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最後的記憶,是肥頭大耳的客人們拿著鞭子抽我。
一邊抽,一邊說:「你這個賤人還敢反抗,看老子不抽死你。」
這樣的生活日複一日,我早就已經遍體鱗傷,奄奄一息。
終於在一個寒冷的冬天,死在了這個暗無天日地下室裏。
都說人死如燈滅,萬念俱成灰。
而我在死前,滿心滿意都是不甘心。
帶著「倘若我能重活一世,我一定要……」的念頭,我含恨閉上雙眼。
再睜眼時,我竟真的回到了一年前。
鄰居嬸嬸正在家裏,得意洋洋地給我爸媽看她的手機相冊。
豪宅、泳池、美女和香檳,一派紙醉金迷的模樣。
她說:「我兒子到了緬北以後,一年掙幾千萬,日子過得就像天堂一般,不比在國內打工強?大妹子,你家兒子過幾個月也該職校畢業了吧?要不要跟我兒子一起,去緬北掙大錢?」
我媽看著手機上的照片,眼中流露出向往的神色。
她轉頭看著我,一臉嫌棄地說:「你王嬸家的兒子初中畢業,一年就能掙幾千萬。你清華博士畢業,一年又能掙幾個錢?沒出息的東西,還不如早點嫁人值當。」
雖然嘴上這樣說,但她多少又有些不放心。
拉著王嬸的手,問:「我兒子成績不好,也沒什麼技能,真的能掙大錢嗎?那緬北的大老板,能看得上他?」
王嬸看了看我那萎靡不振的弟弟,意味深長地笑了笑:「當然看得上。大妹子,你這個兒子,前途無量啊。」
她又誇了我弟弟一番,把他說成是文武雙全不可多得的人才。
我媽一聽就樂了,越發得意了起來。
等王嬸走後,她便向我炫耀:「瞧你那沒出息的樣子。本來還想拿你換點彩禮錢,給我們東東娶媳婦。不過現在不用指望你了。我們東東馬上就要去緬北,掙大錢了。」
向來佝僂著腰、一臉頹喪的弟弟,也一下子容光煥發:「媽,別跟這老女人一般見識。等我掙了大錢,一定讓你和爸過上好日子。」
他向來對我敵意頗深,總是稱呼我「那個老女人」。
隻有我爸,還稍微清醒一點。
他猶豫著看我:「來娣呀,你是讀過清華的高材生,你聽說過緬北嗎?這,一年幾千萬是不是太玄乎了?不會是騙人的吧。」
我爸是個老實巴交的莊稼漢,種了一輩子地,根本不敢相信自家孩兒能交上這樣的好運。
所以極力向我求證,求個安心。
他看起來真的太過於善良忠厚,沒有壞心。所以上輩子,我對他深信不疑。
所以最後,當他親手給我端來加了迷藥的牛奶,哄我喝下時,我毫不懷疑,便一飲而盡。
從此墜入深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