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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後一個人最後一個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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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後一個人

我有個很愛我的男朋友。

就在三天前,他死了。

死在了我的生日宴會上。

他的臉被劃爛,死前用獻血在地上寫下了幾個字:小言,逃…不要相信顧成熠。

顧成熠?

顧成熠是我的男朋友。

可是我的男朋友已經死了。

所以地上的血字是個悖論。

1

今天是顧成熠出殯的日子。

葬禮上很多人。

我隻覺得他們每個人的臉似乎都逐漸扭曲最後變成了顧成熠的臉。

或發呆,或哭泣,或冷漠。

每一張臉。

我的心揪痛不已,咚咚咚的像是要跳出來。

恍惚間我看到了顧成景躲在角落裏窺視著這一切。

一種陰鬱又詭異的感覺襲上心頭。

我瞬間頭皮發麻,腦袋感覺就像是要炸開。

我懷疑自己被人下了致幻藥物。

我搖了搖腦袋,保持冷靜,飛快逃離了這個地方。

逃去了外麵的長椅上坐著。

閨蜜的身影由遠及近闖入我的視野。

“小言,你,還好麼?”

她走到我身邊安慰我。

我強撐著精神笑了笑:“沒事。”*

實際上我已經幾天幾夜沒合眼了。

閨蜜緊緊握著我的手,讓我感受到了些許安心。

沒了男朋友,閨蜜現在是我唯一的依靠了。

自從五年前我醒來開始,從未感受到如此的恐慌。

2

我是在精神病院裏醒來的。

那天早晨我睜開眼,第一個看到的就是顧成熠的臉。

我什麼也不記得,不記得我是誰,也不知道我的爸爸媽媽是誰。

我不知來路,更不知歸途。

顧成熠試圖靠近我,我拿起旁邊的水杯一下子砸破了他的頭。

攻擊性極強。

“不要靠近我!”

顧成熠捂著腦袋,對我笑了笑,看向我的眼神裏全是憐惜。

“小言,別怕,我不會傷害你的,放鬆下來,好嗎?”

我逐漸在他的安撫下放鬆下來。

顧成熠告訴我,我患有先天性的精神疾病,被父母遺棄。

而我和他,是在同一所福利院長大的。

我並不信他的這些說法。

後來我自己也調查過,發現那家福利院的確有我從小長到大的痕跡。

而我,的確是叫,程婧言。

我抱著懷疑的態度在他身邊生活了一年多。

他帶著我去做心理治療,恢複記憶。

現在的閨蜜也是通過顧成熠才認識的。

他們是多年好友。

這期間顧成熠對我無微不至。

不是在照顧我的路上,就是宅在他的房子裏繪畫。

忘了說了,他當時就已經是一個小有名氣的畫家。

他除了擁有強大的藝術天賦之外,在其他地方木訥的甚至可以說是笨拙。

讓他孜孜不倦的除了繪畫之外,就是固執的為我做飯。

就這樣我看著他從一盤燒的焦黑的烤鴨,到習得一手煲湯的好廚藝。

不得不說,顧成熠就這樣稀裏糊塗,跌跌撞撞,笨拙的闖進了我的心裏。

我把他留在了身邊。

我們順理成章的走到了一起。

顧成熠讓我有一種家的感覺。

不管是清晨第一縷陽光灑落肩頭,他躺在我身側。

還是晚飯後梧桐小道上的漫步,執子之手,五指相扣。

我下意識的看向了自己的掌心。

無名指處,是他給我帶上的情侶戒指。

肌膚上好像還殘存著他的溫度。

3

顧成熠......

以後再也握不住他的手了。

念及此處,我隻覺得心臟痛的像是要被抽離。

我再也克製不住自己的情緒,嚎啕大哭,崩潰不已。

我隻覺得天地間似乎隻剩下了我一個人。

閨蜜已經去忙活著顧成熠的葬禮事宜。

我隻覺得惶恐不已。

肩頭忽地落下了一隻手。

我抬頭。

顧成景?

顧成熠的哥哥。

“你還好嗎?”

我點頭,抹去臉上的淚水。

顧成景的臉色還是和以前一樣的陰鬱,冷冷的,看不出任何情緒的變化。

我甚至覺得顧成熠去世,他也沒有 半分悲傷。

我心裏一個很不可思議的念頭隱隱冒了出來。

顧成景遮住了我麵前的陽光。

“程婧言,人死不能複生,你還是看開點吧。”

我聽見他的話,一股子火氣從心頭竄了上來。

“顧成景!那時你的親弟弟!

