傳您和江先生感情生活破裂,是真的嗎?”
“有人說您有特殊癖好,在江先生小的時候對他有過人身控製, 是真的嗎?”
......
一堆質問接踵而來,差點把我砸懵。
程惑擋在了我麵前,也擋住了我的目光。
為首的人讓我意外,竟然是江城宴。
江城宴的臉色極差,反手就把人給推了出去鎖上了辦公室的門。
我盯著江城宴的臉,明明幾天不見,我卻覺得像是過了好久。
連帶著他這個人都有些陌生了。
想說的話卡在了喉嚨。
許久我才開口:“你怎麼來了?”
江城宴陰沉著臉掃了一眼程惑:“年年,關於網上的那張照片,我可以解釋。”
“你解釋吧。”
我垂著眼,也不看他。
再次見到他,我卻沒有自己預想中的生氣。
不過我也很想知道,是什麼樣的原因,讓他背叛我。
背叛我們十年的感情。
高中三年,大學四年,創業三年。
抵不過情人一吻。
“這幾天公司的事情確實是多,實在是沒有辦法,至於那個女人,實在是無心之失,我喝醉了。”
江城宴看著很懊悔。
我平靜的看著他,笑了笑。
心中莫名的暢快。
“無心之失?”
“從昨天到現在,你有十幾個小時的解釋時間,你人呢?"
江城宴嘴巴張了又合,沒說出什麼話。
我的心一點點冰冷下來:“江城宴,我們結束了,請你出去,不要打擾我的工作。”
江城宴低著頭,不肯走。
程惑麵色不爽。
“請你出去。”我又說了一遍。
江城宴抿了抿唇:“這件事情我會處理好給你一個交代的。”
程惑一秒也看不下去,連拖帶拽一腳把他踹出了門外。
“你沒事吧?”
我搖搖頭。
“小事而已。”
程惑:“......”
我能感受到程惑的欲言又止。
“什麼時候學會吞吞吐吐這一套了?”
程惑磕磕巴巴麵色僵硬:“你,你也不用每次都裝的天衣無縫,承認自己脆弱又不會死......”
這下輪到我沉默了。
屋裏的氣氛一時間有些尷尬。
我從不習慣在江城宴以外的人麵前顯露我的疲憊。
甚至麵對這江城宴,我也習慣一直以一副無所不能的姿態出現在他麵前。
程惑陪我在辦公室從五點坐到了晚上八點。
“回家嗎?”
我沒有說話,其實不是很想回去。
家裏沾染了江城宴的氣味,家裏還有他的東西。
我現在絲毫不想看見江城宴,更不想見到和他有關的物品。
“行了,我晚上想去鬼屋,但是沒有朋友敢陪我去,勞您大駕,晚上能不能陪我去玩鬼屋呢?”
我狐疑的看向他,程惑半點心虛都沒有。
我知道程惑是好意,思考再三,還是答應了,沒有拂了他的意。
以前上學那會的確想玩鬼屋,但是還是由於各種情況沒有去成。
後來工作了,我也跟江城宴提過幾次,隻不過每次都不了了之。
再後來,連我自己都把這件事給忘了。
沒想到三十一了,還被人拽去了鬼屋。
裏麵恐怖的氣氛的確讓我上癮著迷。
反倒是程惑,一驚一乍。
一米八幾的大個子,戰戰兢兢。
“啊啊啊啊!”
一聲慘烈的叫聲從我身後傳來。
我當即回頭反手給了他一巴掌,"能不能玩兒了?!"
