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

我聽小梨說，顧衍怒氣衝衝地帶著一隊人馬要去殺林書均。

我急忙趕到門外，攔在馬前勸顧衍不要衝動。

林家雖然沒落了，但畢竟曾是個翰林。

顧衍扭轉馬頭，避開我的身體：

「沈雲昭，你知道阿清受了多少苦？林書均那個畜生竟敢打他，我今天一定為阿清報仇，殺了那個畜生。」

「顧衍，是要為姐姐報仇，但你不能衝動。」

我死死抓住顧衍騎著那匹馬的腳蹬。

顧衍滿眼憤怒：

「阿昭，我一直以為你還算善良，但我看錯了。再敢阻攔我，這匹馬不長眼睛。」

我還是抓著不動，我不相信顧衍能從我身上踏過去。

「放開！」

顧衍大喝一聲，揚起皮鞭，抽在我手上。

陣痛與麻木沒讓我放手，我紅著眼睛看他：

「綠柳軒明麵上是個喝茶吟詩的書社，其實早就是公子哥兒的召妓之所，林書均常在那裏，你在那裏等他，可以避免不必要的麻煩。」

顧衍看著我的手，愣了一下，然後飛馳而去。

馬鞭在我手上留下一條紅腫的印記。

顧衍回來後，眼中終於露出心疼，他語氣中帶著愧疚：

「阿昭，對不起，我一時憤怒失了手，還疼不疼？」

他為我擦去額頭的汗珠，從小梨手裏接過藥膏，小心地為我敷藥。

我躺在竹椅上，不去看他，也不應他的話。

「是我誤解你了，我知道你是為我好。若是可以，你與阿清都在府中……」

我冷笑：「顧衍，你想得真美。」

「對了，姐姐可願意做小？」

顧衍避開這個話題，去命令小梨：「快讓大夫開幾貼止疼藥。」

「夫人不能胡亂吃藥，夫人有……」

「有什麼？」顧衍皺眉。

「有……」小梨剛想說，被姐姐的貼身侍女打斷。

「大爺！快去看看吧！雲清姑娘割腕自殺了！」

顧衍騰地站起來，不顧一切地衝出去。

夫人有喜了……小梨喪氣地說完這句話：「夫人，小梨說慢了。」

我搖搖頭。我在他心中那麼微乎其微。

他走之前，不記得旁邊也有個病人。

他走之前，連一句，你先安心養著都沒有。

我為了腹中胎兒，立在馬頭，經受他那一鞭，他的感激與心疼也隻有那麼一瞬。

他連我都不愛，又怎麼會愛我們的孩子？

夢裏，那個在黑夜裏，一步步引我出樹林的人臉，漸漸模糊。

姐姐說得對，高門大院裏，被寵愛的才有勢。

顧衍不來，我院裏的人做事都散漫，有時竟叫不應。

幸好小梨一直陪在我身邊，逗我開心。

但是今天，我連小梨都叫不應。

一天我都心神不寧，一直等到傍晚，還是不見小梨。

自從姐姐住進侯府，小梨就一直為我鳴不平。

知道我有孕後，她更是嚷著，要去壹心樓，告訴大爺。

我擺起正妻的架子，勉強使喚動幾個人，陪我在府裏找，都找尋不見。

我帶了幾個人，闖進壹心樓。

我從未進過壹心樓。

裏麵裝飾典雅，安靜幽香，確實是按照姐姐的喜好建的。

姐姐雙手手腕處纏著白紗帶，正在看顧衍舞劍。

見我帶了人進來，竟也學那些嬌弱妾室的樣子，驚惶地躲進顧衍懷中。

顧衍拍著姐姐的背，柔聲安慰她。

轉臉對我不耐煩地問道：「沈雲昭，你又想做什麼？」

「小梨不見了，我要找小梨！」

「小梨怎麼會在這裏？那丫頭愛亂跑，你帶人在外麵找，別擾了阿清。」

「小梨最乖巧，絕不會亂跑。阿姐，你把小梨還給我。」

姐姐看著顧衍搖頭：「我今天從未見過小梨。」

「小梨昨日說要來壹心樓，今日就不見了，快把小梨還給我！」

幾個小廝進了壹心樓不敢動彈，我不顧一切，翻廚倒櫃要找小梨。

把好好一個壹心樓，變得一片狼藉。

顧衍握住我的手腕，惡狠狠地製止我：「沈雲昭，你就是個瘋子，你沒完沒了了是吧。」

他又咬牙切齒地問我：

「你就不能像阿清一樣，也和離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