顧成景嘴角勾起一抹詭異的笑:“是啊,親弟弟呢。”

看著他那和顧成熠七分相似的臉,我鬼使神差道:“是不是你殺了顧成熠?”

生日宴是顧成熠提的,卻是在顧成景的地盤操辦的。

顧成景嘴角的笑意越發的深了:“其實他的死,全部都是因你而起,他是為了保護你。”

顧成景的話讓我摸不著頭腦。

什麼叫為了我而死?

這樣的太平盛世,和平年代。

難道還能有人要害我不成?

顧成景仍然保持著一副微笑的模樣。

那僵硬的甚至有些格式化的笑容簡直令我惡心。

我怒不可遏狠狠推了他一把:“笑笑笑笑你奶奶個球!你今天要是不把話說清楚你就別想走!”

顧成景像是沒聽到我的話一般,繼續微笑。

那雙冰冷的無機質的眼睛看著我,一動不動。

“其實,你可以自己去尋找真相。”

顧成景後退一大步。

不知道是不是我的錯覺,那雙冰冷的眸子突然變成了豎瞳。

“顧成景!”

我大吼一聲睜開眼。

映入眼簾的是閨蜜的臉。

“你怎麼了?沒事兒吧小言。”

我搖了搖頭:“你什麼時候來這兒的,我,睡著了?”

閨蜜一臉擔憂的看著我:“你剛才哭暈過去了,我一直在這裏陪著你。”

哭暈了?

“顧成景沒有來過?"

閨蜜搖了搖頭。

我魂不守舍。

“我知道顧成熠的死對你的打擊很大,但是......人總是要往前看的。”

我點點頭,夢裏的那雙豎瞳一直在我的腦海裏揮之不去。

顧成熠不明不白就這麼被人殺害了。

我一定會找到凶手。

“小言,你怎麼在這裏?”

顧成景的聲音傳入我的耳中。

我猛然抬頭。

顧成景朝閨蜜點點頭,隨機看向我:“我知道顧成熠的死對你的打擊很大,你放心,警察那便已經展開調查了,一定會還成熠一個公道的。”

我狐疑的看向顧成景:“你敢不敢承認,顧成熠的死,和你沒有半分關係?”

閨蜜拉了我一把,立馬出來打圓場:“成景哥,實在是抱歉,小言大概是受到的打擊太大了,精神上有些承受不住。”

顧成景沒有說話,隻是沉默的看著我。

我心裏的猜疑越來越重。

閨蜜拉著我走了,我心有不甘的回頭,恍惚間竟然看到了顧成景的眼瞳一點點的變成了豎瞳。

就像是蛇類的眼睛一樣。

我的腦袋嗡的一下,不寒而栗。

4

一定是顧成景,一定是他殺了顧成熠!

我一把拉住閨蜜:“你看顧成景的眼睛,豎瞳!他不是人!”

閨蜜一臉凝重的的盯著我。

我期待著她點頭。

“小言,我覺得你需要再去心理醫生那裏看看。”

閨蜜的話如同一盆冷水當頭澆下。

“覃舒,你難道看不見嗎?顧成景的眼睛,變成了豎瞳,他或許根本就不是人!”

覃舒沒有說話,隻是沉默的拉著我走了。

回到家,我麵對的又是空蕩蕩的沒有顧成熠的房間。

廚房裏,臥室,沙發上,到處都是顧成熠曾經呆過的身影。

走廊畫紙上的《落日》,還隻畫完了一小半,油墨甚至都還泛著光澤。

我心頭酸澀的要命,一股巨大的恐慌感再次將我包圍。

我抱著顧成熠的衣服縮在沙發上。泣不成聲。

衣服上還殘留著他的味道。

我閉上眼甚至能描繪出他掌心的輪廓。

那雙牽了我無數日夜的手,朝朝暮暮陪在我身側的人......

從今往後再也不會有人帶我去遊樂場了。

也不會有人總是嘮叨我,總是定期帶著我出去走走。

我將會困在這所房子裏,天荒地老。

5

夜裏我不知道是怎麼睡著的。

迷迷糊糊的,我隻覺得房門"啪嗒"一聲開了。

我第一反應就是顧成熠回來了。

然而下一秒我忽然意識到,顧成熠已經死了。

那麼進來的人到底是誰?

我第一反應就是殺害顧成熠的凶手。

想到這裏,我睡意全無。

心裏咚咚直跳。

我偷偷把手伸進了枕頭底下,握緊了剪刀。

一陣粗重的氣息出現在我的床頭。

我能感受到,他的頭正懸在我的臉上方。

溫熱的氣息撲打在我的臉上,令人惡寒。

一......二......三......

