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一直都知道家裏有些重男輕女,但還是安撫自己,網上重男輕女的家庭都是不讓女兒上學的,而我的爸媽一直讓我讀完了名牌大學,即將畢業。
左右不過是一些雞腿雞翅,衣服生活費之類的小事嗎,等我長大,這些都能自己買給自己。
我沉迷在為了保護自己,下意識編織的謊言裏。
而此刻,真相擊潰了我。
我一直呆在學校裏,任由他們不斷騷擾我。
隻要家裏打來電話,我永遠語氣歉疚,說自己“真的好忙”“還有兩天一定回去”,但屁股粘在學校的椅子上,穩如泰山。
一直等到我的論文被老師點頭定稿,才長舒一口氣,把精力望向已經一團亂麻的家裏。
我拖著行李箱,還沒進家門,就聞到了家裏傳出來的油膩香味兒。
媽媽手裏正舉著一大盤沉重火腿肘子,累的滿頭大汗,看見我,立刻朝我抱怨:“你還知道回來啊,你弟弟正在高考,你這個做姐姐的有沒有一點良心,那個破論文就這麼重要嗎?”
客廳沙發上坐著一個身材圓滾的青年,正在專心致誌打遊戲。他身上穿著前兩年購買的校服,現在已經明顯小了一號,白色的校服穿成不均勻的灰色,緊繃在他身上,勒出一道又一道遊泳圈。
他原本還算標致的眼睛被肥肉擠壓的變了形狀,瞟了我一眼,不屑的冷哼。
桌上濃油赤醬滿是各種肥膩的肉類,媽媽又把火腿肘子放了上去,翻看自己手裏的食譜,滿意點頭。
啊,這輩子沒有我對他身材的幹預,王耀祖變胖的速度可比上輩子快多了。
上一世,我回到家被他的身材震驚,看著他連半夜睡覺都會因為肥肉過多,暫停呼吸的身體,嚴厲把他所有的零食都丟掉,並帶他掛了營養減肥科,製定的減肥餐。一個月後,他瘦了十五斤,各種指標終於不再那麼危險。
媽媽卻對此耿耿於懷,抱怨不休:“你就不能等他高考之後再讓他減肥嗎?現在還有什麼事情還能有他高考重要。”
我弟弟的細縫眼裏也滿是恨意。
她從兒子幼兒園開始,就開始陪讀,十幾年來的一日三餐都是她親手做的。可現在,我卻霸占了廚房,霸占了她和兒子之間最親密的喂養關係。
曾經每天的奔波忙碌變得無所事事,仿佛這個家裏已經沒有她存在的必要。
我媽變得焦躁。
她看著兒子一日日瘦下去的身體,心痛的不行,質問我:“你給他下什麼毒藥了,這飯怎麼還能把人越吃越瘦?”
她不管我解釋給她的營養學知識,又或許,她明白,她隻是想要搶回對兒子絕對的主導權和親密感。
我媽開始趁著夜晚悄悄塞給王耀祖食物。
他最喜歡肥膩的紅燒肉、醬肘子,混著米飯,澆上湯汁,一口口送進嘴裏。
媽媽喜笑顏開,壓低聲音:“別聽你姐姐胡說,不吃飽哪有力氣學習。”
她突然又想起了我們兩個最近緩和的關係,覺得我們之間的親密程度已經快要趕上她和寶貝兒子了,很是不高興,於是挑撥道:
“耀祖,你知道你姐姐為什麼連你吃飯都要管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