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是誰?"裴時探究的看著我。
心裏的那股怨氣,仇恨又冒了出來。
我隱約感覺眼睛又要發紅了,忙收斂好情緒。
"回大將軍,我是剛來的,剛剛看見天兵天將說情況有異常,所以慌亂下跑了出來。"
我平靜的說完那些話。
這一年裏的訓練,早已讓我褪去膽怯、懦弱、衝動,變得波瀾不驚。
"跑出來做什麼?"裴時又問。
"去喊老太君過來。"我低頭恭順的行禮
"你是南天門的仙娥?既如此,我便和老太君說一聲,你去我重紫宮伺候吧。"裴時淡淡的說完,便大步往南天門走了過去,身後跟著一群人。
我聽見其中一個人問他:"大將軍,為何從南天門調遣宮女?"
他說:"看起來順眼。"
我愣在原地,卻嘲諷的勾起嘴角,得來全不費工夫。
都不用費盡心機去接近他了。
原本花樓的花魁給我想了很多辦法。
其實在她們看來最有效的辦法便是模仿他曾經心裏的那個人——巫女。
模仿她的一言一行,畢竟嬈嬈類宛。
至於身份。
妖尊早為我安排好了一切。
他先去天宮裏伺機殺了一個小仙娥。
又把我的容貌改成她的樣子。
便不會遭人懷疑。
我慢慢往重紫宮的方向走。
這條路我曾經走過無數次。
隻是這次再回去,心境卻和以前大不相同。
五年前的我,第一次走在這裏,是穿著喜袍,滿眼憧憬的以為會有幸福。
五年後的今天,我卻隻想報我滿族仇恨,殺了裴時。
我走進我曾住的宮殿的時候,發覺腳底十分沉重。
令我覺得奇怪的是,宮殿裏的陳設和我曾經住在這裏並未有任何改變。
我曾經喜歡養很多奇奇怪怪的東西,小烏龜,蜥蜴。
現在依然還在,還有一個小仙娥笑著喂它們說話。
我曾愛看的民間畫本子也放在一堆天族課本裏。
我看著這裏,陽光很好,似乎還能看見往昔我的影子。
穿著一身紫羅紗,笑容很甜,輕快的跑來跑去。
隻是,裴時終究殺死了我,一次又一次。
那個明媚,充滿朝氣的京海人魚卿卿,現在手裏也沾染了很多鮮血,再也不複往昔。
"大膽,你是哪個宮裏的?敢跑來這裏?"
一個仙娥原本背對著我,現在正朝我走過來。
聲音卻讓我那麼熟悉。
百瓷?
我的眼睛有點酸澀,曾經天宮裏唯一真心待我的人。
"喂,問你話呢,你哪個宮裏的,敢跑來這裏,你可知這什麼地方,大將軍說過,不準任何陌生人踏入。"她看起來凶凶的瞪著我。
但是我知道她是多好的一個人。
我忙撇去心裏的苦澀,佯笑著說:"我是大將軍指派到這裏的,以後我也在這裏當差。"
"怎麼可能,大將軍怎麼會讓一個陌生的人在這裏當差,你莫不是誆騙我,大將軍最愛惜我們娘娘生前留下的東西,連碰都不讓別人碰。"她懷疑的看著我。
我聽完心裏更覺好笑,裴時能愛惜我?他這是在我死後都想演戲。
我還想和她細細解釋,裴時不知何時走了過來:"是我讓她來的。"
百瓷還想說什麼。
裴時卻說:"你先忙你的吧。"
他轉身,高大的影子籠罩住我的頭頂上的光芒,一片陰影籠罩。
"你叫什麼名字?"
"雲煙。"我淡淡的答,卻低頭不看他。
"雲煙?"他慢慢重複著。
"你把頭抬起來。"裴時的語氣帶著一絲不容拒絕。
我心想,反正早已更換了容貌,眼睛也和正常人無異,我並不怕他認出我。
於是慢慢抬起頭。
我看見他的眼裏有了一絲哀戚,又轉瞬即逝,變成失望,然後是平靜。
莫非我的眼睛和巫女很像?