我猛地抽出手裏的剪刀,照著麵前的人就刺了過去。

一股大力緊緊攥住了我的手。

這是我萬萬沒有想到的,這人的反應竟然這樣快。

顧成熠應該也是再這樣毫無防備的情況下被人給殺了......

血液一齊衝上我的腦門,滔天的憤怒蓋過了我的恐懼。

我一下子掙脫開那人的束縛,連滾帶爬摔下了床。

也不知道是哪裏來的勇氣,我掉過頭,抓緊了手裏的剪刀就朝床頭刺去。

一個熟悉的聲音傳入我的耳中。

“小言,你這是幹什麼?”

是閨蜜覃舒的聲音。

燈"啪"的一下打開了,覃舒的臉放大在我麵前。

“小祖宗,你沒事兒吧?這哭的滿臉淚痕的。”

“覃舒......”

我哇的一下子抱著覃舒就哭了。

覃舒摸了摸我的背:“哎喲,也怪我,要是跟你提前說一聲就好了,把你嚇著了。”

我忽然想起來,覃舒有我家的鑰匙。

“你最近是不是壓力太大了,神經太緊張了?”

我點點頭,抹了抹眼淚從床上爬起來:“對了,你大半夜來我家幹嘛啊?”

覃舒眨眨眼:"我怕你做什麼傻事。"

不知道是不是我的錯覺,我總覺得覃舒眨眼的頻率很奇怪。

生硬,刻板,就像是被設計好的程序。

直覺告訴我這個覃舒不值得相信。

我強顏歡笑著站起來,熱絡的環住她的肩膀:“覃舒,你快去洗個澡,來陪我睡覺,我一個人害怕,不敢睡。”

覃舒愣了愣,拿著我塞給她的衣服就進了浴室。

沒一會水聲就傳了出來。

我打貼吧求助“閨蜜不是人怎麼辦。”

底下很快出現了一堆網友的回帖。

有人建議我打開直播功能讓懂行的網友一探究進的。

也有人抱著純看戲的姿態瞎回複的。

我翻閱了很久,其中一條評論引起了我的注意。

那評論問我她身上是否有一股很重的泥土潮濕味兒。

我仔細的回憶了一下,剛抱住她的時候好像確實聞到了一陣泥土味兒。

浴室裏的水聲不斷,我的思緒卻越來越亂。

我立馬在留言底下回複了一句:有,她眨眼的頻率好像也不太對,我閨蜜......

我刪掉了我閨蜜幾個字,改成了“她”。

她眨眼的頻率很生硬,就根本......根本不像活人。

這條評論剛剛發出去,底下立馬回複了一條評論。

“你讓她去洗澡,如果她不敢碰水,那你趕緊逃。”

我的目光猛然看向了浴室。

浴室的水聲忽然停了。

我心下一緊,下意識抓緊了手機,把屏幕調到了主界麵。

覃舒打開浴室門,抬頭看向我,朝我笑了笑。

我總覺得她現在的笑容不懷好意。

“出來啦,來,坐這裏。”

我盡量裝作若無其事的對待她,把她拉到了我身邊。

我能感受到覃舒的皮膚是溫暖濕潤的,的確像是剛剛被溫水衝刷過的感覺。

“覃舒......我家的熱水器壞了,你洗的行嗎,沒凍到你吧。”

覃舒愣了一下,隨即綻開一個笑臉:“沒事兒,我皮糙肉厚,不要緊。”

我心裏的疑惑逐漸擴大。

我家的熱水器根本就沒有壞。

她這樣模棱兩可的態度,隻能證明,她根本就沒有碰水。

現在我基本可以斷定,麵前這個人根本就不是我的閨蜜。

如果她不是覃舒,那真正的覃舒去了哪裏?

我隻覺得心下涼了半截。

我已經失去了顧成熠,不能再失去覃舒了。

不管她在哪裏,我一定會找到她。

保護閨蜜的信念在我心底逐漸堅定。

我好像又有了對抗麵前這個怪物的勇氣了。

“你先躺著,我去個廁所。”

我抓著手機去了廁所。

剛進入廁所,我就打開了手機,首先調低音量。

剛才那個人又回複了幾個評論。

“看她的鎖骨旁邊有沒有類似於倒刺一樣的細微凸起。”

“如果有,晚上趁他睡著,把他肩胛骨上的兩條凸起的倒刺給挖出來,你就安全了。”

我雙手顫抖,不敢回複。

心裏又生出了不少疑問。

他是怎麼知道這麼多信息的?