程惑委屈巴巴扯著我的袖子:“能,能。”
就這樣程惑三步一小叫五步一大叫,終於通關成功。
堂堂總裁大人,進個鬼屋還成了尖叫雞。
程惑出來的時候,整個人臉色都變白了幾分。
“這鬼屋的效果比粉底液好多了。”我看著他調侃了一句。
程惑幽怨的看了我一眼:“餓了,去吃飯,你付錢。”
“......”這人光明正大薅我羊毛。
我剛想開口拒絕,程惑又哼唧開了:“哎喲可嚇死我了,我心臟病高血壓都要犯了,我得吃點好的補補啊~”
我閉上眼,拳頭硬了又硬,最後一腳油門帶著程惑就去了常去的那家餐廳。
酒足飯飽,程惑總算不再作妖。
“你自己讓司機來接你吧,我先回家了。”
程惑一把拉住了我,見我回頭,又放開了。
“誒,你這麼著急幹嘛?困了?”
我點頭,“累了。”
自從心理出了點問題之後,身體方麵就很容易疲倦。
程惑沉默了下,“我送你回去吧。”
我點點頭。
他開車,我坐副駕,一路無言。
“進門吧,你,晚上好好睡覺,有事打我電話。”
5
回了家,隻覺得世界都安靜了。
我換了床新的被單,洗洗就上了床,百無聊賴的刷手機。
微信忽然彈出一個好友提示。
是個女的。
好奇心驅使,我下意識點了通過。
“宋年,是嗎?”那人迅速發來消息。
我:“嗯。”
“通知你一下,江城宴不喜歡你了,我希望你主動放手,還他自由。”
我發了一段文字過去:你是他肚子裏的蛔蟲?
那人久久沒有回應。
正當我要放下手機睡覺的時候,又來了條信息:明天早上,衛蘭港務見,我有東西要交給你。
我發了個信息:早上我有工作,中午見。
第二天中午,我如約去了衛蘭港務。
餐桌旁那個女人我認得,正是和江城宴傳緋聞的女孩。
的確很年輕,也很漂亮,我心想。
“你來找我,有什麼事嗎?”
女孩把一支錄音筆放到了我跟前:“你聽聽不就知道了。”
我打開錄音筆,裏麵是江城宴的聲音。
女孩:“宋年年老色衰,還整天就知道她的公務,到底有什麼好,你到底喜歡她什麼?”
江城宴含糊不清:“不喜歡,她......總是一副高高在上的樣子,我又不是離開了她我不行......”
女孩:“那你喜歡我還是喜歡宋年?”
江城宴:“你。”
女孩:“你喜歡我什麼?”
江城宴:“年輕,漂亮,會疼人,真心喜歡我。”
江城宴跟被下了蠱似的,不要命的話持續往外輸出,我聽到了最後。
字字誅心。
我始終記得那句話:“我就是她的一個寵物。”
我把他當全部,他卻覺得我把他當寵物。
我的心似乎徹底的死掉了。
女孩看我的目光很驚訝。
“謝謝,我收下了。”我把錄音筆揣進了懷裏。
“你不難過?”
我搖了搖頭,目光逐漸冰冷:“背叛主人的寵物,並沒有什麼值得我難過的。”
女孩沒有說話,我掃了一眼她精致美好的臉蛋:“你確定你是真心喜歡江城宴?”
可能沒想到我居然會問他這個,女孩一愣,隨後笑了:“當然。”
我漠然的點點頭:“那祝你們百年好合。”
回到家之後,我幹淨利索的把江城宴的東西全部打包扔了。
然後把房子給掛上了某居客,又在市中心重新看了一套房子。
第二天就搬了家。
江城宴的熱搜火了一陣,之後又莫名其妙的沒了。
甚至可以說是沒有掀起一點水花。
我心裏雖然犯嘀咕,但終究也就沒在管。
停掉了幾個和江城宴公司的合作之後,就去了晚上的飯局。
另外幾個合夥人跟江城宴的公司也有些合作。
吃飯的時候,他們相互看了一眼,對我笑道:“宋總,江總和您的事情......”
