綿綿很乖,膽子又小,沒我和楚紅點頭,是不可能自己去到陌生地方。
但監控顯示,她似是瞧見了什麼熟悉的東西,還招了招手,笑著跑出了監控範圍。
熟悉朋友那兒找了個遍,要報警的時候,一封信從門衛遞了過來。
上麵寫著——
【想看見屍體,就報警。】
錄像是晚上從門衛手裏轉交的。
背景是廢棄的混凝土大樓。
綿綿縮在角落,身上臟汙,手腳被膠布纏緊,嘴裏塞了粗布,別的再看不清。
綁匪沒出鏡,隻用經過變聲器的陰冷怪異嗓音說了要求。
五百萬。
以及一換一的命。
五百萬我能湊齊。
就是一千萬,兩千萬,我砸鍋賣鐵貸款借高利貸,也能擠出來。
就是這條命……
報警,隻能報警!
短短三個按鍵按出了我一身冷汗,手指就跟有座無形大山壓著般,最終懸在撥號鍵上久久動不了。
屏幕卻先一步跳出來電顯示。
未知。
我心臟猛地一跳,幾乎快炸開了,某種極致的恐怖壓過來,僵硬著手指劃過屏幕。
接通,舉到耳邊。
對麵死寂一片。
隻自己像是破風箱拉出來的喘息聲格外粗重。
我瞬間就明白了。
是綁匪!
他在監視我們!他知道我打算報警所以打電話來警告!
心中天平瞬間朝一邊傾斜,心頭驀地湧起莫大的悔意。
要是綿綿有什麼好歹……
我喉嚨像是被什麼東西給堵住了般,滑稽地大張著嘴巴卻說不出任何話來,是癱倒在地上的楚紅察覺到了什麼,猛地撲過來奪走了手機。
她跪倒在地,眼淚鼻涕淌了滿臉,語無倫次地求饒。
「不報警!我們不會報警的!」
「求求你不要傷害綿綿,不要傷害我的綿綿,她還那麼小……」
「你要殺人,我願意死!你殺了我吧,你殺了我吧,隻要你別傷害我女兒……」
等我挪過去,她頹然而茫然地放下手機。
電話已經掛斷。
我將她擁進懷中,聽見了自己麻木低啞的聲音。
「我知道了,我讓媽去……」
「綿綿會平安回來的。」
是了。
綿綿不能有事。
況且,我媽這麼愛我,她肯定也是願意的。
我媽是世界上最愛我的人。
早年我還有個哥哥,十歲那年一個沒看住溺死在河裏,被撈起來的時候已經呈現可怖惡心的巨人觀模樣。
我媽把自己關在屋裏整整三天不吃不喝,農藥好幾次都喂到了嘴邊。
是我守在門口哭嚎著喊媽媽,喊到嗓子嘔血,才把她從鬼門關中拉了回來。
從那時候起,我媽就將原本屬於我哥的那一份愛百倍千倍地給了我。
拿我當眼珠子似的護著。
事無巨細,方方麵麵。
於是對我來說,哥哥去世的悲傷隻持續了很短的時間,更多的感受,是獨占媽媽關心和愛意的竊喜。
然而青春期剛到,我就被我媽細密囚籠般的關心給壓得喘不過氣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