他到底是什麼人?

他說的話,真的可信嗎?

我並不能確定他是否真的不會害我。。

可現在我別無選擇。

糾結再三,點開了他的頭像私聊他。

我還沒編輯好聊天框,那人首先發了一句話:你相信我,真的沒有別的選擇了。

我差點怒摔手機。

生平最恨別人威脅我。

那人又發來了第二句話:我沒有死。

我腦子嗡的一下,炸開了。

沒有死?

我腦子裏第一個反應的就是顧成熠。

這個想法令我癲狂。

顧成熠沒有死,還活著?

我下意識就發了一句話過去:“顧成熠?,是你嗎?”

那邊久久沒有回應。

我心裏卻越發激動,又發了一條信息過去:“顧成熠,我好想你,我一個人害怕。”

顧成熠一向舍不得我受委屈的。

又等了一會,那邊才回複了一個嗯字。

我像是抓住了話頭,將這些日子的思念全部傾瀉在了他身上。

那邊卻久久等不來回應。

我隻覺得自己的心又被揪了起來。

腦子裏一個念頭一閃而過:假如這隻是始作俑者的一個惡作劇。

我該怎麼辦?

6

心裏的疑惑還沒有得出答案,手機又響了。

“記得我一年前寫的那本《終章》嗎?”

《終章》,他一年前專門為我寫的書,紅極一時。

“畫廊支架夾縫裏,找到那本書,打開他,中間,有逃出去的辦法。”

逃出去的辦法?

我並不確定他就是顧成熠。

但是現在,所有的線索,都不能錯過。

我略微感到煩躁,外麵響起覃舒催促的聲音。

我摁滅手機,回到臥室,對她笑臉相迎。

覃舒似乎並沒有對我起疑心。

我裝作失落的看著她:“我出去倒點水喝喝。"

我能感受到覃舒的目光一直膠著在我的身上。

我關上臥室門,目光投向了那副未完成的畫作。

《落日》。

我輕手輕腳的走過去,坐在了他經常坐著的椅子上。

他以前每次畫畫,都是這個角度麼?

借著月光,我看清了木製畫架上夾縫中一塊凸起的部位。

像個小按鈕。

我下意識按了一下。

夾縫裏突然掉出來一本小書,小書的夾層裏還掉出來了一樣東西。

“終章。”

我把他撿起來,發現是一個迷你小手機。

上麵有不少按鈕,我東摁西摁,手機屏幕突然亮了起來。

這......不知道是什麼雜牌手機。

沒有見過的。

打開手機,裏麵隻有微信一個軟件。

連電話都不能打。

我下意識的打開了微信。

通訊錄裏隻個人:lee和一個灰色頭像未命名。

Lee秒發了一條信息:保護好這部手機,這將是你的唯一出路。

我的腦子還沒反應過來,又一條信息過來了:看到之後,立馬刪除這條信息。

晃神之際,我看見臥室門緩緩打開了,覃舒麵帶微笑的看著我。

我心下一緊,顧不得許多,裝作若無其事的刪掉Lee發給我的信息。

覃舒朝我這邊走了過來。

我盡量從容的摁滅手機,坐了下來。

覃舒站在了我身邊。

我的目光始終放在了那副《落日》上。

覃舒的呼吸聲平穩又有節奏。

但在這時候卻總讓我心裏有種很不祥的預感。

“你想他了?”

我順著她的話頭,點了點頭。

覃舒歎了口氣:“人死如燈滅。”

我點點頭:“回去睡吧。”

覃舒走在前麵,我掇在她身後,眼睛死死地盯著她。

趁她不注意,我將桌上的水果刀藏進了口袋。

覃舒,我一定要殺了這個東西,找到覃舒。

我主動關上門,走到床邊側身睡了下來。

夜逐漸深了。

身邊人呼吸平穩又綿長,要是沒有先前發生的事,我絕對不會想到躺在身邊的是個,怪物。

手機屏幕亮了下,是,"顧成熠"發的信息。

“時間到了,動手,你隻有三分鐘,找到他體內的芯片。”

現在是兩點二十八分。

我摁滅手機,轉過身,掏出了刀。

但願......