我笑了:“我和他並沒有什麼關係。”
話都說到了這份上,他們幾個心知肚明,對我的態度明顯冷淡了不少。
沒辦法,誰讓江城宴的公司現在風頭正盛,風光無限呢。
程惑向他們舉了舉酒杯:“幾位,我和宋年現在是一榮俱榮一損俱損,以後合作上的事情,還得靠著幾位多多幫襯。”
那幾人臉色又變了變,朝著程惑笑的諂媚:“好,好好好,哪裏的話,我們和宋總多年的交情了......”
我低下頭笑了。
生意場上個個都是人精,尤其程惑,家大業大,人還精的像個狐狸。
飯桌上一片融洽,這時候卻闖進來一個不速之客。
江城宴。
他眼眶通紅,整個人像是瘦了一圈,胡子拉碴。
“年年。”
我皺了皺眉,有些反感:“你來這裏幹什麼?”
江城宴瘋了一般,衝過來把我抱在懷裏:“年年,我終於找到你了,你為什麼要搬家,為什麼不聽我解釋,真的,我已經把她打發走了,媒體那邊我也已經讓他們閉嘴了。”
“江城宴你是不是瘋了!”
我猛然推開他:“有病不是?”
江城宴一副極其受傷極其委屈的模樣,在外人看來就是我不通情理。
是我對不起他。
我覺得真是可笑。
當著她的麵,我把那天拿來的錄音筆點開,摔在了他麵前:“這些可都是你自己說的,與我無關。”
江城宴身形一晃,連連搖頭:“不可能的,不是的,我最愛的人是你啊,是你宋年。”
“哦?是嗎?”
我又把我和那個女孩的對話錄音放到了她麵前:“最愛的人是我?人家都鬧到我的跟前來了,這就是你當初的說的你會解決好?”
“江城宴,我不知道你到底是怎麼想的,但是我這十年,我沒有對不起你,我問心無愧。”
江城宴還想再對我動手動腳,我下意識的後退。
程惑狠狠給了他一拳:“我忍你很久了。”
江城宴被打的暈暈乎乎,這才反應過來動手的人是程惑,當即惱了:“宋年,你是不是因為他......”
"不是,是因為你,江城宴,你辜負了我對你的信任和愛,我的確全心全意的愛過你,但是現在,我覺得你不配,懂了嗎?"
江城宴喘著粗氣消化著我剛才的話。
“你也聽明白了?所以我希望你現在,立刻,滾出這裏,不要再打擾宋年的生活,不然我告你騷擾。”
江城宴像個小狗一樣的看著我,我默認了程惑的話。
江城宴失魂落魄的走了。
經此一事,這頓飯我也吃不下去了,談好了合作,就開車回了家。
剛下車,就發現身後掇了個程惑。
他咧著白牙笑的陽光開朗。
我有些犯嘀咕。
不是說男人花期短嗎?
為什麼生活的壓力和成年人的殘酷沒有磋磨掉這位總裁現眼包的毛病?
“真巧啊,咱倆家住一塊!”
我忍了又忍,忍不了了。
“放屁,你家明明就住在江另一邊,別以為我不知道。”
“哎呀哎呀,狡兔三窟嘛,狡猾的狐狸怎麼可能隻有一個窩呢?你說是吧?兔子警官?”
我簡直啞口無言,簡單應付了一下他,就一起上了電梯。
這段時間程惑出現在我麵前的頻率極高。
我都懷疑他算計好的。
但是沒有人牽動自己情緒的感覺簡直棒極了。
甚至於我可以忽略程惑唐僧念經似的碎碎念。
我也以為自己的生活逐漸走上了正軌。
而江城宴那人卻給了我一個大大的"驚喜"。
剛回家沙發都還沒有捂熱,樓下就響起了喇叭聲,喊的卻是我的名字。
“宋年,我想再次向你求婚!”
