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棲出了這麼大事,自然沒瞞過鄰裏左右。
第二天我一下樓,就被隔壁家的阿姨拉住了。
“聽說林棲看上的那個男孩是隔壁街的小混混,大了林棲十幾歲了,你說說現在的人怎麼那麼狠呢?小姑娘也敢禍害。”
林棲的夜不歸宿在旁人看來是已經被人玷汙了。
我扶住阿姨的手,還是替林棲解釋了一句,“阿姨,林棲那晚隻是去同學家借宿了,跟那男的沒關係。”
我解釋了,可阿姨的眼神一副“我懂”的樣子,明顯是不信,她隻當我是在為林棲掩飾,想要蓋過家裏的臟事。
小地方的八卦總是傳得飛快,不過一天時間,我家樓下就有了動靜。
每天都會時不時經過幾個男人,朝著我家的方向吹口哨,輕佻至極。
媽媽覺得丟臉,連門都不敢出,整天在家裏唉聲歎氣。
爸爸已經憤怒得往樓下扔了好幾個茶杯了。
爺爺奶奶則是勸我先回學校,生怕家附近出現的混混傷害我。
林棲沒想到事情發展成這樣,於是將自己鎖在房間裏,家裏人誰敲門都不開。
他們把希望寄托在了我的身上,仍然想讓我去勸一勸。
我沉默了一會兒,敲門時還能聽見哭泣的聲音。
“棲棲出來吃飯吧。”
出乎意外的,林棲很快就開了門,她的眼睛腫了,頭發像雞窩一樣,可笑又可憐。
“姐姐,我是不是應該去死。”她一開口就是這話。
我還沒回答,一旁等待的爸爸倒是生氣了,“你確實應該去死!”
林棲眼淚又來了,恰巧這時候樓下又來小混混了。
這次他們倒是不扔石頭,直接拿石頭扔窗戶了。
“咚咚”聲此起彼伏,仿佛窗戶馬上就要碎了,林棲被這動靜嚇得縮回了房間。
爸爸則是抄起熱水壺,打開窗戶就吼,“再敢來我就潑得你媽不認識!”
這幾個小混混不過是跟風,覺得這事很威風,根本沒想過後果,被我爸這一嚇,倒是忙不迭就跑了。
“要不報警吧。”爺爺一夜間仿佛老了許多,說話都有氣無力的。
“報什麼警,她自己惹出來的事情她自己去處理!”
“可榆寶還在家。”奶奶歎了口氣。
爸爸這才看了我一眼。
這兩天他被林棲氣得夠嗆,根本顧不上還有個女兒在家裏。
看到我,他火氣才消了一點兒,“等下吃完飯我先送你回學校。”
我沒反駁,靜靜地點了頭。
他們這點爛事我一點兒都不想參與。
這一世說是報複,其實也不過是讓事情順其自然去發展了。
林棲她自由本事把所有的事情全都搞砸。
這事不僅讓她在鎮上待不下去,她連學校也沒法去了,所有人都對她指指點點,甚至課後還被人關在廁所裏,被一次又一次的霸淩。
這麼多事情把她壓得喘不過氣,她的心理終於出現問題了。
可沒想到前一晚爸媽剛跟我商量說給林棲轉校,換個地方生活學習可能會好起來,結果沒想到,第二天一早上林棲又跑了,還是跟那男混混跑了……
我又從學校回家了,這次是因為媽媽被氣進了醫院。
林棲這一跑就是兩年。
等她再回來時,她真的已經成了大家口中的那種不自愛的女孩了。
她才15歲,原本應該在學校打鬧學習、笑靨如花的年紀,她已經挺著個大肚子,身邊還跟著一個頭發枯黃、滿臉橫肉的男人。
其實一年前爸媽就找到了她。
那時候她跟五六個人擠在一間潮濕雜亂的出租屋裏,麵色枯黃,眼神無光,爸媽給了她一次機會,可林棲還是選擇了她那所謂的愛情。
爸爸當場跟她斷絕了關係,就像上一世一樣。
而看著眼前挺著大肚子、穿著發黃裙子的林棲,我沒法跟上一世那個知書達禮、氣質優雅的她聯係起來。
林棲一邊拿著蘋果往嘴裏塞,一邊又掰了根香蕉給男的,毫無她現在才15歲的自覺。
爸爸顯然是經過這一年來的自我調整,冷靜了不少。
他將水果盤放到廚房去,拉了張椅子離他們挺遠,眼裏還帶著警惕和審視。
“你們有什麼事?”
爸爸生疏的語氣讓林棲頓了一下,隨即她又裝作沒事人一樣扯了扯嘴角。
她摸了摸肚子,訕笑道:“這不是懷孕了嗎?也該結婚了。”
爸爸嗤笑一聲,“準備去牢裏領結婚證嗎?”
男混混當刺頭當慣了,聽不得爸爸的嘲諷,他將香蕉皮拋在爸爸腳下,“你女兒肚子裏的種還不一定是我的,她這種爛貨,除了我誰敢要?”
他這話一出,林棲急了,她拚命扯住男人,不想讓他再說出更難聽的話來。
爸爸果然被激怒了,他轉頭去廚房拿了把菜刀,指著林棲兩個人,“滾出我家,你既然不認我這個爸,是生是死跟我沒什麼關係,以後別再來我家!”
媽媽顯然也對林棲失望極了,顧自歎了幾口氣就拉著我回了房間。
林棲和男混混一起走了,可她臨走時竟然還悄悄在沙發抱枕下藏了幾千塊。
媽媽手裏攥著那疊皺巴巴的錢,一聲接一聲地歎氣。
我看著愁眉的媽媽和已經沒有林棲身影的大門,靜默不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