我深吸一口氣,鼓足了勇氣,伸手摸上了覃舒的背。

很輕易地我就摸到了兩條倒刺形狀的凸起。

眼疾手快的我想都沒想一下子插進她的背裏,卯足了力氣飛快的一橫一折再橫再折。

覃舒背上的一整塊皮肉一下子就被水果刀整塊劃拉了下來。

動靜這麼大,覃舒卻沒醒。

然而皮肉掉下來的那一刻,我整個人都愣住了。

覃舒的皮肉之下,裏麵的內臟構造,根本就不是人類的。

作為醫學研究生,我不可能將這點都弄錯。

內臟構造,倒更像是某種動物。

顧成景那雙冰冷的豎瞳又莫名出現在我的腦海裏。

手機屏幕又亮了起來。

我猛然響起自己隻有三分鐘。

忍著惡心,我將手伸進了那一堆模糊粘稠的血肉之內。

芯片,應該不大,硬物......

我心急如焚,看著手機上的的時間:2:29分。

我手下的動作越來越大,那些渾圓的惡心的內臟有的已經移位了。

快要到三十分了,還有九秒......

次啦一下,我隻覺得自己的指甲似乎掛到了一個硬物。

我小心翼翼的摸過去,心中一喜,找到了!

連帶著皮肉,我一起將那芯片給揪了下來。

手中腥氣衝天,我抓緊芯片,揣進了口袋。

手機屏幕又亮了起來。

“帶著芯片,趕緊走,不要被顧成景抓到,千萬不要,不要相信任何人。"

我頭也不回的衝出了臥室,換上鞋抓起車鑰匙就走。

關上門的那一刻,我感覺臥室似乎有杯具碎裂的聲音。

也許命運是偏向我這邊的,連電梯都停在二十七樓的位置。

下樓還有一段時間,我抓緊時間理了理思緒。

那人告訴我不要相信任何人。

任何人......

也包括他。

為什麼不要去找顧成景?

他告訴我他是顧成熠,我憑什麼相信。

而且當初顧成熠身邊的血字就寫著:不要相信顧成熠。

也就是說,死去的顧成熠死前就想到了我會走到這一步,也會算到了會有"顧成熠"的出現!

電梯停在了負一層。

我直奔車位,一腳油門下去,直接去找顧成景。

想要知道答案,找到覃舒去向,我必須去找他。

7

顧成景的家,在哪裏......

我猛地刹住車,隻覺得自己的記憶好像有點模糊。

然而這樣的不真實感隻出現了一瞬,就消失不見了。

電梯的聲音響起, 覃舒拿著斧頭,渾身是血的朝我走了過來。

“泥馬!”

我到吸一口涼氣,一腳油門下去方向盤掄的冒煙。

深夜,外麵的車並不多,我的車速加到了最大。

月光不盛,主要的光來演還是靠路燈和車燈,晃眼之間看到路邊一家雜貨店。

我一個急刹車停了下來。

通過後視鏡往後看了一眼。

確認沒有人之後,我才下車。

老板也怪,大半夜的精神似乎格外的亢奮。

“老板,請問下,這裏有沒有買小刀的?”

老板抬頭,古怪的看了我一眼:“有。”

“給我拿兩把,結賬。”

老板從櫃子底下抽出兩把短刀,一把拍在桌子上:“四十。”

我愣住了,兩把刀這麼貴?

老板混濁的眼珠一錯不錯的盯著我:“要買買,不買走。”

我心裏犯嘀咕,掏出手機結了帳。

出門的時候我下意識的偏頭看了老板一眼。

隻這一眼,我三魂七魄差點沒守住。

老板的鷹鉤鼻越來越大,越來越堅硬。

簡直就像是,老鷹的鼻子。

我強裝鎮定努力克製住自己想要拔腿就跑的衝動。

上了車之後,我一腳油門轟了出去。

腦子裏顧成景的那雙豎瞳一直在我腦海裏揮之不去。

我加快了速度,來抑製住自己想要逃離的衝動。

時間飛快,很快我停在了顧成景家門口。

那層二棟別墅,此刻像個吃人的牢籠。

院門虛虛的掩著,我不想過多思考,毅然決然的進去了。

8

就像是設計好的,顧成景家的大門徹底朝我敞開。

我下意識抓緊了口袋裏的短刀。

一樓並沒有顧成景的身影。

我的目光看向二樓樓梯。

這時候手機的聲音不合時宜的響起來。

我腳步一頓,打開微信,Lee給我發來了信息:找到這個世界的漏洞,不要放過他,不能傷害他。

世界的漏洞?

我隱隱覺得這個世界都瘋了。

老板的鷹鉤鼻,虛假的閨蜜,顧成景的豎瞳......