我曾刻意的模仿過她看人的方式,魅惑且充滿欲色。
"會燉靈芝嗎?"
我有點懵,不知道為何他會甩出來這句話。
"不會。"我低下頭,規規矩矩的說。
"那便學,這幾天端到天苑。"他不再說什麼,轉身離開。
我冷笑的看著指甲裏的血粉。
既然要吃,便得付出點代價吧。
我去廚房的時候。
百瓷也跟了過來,但是看我的眼神似乎十分厭惡我。
"你為何第一次見我就那麼討厭我?"我好奇的問她。
"你可知巫族巫女?"
我點頭:"略有耳聞。"
"你的眼睛和那個女人的真像,要不是她,我家娘娘才不會死的那麼慘。"
百瓷的神色裏露出憂傷。
我聽完便更加確定,剛剛裴時透過我看見的是巫女。
難不成她死了嗎?否則看我為何那麼悲傷。
花魁那些人族說的確實沒錯,模仿他曾經喜歡的人,確實容易激發他內心的情緒。
我嫻熟的把靈芝洗好,切好,再放到鍋裏燉。
隻是我再放調料的時候,百瓷忍不住驚呼:"你怎麼回事,咋和我們娘娘一樣,放這麼多?"
我心裏一緊張,趕緊把一袋子都扔了進去,怕被她看出端倪。
"呀!你怎麼比我們娘娘還不著調?"百瓷急的把我推到一旁。
"看你的樣子還以為廚藝很好,結果也是個半家子,大將軍找的都是什麼人。"
我燦笑著,再次洗好切好靈芝,百瓷為我放好調料。
在人族,學了吞噬妖氣,學了魅惑男人,學了殺人,唯獨廚藝,還是半點長進沒有。
湯盛好後,我便拿起往天苑走,手裏的血粉也偷偷放了進去。
這個血粉可以神不知鬼不覺搞垮身體。
神也好,妖也好,可導致身體虧空,運氣困難。
可沒想到,我在天苑的路上我卻遇見了一個我恨不得碎屍萬段的人——巫女
她居然還沒死?
她雖戴著半張麵具,可就算燒成灰我也不會認錯她。
怎麼可能,我燒她的可是龍焰。
龍焰的威力可是可以化解神的內丹的。
"喂,停下。"巫女徑直走到我麵前,聲音卻十分沙啞。
"你是誰?為何從沒見過你,你送的是什麼?"
我裝作小心害怕的樣子:"我....我是重紫宮新來的,我叫雲煙,給大將軍送湯。"
巫女細細端詳著我,鄙夷的說:"裴時怎麼選這麼醜的宮女,什麼湯?"
"靈芝湯。"我哆哆嗦嗦的說。
"你別去了,裴時不可能愛喝這個。"巫女似乎想到了什麼,皺著眉命令我把湯拿走。
我還想爭取。
巫女又朝我吼:"我說的話你聽不明白嗎?"
端湯回去的路上,我還在可惜血粉居然沒被他喝掉。
這個方法失效了,我必得想想其他辦法。
而天宮裏的靈氣太聚集,我感覺我的妖氣也要被弱化了。
我看著妖尊給我的妖珠,有些透明了。
"人魚,我這個珠子暫時可以幫你躲過天族的人,但珠子完全透明前,你必得回來一下,不然你的身份肯定會被發現,下場也就不要我多說了。"腦子裏回蕩著妖尊的話。
我強忍著不適,發現我的身體因為常久缺乏京海海水的緣故,也開始蛻皮,幹燥的發疼。
我摸著藏在衣服裏的貝殼項鏈,甚至不敢光明正大的戴著。
有些想念阿兄了。