我心裏咯噔一下,往窗戶旁邊看了一眼,發現居然是江城宴。
九百個蠟燭圍成了一個愛心,江城宴站在愛心中間,手捧一大束玫瑰花。
要是換作以前我可能的確挺感動,但是現在看來我隻覺得十分的而滑稽可笑。
這九百個蠟燭不是要我的情,是要我的命。
等下業主群不投訴才怪。
整個人頓感頭疼。
門鈴被按響了。
“來了。”我放下水杯去開門。
打開門,正是穿著浴袍的程惑。
“您老又要幹什麼?”
"我幫你解決麻煩。"
我想了想,放他進來。
程惑十分自然的攬住我的肩膀,走到窗戶旁邊,朝底下喊了一聲:“勸你趕緊回去,你喊破喉嚨也沒用的,當初和宋年在一起的時候你不珍惜,現在分手了又來這出,您到底要鬧哪樣啊?好馬不吃回頭草,這個道理我們家宋年還是懂得。”
樓下不知道什麼時候又圍了一圈記者。
江城宴在樓下和程惑對峙。
程惑罵人上了頭,一一列舉江城宴罪行罵的頭頭是道邏輯嚴謹。
最後江城宴被罵的灰溜溜敗下陣來。
臨走前還被保安揪著拿水撲滅了那九百個蠟燭。
我感到好笑。
卻也諷刺。
這會他江城宴倒是不覺得自己是我的狗了?
“你在想什麼?”
程惑出聲,將我的思緒拉回了眼前。
“哦,我在想那些記者肯定又要無中生有小題大做,你想好怎麼應對了嗎?”
程惑一臉的無所謂:“怕什麼,反正他們說的也是一半事實。”
我看著那張俊臉,覺得程惑是昏了頭。
程惑對上我的眼神,笑了:“本來就是,我本來就有這個心思,我也並不藏著掖著。”
“隻是以前礙於你和江城宴在一起,我以為你跟他在一起過得很幸福。”
“誰知道他這麼對你,從他劈腿的那天起,我就已經想好了,不會再把你讓給他了。”
“我退了十年,不能再退了。”
程惑朝我走了過來,我的腦袋陷入了宕機狀態。
直到他把我摟在懷裏,我才清醒了些。
“所以,你喜歡我?”
程惑點點頭:“是的,喜歡了十年,隻是你都沒有發現。”
“你讓我緩緩。”
我推開程惑,點了根煙。
“那......我先回去了,你有事叫我,當然沒事也可以叫我。”
程惑朝我笑了笑,輕手輕腳關門走了。
我整個人陷入了漫長的沉思。
程惑,按道理說我倆應該也可以算是青梅竹馬,一起長大的情分。
幼兒園就在一起一直到小學。
後來初中他爸硬要把他塞去了國外。
高中我和他再次見麵。
三年不見,他還是沒變,像小時候一樣活潑好動不著調。
班上永遠是吊車尾墊底的。
讓人意外的是他居然還和我考上了同一所大學,成了校草。
和我不同,他是校園風雲人物。
我,隻是個邊緣人。
有他在的地方,總是伴隨著鮮花陽光。
我下意識的遠離了他。
因為我覺得我和他不是一個世界的人。
我就像個生長在陰冷潮濕水裏的水蛇。
而他就像個花蝴蝶。
我下意識的認為我和少年江城宴是一樣的人,同樣的沒有選擇,同樣的深陷苦海。
我以為他能理解我,並且永遠的陪在我身邊。
但是我並不知道,那隻年少時遇見的花蝴蝶,竟然在岸邊等了我這麼久。
6
不出我所料,第二天一大早,"程惑宋年疑似有情"的消息就霸榜熱搜了。
我隨便翻了翻,還有不少磕cp的,都是些年紀不大的青春小女孩。
把我看笑了。
有這功夫,去多多賺錢以後包養個比程惑還帥的男模不好嗎?