愣神之際,貼吧裏自稱顧成熠那人又發了一條私信:殺了顧成景,你的生活將會得到安寧。

這樣蠱惑性的話語,讓我感到有些憤怒。

安寧的生活固然吸引人,但是顧成景也不是那麼好殺的。

天知道這人會不會漁翁得利。

我毅然決然踏上了二樓。

我心裏隱隱有了一個猜測,這個bug,就是顧成景。

而我,隻要抓住它,控製住他。

就這麼想著,我一抬頭,已經到了二樓的臥室。

我深吸一口氣,打開了房門。

一陣風過,房門"咣"的一聲撞上牆壁。

房內空無一人。

窗戶大開。

這樣的結果令我有些驚愕。

我腦子裏預演了很多種結果,甚至想過接下來可能會是一場鏖戰。

打死也沒想到會遇到這樣的場景,。

所以說,顧成景,他逃了?

荒謬。

我摸了摸被窩,還有溫度,我又去了窗戶旁,目之所及,是縱橫交錯的街道。

耳邊風聲獵獵。

我隻覺得自己的心情似乎發生了一些微妙的變化。

就好像從一個獵物,變成了......獵人。

顧成景,我必須要找到他。

房間的平板電腦還是亮著的,我打開燈,坐到了電腦麵前。

沒有密碼,直接進入,真是牛逼。

我下意識打開微信,聯係人卻寥寥無幾。

除了顧成熠之外,剩餘的都是工作上的合作夥伴。

和顧成熠的消息停留在他死的那天。

這個人的社交實在是太窄了。

就在我一無所獲時,發現顧成景的桌上放了幾本關於心理學的書。

我有些疑惑:顧成景的專業不是跟我一樣麼?

什麼時候轉戰心理學了?

帶著這樣的疑惑,我關了電腦,正準備出臥室。

餘光卻忽然瞥到了一個東西。

我渾身一驚,那種被危險盯上的感覺讓我心裏發毛。

我拿起手機,借著手機的鏡像,看到了臥室裏的一幕。

顧成景臥室的吊燈上,盤踞了一條巨大的蟒蛇。

吊燈隨著蟒蛇移動搖搖欲墜。

我堅定的生出了一種念頭:這條蛇就是顧成景。

而我的任務,就是捉蛇。

想到這裏,我心裏五味雜陳,忐忑之餘竟然生出了一絲詭異的興奮感。

我頭也不回的關上房門,迅速去了樓下。

我這時候有點犯愁。

我不抽煙,並不會隨身攜帶打火機。

就在我尋找易燃物的時候,茶幾上的打火機就像設計好一樣的出現在了我的眼前。

我看了眼麵前的沙發,點火,燒。

然後去浴室打濕了整整一條毛毯,看著火舌蔓延的速度越來越快,滿意的點了點頭。

上樓。

那條蛇,哦不,顧成景還在。

我先去浴室接了幾盆水。

然後直接了當的點燃了被單。

再簡單粗暴的抄起煙灰缸,一下子砸上了吊燈。

顧成景吃痛,露出獠牙朝我嘶吼,我又狠狠抄起床頭櫃砸了上去。

吊燈又晃了幾下,壽終正寢了。

顧成景直接掉在了床上,與火舌共舞。

我似乎都聞到了一陣肉香味。

事情變得越發超乎我的想象了。

我吊著顧成景最後一口氣把浴室的幾盆冷水當著蛇頭澆下。

這蛇皮的確是厚,燒的血肉模糊還能對我齜牙咧嘴。

我隨便找了個臥室拉出被單,將這半死不活的蛇五花大綁拖進了後備箱。

一切都要結束了。

這時候手機又來一條"顧成熠"的私信:“快趁顧成景最虛弱的時候殺了他!不然你就沒機會了!”

我此時對這個冒充顧成熠的人感官非常的不好。

但是我仍然好奇,殺了顧成景,對他有什麼好處?

我編輯了條信息發了出去:“你是覃舒?”

對方沒有回應,我心裏越來越沉。

感覺被戲耍了。

微信lee同時又發來了消息:請你一定要控製好顧成景,保證他活著的同時確保他在你的監管範圍內。

我秒回了一條信息:“殺了他我能怎麼樣?”

愣了幾秒,那邊彈來一個消息:“你沒有權限殺他,如果你真的這麼做了,你會在這個世界,永不安寧。”

嘖嘖,乍聽起來,這個結果還真是讓人有些無法承受呢。

“為什麼不得安寧?這個世界上到底有多少像顧成景這樣的怪東西?”

