盡管我一再謹言慎行,也難逃一死,而我的生父生母與我不過一牆之隔,卻漠視著他們的親生女兒自相殘殺,就如同多年以來的那樣。
一如既往。
而我一味的忍讓謹慎在他們看來,不過是俎上魚肉乖覺規整了死相罷了。
徐妙瑜不學無術,粗鄙淺薄,這在府中是公認了的。
可自從我成了她的伴讀,上課時我坐在她案邊伺候她讀書,一心兩用地聽著夫子的敦敦教誨,好及時為她提醒問題的答案。
不僅如此,徐小姐課下的作業篇篇都有進步,字也越練越好。
我陪著小姐去堂前向相爺夫婦請安,隻被允許站在殿外等候。
今日天光尚好,陽光明媚,激得積雪化盡,更帶起一股刺骨的寒意包裹著我全身,被冬日的豔陽牢牢曬進骨血。
屋內隱約傳來一家人的歡聲笑語,相爺和夫人都對她近日的學堂成績很是滿意,獎了她許多珠寶首飾,還破天荒準了她和未婚夫婿去郊外賽馬。
「我就說嘛,我們妙瑜隻是幼時貪玩,肯學起來自是聰慧無比的,當時的老道長可都說了,這個孩子可是我們的福星呢。」
屋內接連傳來歡聲笑語,不多時,徐妙瑜誌得意滿從堂內走出,第一次對我有了一個尚算不錯的臉色。
她越來越需要我,她越來越離不開我。
她仍舊喜怒無常,時不時就對我生起無名的妒火與猜疑,將我責罰得遍體鱗傷,事後再用幾支她看不上的金釵銀鐲對我施舍恩惠。
我依然沉默地逆來順受。
再過半月,便是京中權貴女眷人人期待的百花宴了。
這是當朝皇後舉辦的風雅盛會,宴請京中適婚年齡的佳人前來參加。因得朝內重文輕武,宴會也以吟詩作賦、撫琴作畫見長。
若是在宴會上拔得頭籌,即便是沒能成為天家兒媳,也是一件光耀門楣的大喜事,因此百花宴在民間被稱為「女子科考」。
我作為她最忠誠的近身走狗,懷著私心勸她找兩個名師來補課:「小姐,您如此聰穎之資,若是能得百花宴的名師親自指導,定能榮奪桂冠,光耀門楣,不知要惹得京中多少貴女眼紅呢。」
近日來夫子的誇獎本就令徐妙瑜有些找不著北,雖說文章不是她親筆所寫,可落在她身上的誇獎早已使得她飄飄然了。
她聽了我這話,深以為然,當日就央著相爺特地為她請來上一屆百花宴的鼇頭和從前宮中樂坊的琴師給她加班加點地輔導。
徐妙瑜顧不上我,我又成了相府裏無人在意的透明人,從牆角的小門偷偷溜出,拐過兩個巷口,走進城中最大的點當鋪。
從懷裏掏出近些日子來攢積的許多金銀珠寶,摞在桌前,由著掌櫃給我定價換錢。
我一麵看點著掌櫃稱重計價,一麵守株待兔瞧著窗外,等候著我的棋子。
半晌,我掂著手中很有分量的銀錢離開當鋪,裝作走路沒注意看路,莽撞地撞進來人的懷中。
「徐小姐...」我蒙著麵紗,他認出了我獨特的眉眼,卻將我當做了徐妙瑜。
我卻不肯將錯就錯,而是將這顆撞了我滿懷的棋子同樣布入局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