想完我又思索了一下。
從小到大,比程惑還好看的人,我承認我的確沒有見過
也許是我的社交圈太窄了吧。
亂七八糟又想了一些事情,我就趕緊洗漱起床了。
剛打開門,就看到穿戴整齊站在我門口的程惑。
像個門神,我也幾乎是是脫口而出:“你幹嘛?大早上來給我當門神啊?”
程惑露出蒙娜麗莎似迷人微笑:“走吧,上班。”
我撇撇嘴:“我倆不順路吧我記得。”
程惑一副理直氣壯的模樣:“也可以順路啊,這條條大道通羅馬,隻要想順路,永遠都順路。”
“真不愧是巧舌善辯的程大校草啊,當年上大學那會難怪那麼多妹子喜歡你,真是長見識了。”
程惑一臉無辜:“可真沒有,我當年可是一次戀愛都沒有談過,當然,現在也沒有談過......”
我盯著他看了好久,程惑有點不自信了,摸摸臉照照鏡子,一臉的莫名其妙:“你盯幹嘛?覺得我......很帥嗎?”
“程惑,你該不會,還是個處男吧?”
程惑脖子一梗,臉瞬間爆紅:“你,你說什麼呢?處男,自然不是處男,你一個姑娘家的,注意點,別說些亂七八糟的。”
程惑邊念叨邊係安全帶,我憋笑也憋的十分辛苦。
真不愧是程爹,碎嘴。
程惑剛把我送到公司,公司內卻是一片混亂。
一群記者圍在公司門口,保安攔都攔不住。
見我下車,那群記者又有了新的目標,一擁而上。
程惑在我身邊為我開路。
“宋小姐外界傳言是您先劈腿,設計陷害江先生,傳聞屬實嗎?”
“江先生的公司麵臨破產,是您的意思嗎?”
“......”
簡直不勝其擾,再離譜的話他們都能問的出來。
我站住了腳步,回頭掃了他們一眼:“你們是閑的沒事幹?有空多去報道幾家地溝油和無良商家,天天抓著這些小道消息不放,哦,也不算小道消息,至少有一點是真的。”
我笑盈盈看向了程惑,輕輕親了一他的唇角:“我和程惑,的確相愛。”
我於千萬人之中隻看向程惑眼底,一字一頓的說出這句話。
程惑臉又紅了。
自此我的愛好又多了一個,逗程惑臉紅。
那些記者終於散去,程惑跟著我去了辦公室,臉頰上的紅暈還沒有完全退散。
“宋年,你一個姑娘家,大庭廣眾之下親男人,這對你的影響不好,下次......咳咳,多少得注意點。”
我看著程惑難得一本正經的樣子,覺得當真是稀奇。
又生了逗弄他的心思,往前走了幾步,一步步把他逼到了牆角:“程惑,你還跟說你不是處男,看耳朵紅的,跟個小媳婦兒似的。”
“再說了,我親的是我的男朋友,又不犯法。”
“那也......”程惑愣住,"男?男朋友?"
我點頭,程惑後知後覺。
結果就是程惑在我辦公室賴了一天。
然後再一起回家。
其實我挺感謝江城宴的,要不是這一出,我甚至不知道程惑愛我愛了十年。
差點錯過一個很愛我很愛我的人,實在是人生最大的損失了。
“程惑。”
“嗯?”
從天台上往下看,萬家燈火,喧囂人間。
“水蛇小的時候就喜歡花蝴蝶。”
我看著他,說了一句沒頭沒腦的話。
程惑神色有些不自然,默默打開了手機,滑到了一幅畫。
小孩塗鴉。
是我畫的。
畫裏麵,我是水蛇,花蝴蝶是程惑,還標了名字。
我:......
看著程惑得意洋洋的樣子,我氣憤之餘又有些感動。
多少年前的畫了,還拍照留念。
想著想著,鼻子就酸了。
程惑攬住我的肩,把我摟在懷裏:“不用那麼堅強,花蝴蝶一直都在。”
是的。
我破涕為笑。
花蝴蝶一直都在我身邊,從未離開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