微信對話框一直在名字和對方正在輸入幾個字之間來回切換。

惡趣味一般,我又發了一行字過去:“又或者說,這個世界上,到底還有幾個真正的人類?”

那邊算是徹底的偃旗息鼓了。

我也很有耐心,就靜靜的等著,感受那大蛇在後備箱裏掙紮的一晃一晃的感覺。

我瞄了一眼顧成景家,火勢衝天,卻無一個呐喊。

那個自稱顧成熠的人沒有再給我回私信,我也並不覺得她就是覃舒。

我隻覺得莫名煩躁,手下意識摸了摸上衣口袋。

摸完我又一愣。

剛才是什麼念頭,想抽煙?

可是我壓根兒不抽煙。

這些無厘頭的想法總讓我覺得十分的違和......

我強逼著自己壓下心頭的不適感,啟動車子調轉方向盤。

顧成熠已經死了,我已經沒有可以庇護我的人了。

想到這裏,我隻覺得自己的心越來越冷,就像是被泡在了冰冷的泥潭裏。

我經過家門口的時候停也沒有停,直接按照原定路線,直奔覃舒家。

覃舒家裏我去過無數次,輕車熟路,我們甚至相互把備用鑰匙留給了對方。

打開房門,一股子濃重的血腥味撲麵而來。

9

滿地都是觸目驚心的血跡,我打開燈,這血跡一直延伸......地下室。

我心裏默默祈禱了一遍,抄起旁邊的鐵棍子就下了樓梯。

地下室國道的燈壞了,視覺受阻,其他的感官此時就顯得更為敏銳。

我能聞到血腥味越來越嚴重。

也就是說,覃舒一定在地下室。

我掄起鐵棍狠狠敲打在地下室的木門上,那木門發出一陣清脆的咯吱聲。

就這麼咯吱咯吱了幾下,門算是徹底報廢。

我打開手機手電,往裏看了一眼。

覃舒整個人成了血人,蜷縮在角落,眼神畏畏縮縮,像個驚弓之鳥。

身上血跡斑斑,大臂上有一條深可見骨的傷痕。

“覃舒?謝天謝地,你在這裏。”我嘴角展開一個舒適的笑。

覃舒眼淚汪汪的看著我,聲音顫抖的念出了我的名字:“小言......你來救我了嗎?真的是你嗎?”

我一腳踢裂了麵前的木門,迫不及待輕輕把覃舒攏在懷裏安慰:“沒事了,都結束了。”

覃舒在我懷裏小雞啄米般點頭,哭的嗚嗚咽咽。

我笑的心滿意足。

感受著覃舒脆弱的身軀在瑟瑟發抖,隨後觸電般一頓。

覃舒低頭,看向插在自己腹部的那把刀。

她歪了歪腦袋,顯得有些詫異。

“覃舒,在我身邊騙了我這麼久......也該到了坦誠的時候的。”

覃舒的喉嚨一鼓一鼓的,看樣子是要徹底顯露原形了。

我站起身,冷漠的盯著她。

覃舒發出一陣類人類獸的聲音:“知道了又怎麼樣,你不過是個試驗品,組織不會放過......你的,告訴你一個好消息,全世界,你,是類,你,孤立無援!”

我隻覺得心裏的猜想一點點得到驗證了,我把口袋裏那塊科技芯片扔給了她。

“所以,你這個半人半獸的加工品,到底在得意些什麼?”

覃舒詫異了一下,眼底的怨毒絲毫不加掩飾。

“被我猜對了?”

覃舒不說話了,牙齒咬的咯咯響。

“整個人類社會,哦不,現在應該不能叫人類社會了,應該是......動物世界,我們兩個本來就是一母同胞,人類最後的胚胎。”

覃舒忽然激烈的反抗起來,獸化的爪子不斷揮舞:“我和他們是一樣的!”

“現在是你!你才是我們高級社會的試驗品!”

說道這裏,她忽然神經兮兮的笑了:“還有,你將成為人類和我們高級生物結合的唯一種子,你的價值,就是為我們高級生物提供研究價值,生育機器。”

我隻覺得她的笑聲格外刺耳,耳朵疼。

“哦。”

“所以你為什麼要殺顧成景?又為什麼要把顧成熠害成那副模樣?”

覃舒冷冷盯著我:顧成景是個叛徒,竟然為了你這個人類,放棄我們的進化大業。”

“顧成熠......他可是我們的主要科技人員,但是他對你動心了,可我喜歡了他六年!他怎麼能對別人動心!”

