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母後,兒臣已經背了很多古詞,甚至開始學習策論了,可父皇已經很久沒有考兒臣的功課了......」
軒兒低垂著頭,我心裏一痛。
雖然我早已對夫妻之情不抱期待,可軒兒尚小,他不可能不對父愛抱有期待。
自古帝王無情,親情在權力的麵前薄如蟬翼,可如同藍胤一樣對自己的孩子毫無感情的,恐怕屈指可數。
我心疼地抱著軒兒:「軒兒是不是覺得父皇不喜歡軒兒,不在乎軒兒?」
他委屈地點點頭。
我糾結了片刻,最終還是沒有選擇將那個殘忍的事實和盤托出。
「軒兒,每個人的愛都有不同的方式。你父皇性子沉穩,本就不善言辭。天底下哪裏有父母不愛自己的孩子呢?他隻是愛你的方式不同。」
軒兒睜著明鏡一般的眼睛看我:「可是母後,為什麼父皇願意讓白仙日日陪著他?」
我啞口無言,反倒是軒兒先轉移了話題:「母後,兒臣的功課做完了,您檢查吧。兒臣想和英代哥哥去禦花園玩。」
我知他興致不高,更為他的懂事而痛心。
我招招手:「去吧,注意安全。」
不知是不是因為軒兒的話,我一早上都心神不寧,惴惴不安。
如同預言應驗,外麵突然傳來軒兒驚慌失措的叫喊:「母後,救救英代哥哥呀,父皇他要打死英代哥哥!」
我麵色一凜,忙起身跟著軒兒奔向禦花園。
一步入花園,我就見到被幾個太監壓在地上動彈不得的周英代。厚重的紫檀木板高高揚起,眼見著就要落到英代身上。
「住手,都給本宮住手!」
我厲聲大喝,那些太監眼見是我,都麵露難色。英代不過一個九歲的孩童,這厚重的刑杖下去,即使沒有斃命恐怕也會留下殘疾。
我三兩步並做前去,攔在英代麵前。
藍胤眼見是我,哼了一聲,抱著白狐瞪著我。
我深吸一口氣,禮數周全地行禮,詢問:「英代這孩子是犯了什麼錯?」
他冷著臉:「皇後,當初我破格允許你周府的男丁入宮伴讀,是相信他確實是入宮陪著藍軒讀書的。可今日他卻領著皇子在禦花園放浪形骸,豈不是視我皇家森嚴於不顧?」
如此蹩腳的理由,他竟還理直氣壯......
我壓下心頭的怒火:「臣妾是想著讓軒兒勞逸結合,才在確認他按質按量完成課業以後應允他來禦花園遊玩。」
他聽完我的話,轉頭看向軒兒:「你母後說你按時按量完成了課業?」
他怯怯地點了點頭。
藍胤冷哼一聲,轉而抽了幾道科考難度的題目為難軒兒。軒兒的臉色由青轉白,囁嚅了一會,終是啞口無言。
他眸色深沉地看我:「慈母多敗兒,他離合格的距離遠不止一點,你就如此縱容他玩物喪誌。」
「來人,將這條野狗給朕打死!」
聽了他的話,軒兒立刻淒厲地大喊:「不要——」
他邁著腿想衝向小狗,被我死死拉住了衣袖。
藍胤這樣做,擺明了是不見血就不會讓這事收場。
第一杖狠狠落在小狗的脊骨上,它淒厲地吠叫著,拖著癱瘓的後腿拚命朝軒兒爬來。
但它沒來得及爬到軒兒的腳邊,第二杖就落在了它脆弱的頭顱上。
它頭骨變形,鮮血飛濺,淒慘地嗚咽了一聲,倒在地上咽了氣。
軒兒涕淚橫流,被我握住的手止不住地顫抖。
「母後,救救小狗......救救小狗......」他低聲呢喃。
可小狗已經不會動彈了。
我看著小狗的屍骸,又抬頭看向藍胤。他正在輕柔地安慰懷裏的白狐:「仙兒,別怕,我不會這樣對你。」
「它隻是一條牲畜,但你是特別的。」
我知道軒兒也聽見了他的話,因為他握著我的那隻手突然攥得很緊。
藍胤甚至不允許軒兒為它斂屍,命人將小狗拖去扔了。
臨走前,他意有所指地看著我:「周柔然,身為皇後,你應該好好教養孩子,別再讓他犯如此低級的錯誤。」
我垂著頭應聲。
我得加快速度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