"所以我劃爛了顧成景的臉,把顧成熠的皮剝了下來,哈哈哈哈哈,你知道顧成熠的本體是什麼嗎?是蛇!就像我上次蠱惑你讓你看到的那雙......豎瞳。

覃舒說起來滔滔不絕,像是在向我炫耀她的完美計劃。

但他卻對那手機和貼吧私信絕口不提,我想她應當是不知的。

那隻是所謂的"高級生物"對我的實驗,也可以說是戲弄。

他們不惜覃舒的命,而我,相當於一隻小白鼠。

誰會憐惜一隻小白鼠呢?

我感到無比諷刺。

覃舒吵吵的我頭疼,煩躁之下我又給他補了一刀。

......

10

我不知道是懷著怎樣的心情走上地麵的。

我決定開車帶著顧成熠去海邊走走。

顧成熠......應該是條異變水蛇吧。

此刻觸碰到海水,他身上的傷口正以極快的速度愈合了。

一人一蛇遙遙相望。

顧成熠開口:“對不起。我被剝了皮,短時間內......隻能是這樣的形態。”

我沒有回答,也並不知道要說什麼。

關於我愛上致力於屠殺我的劊子手的這件事。

我表示無可奉告,無話可說。

繞了這麼大一個圈子。

到最後,不過是被戲弄。

我不是大度聖母,也並非絕情之人。

隻是一想到那麼多個日日夜夜,我全力以赴他別有用心。

我就惡心的想吐。

“人類是怎樣覆滅的?我不記得了。”

良久,他才開口:“人類幫助我們進化,說是共同發展,但目的是將我們納入戰爭的。”

“後來呢?”

“後來,我們失控了。”

“與虎謀皮,終為虎所噬?”

顧成熠沒有發聲了。

“所以你準備拿我怎麼辦?我們偉大的主力科研人員?”

顧成熠:“我不會讓他們傷害你,我會保護你。”

我冷笑:“像個小白鼠一樣活著?被人圍觀?”

我深吸一口氣,看向海平麵初升的太陽,驚覺這場景竟然和顧成熠的那副“落日”大差不差。

真是好笑,初升對日落,生的開始,生的結束。

我張開雙臂,感受著海風帶來鹹鹹的味道,這是我活著的感受。

而現在,我被排除世界之外。

沒有了種族。

我回頭看了一眼顧成熠,笑了笑:“我不做小白鼠,再也不見。”

隨後俯身,投入了大海。

就像我千千萬萬的族人一樣。

瀕死之時,我忽然意外的理解了覃舒。

任何的生物啊,總是迫切的需要歸屬感和認同感的。

不知道沉了多久,我忽然感覺一下子能呼吸了。

眼前逐漸顯露亮光,我猛然睜眼。

“你醒了?”

我下意識摸了摸腦袋,卻發現腦門上貼了很多醫學儀器。

我沒死成?

這是我第一個念頭。

“你們到底想幹什麼?”

床前穿白大褂的年輕醫師笑的春風和煦:“你終於醒了。”

身邊一對夫婦朝我看了過來,眼淚婆娑:“孩子,你還認得爸爸媽媽嗎?”

爸?媽?

怎麼會......

我腦袋差點宕機,年輕醫師顛三倒四又給我解釋了一通,我才知道大概。

意思是我有妄想症?從臆想世界裏醒過來了?

但我一直覺得這個說法不怎麼可靠。

我總覺得年輕醫師的眉眼和顧成熠很相似。

他說這是因為我在現實世界先入為主造成的潛意識印象,這才把他代入了。

我身邊的一切都顯得那樣的正常,甚至......我能逐漸記起來小時候和爸媽在一起生活的事。

一個月過去。

兩個月過去。

三個月......

我甚至逐漸忘了那段荒誕的臆想。

最後一次複查哪天,我爸媽握著年輕醫師的手,千恩萬謝。

我晃眼間卻看到了她身邊小護士的狐狸尾巴。

在一眨眼,又沒了。

就當我是眼花了。

又一年入冬,再一年新年。

我的生活照常進行。

直到我某天夜裏在某個小眾網站裏看到了自己的......生活日常。

事無巨細。

底下的評論無一不是:這個人類好可愛,保護人類動物諸如此類。

我感到後背冷汗津津。

手機屏幕發出冷白的光,我魂不守舍轉了個身,試圖平複自己的心緒。

卻赫然對上那年輕醫師的臉。

那雙豎瞳......我見過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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